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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03:00 作者: 素律
    山風陰冷,捲起滿地枯葉,如無數冤魂嗚咽。

    「你家中有老有小,別人家中何嘗不是,你可曾想過,因為你的叛變,讓多少人失去親人?」

    悽厲而陰森的女聲隨風傳來,劉致遠駭然色變,連滾帶爬地躲到墳墓的另一側,顫聲道:「誰,你是誰?」

    那聲音幽幽道:「你來求我,不燒紙錢不焚香,聽到我的聲音就要跑,可見只是為了自己的病,並非誠心懺悔。」

    「公主?」劉致遠又驚又怕,加上病體虛弱,意識混混沌沌,早已不辨真假,重新跪下咚咚磕頭,「公主明鑑,臣是誠心懺悔的,臣來得匆忙忘了帶香紙,請公主恕罪,臣下次一定給您燒多多的紙錢。」

    「沒有下次了。」那聲音又道,「過了今晚,你就是陰曹地府的鬼了,懺悔的話留著向那些因你而死的冤魂當面說吧!」

    「不要啊公主……」劉致遠嚇得肝膽俱裂,磕頭不止,「公主饒命,公主饒命,臣還有臥病在床的老母,臣死了,老母親可怎麼活呀!」

    「你這狗賊,倒是孝心可嘉,也罷,看在你老母親的份上,你可以從當年參與謀反的同黨中挑選一人,拿他的命來換你的命。」

    「換,換命?」劉致遠遲疑道,「那我豈不是害了別人……」

    「少廢話,你換還是不換?」

    「換換換……」劉致遠大聲道,「大理寺卿楊述,當年我就是聽了他的遊說才歸順信王的。」

    風聲停歇,漫天落葉飄飄而下,四周一片死寂。

    「公主?」

    「公主,您還在聽嗎?」

    劉致遠戰戰兢兢喚了幾聲,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公主,你是不是已經饒恕臣了,臣可以回家了嗎?」

    劉致遠又等了一刻,見還是沒有動靜,便撐著身子爬起來,腳步虛浮地往山下走去。

    「楊述兄,愚弟對不住你了!」他邊走邊喃喃道。

    隔天,大理寺卿楊述突發急症,臥病在床。

    劉致遠聽聞消息,既驚恐又後怕,心中雖感歉疚,卻忍不住想開懷大笑。

    他的命總算保住了。

    當晚,劉致遠恢復了精神,恰好有幾個相熟的同僚下值後前來探望,便命人擺了宴席,飲宴慶祝,還相約第二天一起去探望楊述。

    全家人見他能吃能喝,終於鬆了一口氣。

    酒足飯飽,送走同僚,劉致遠舒心睡去。

    這一睡,就再也沒有醒來。

    第二天一早,僕人發現他瞪大雙眼死在床上,身體已然冰涼。

    消息傳到朝堂,滿朝文武為之震驚。

    「怎麼可能,明明昨晚我們還一起喝酒!」

    「可不是嗎,他精神好得很,比我還多喝了兩杯。」

    昨晚親眼見證他康復的同僚都表示不敢置信。

    「興許是迴光返照。」有其他官員猜測道。

    大夥覺得有道理,都為他惋惜不已。

    嘉和帝驟然失去肱骨之臣,坐在龍椅上許久沒能緩過神,大臣們紛紛勸他節哀,當以龍體為重。

    嘉和帝無心再議朝事,下令退朝,與宋憫去了御書房,並命人速速去傳江瀲來見。

    江瀲來時,帶來了關於劉致遠死因最詳細的調查結果。

    嘉和帝聽聞劉致遠前一天晚上曾經去過長寧公主墳前,頓時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他去那裡做什麼?」嘉和帝把目光投向宋憫,「你的人難道沒發現他?」

    宋憫穿著厚厚的朝服,雙手攏在袖中,尚未入冬,他已然全副過冬的裝扮。

    「回陛下,自從江督公處理了那幾個祭拜的官員後,近日西郊那邊已無人踏足,許是守墓的人因此而生了懶惰之心。」

    他輕咳幾聲,緩了緩才又道:「但不管怎樣都是臣的失職,臣會妥善處置的。」

    嘉和帝面色有些不悅,終是念在他弱不禁風的身體,沒有多加責備。

    「天涼了,你自個也要注意,朕已經失去一個臂膀,你可不能再出事。」

    「謝陛下體恤。」宋憫道,轉而又問江瀲,「不知江大人可有查過劉大人去西郊的原因?」

    「時間匆忙,咱家忙著來見陛下,沒來得及詳查,只隱約聽劉夫人說了一嘴,好像是和裴郎中談話之後才決定去的。」江瀲道。

    嘉和帝騰地坐直了身子:「去拿那個郎中,好好地審,看看他都和劉致遠說了什麼。」

    「陛下莫急,臣已經讓人去了。」江瀲道。

    嘉和帝神情鬆緩,頷首道:「還是你最讓朕放心。」

    「謝陛下信任。」江瀲道。

    「你去吧,審出結果速速來報。」嘉和帝擺手道。

    「是。」江瀲領命而去,緋紅的衣襟帶起一陣風。

    宋憫往旁邊站了站,十指在袖中握緊。

    陛下如今對江瀲越發倚重了,假以時日,這朝堂怕是要成為閹黨的天下。

    與此同時,女學北牆的竹林里,賀之舟也正在向杜若寧回稟消息。

    「劉致遠已死,假扮裴郎中和公主的人已妥善安置,只要他們不懷疑到秘釀鴨,基本上不會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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