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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03:00 作者: 素律
    「不是他還能是誰?」藿香小聲道,「聽說他就是當年替皇上勸服了效古先生,才得到皇上的信任,一步步爬上高位的,如今不但提督東廠,還是司禮監的秉筆太監,再往上升就是掌印了。」

    「這個我知道。」茴香也壓低了聲音,「據說皇上賜給他一個大宅子,裡面養了上百隻惡犬,不聽皇上話的官員統統被他丟去餵狗,哎,他叫江什麼來著?」

    「江瀲。」

    「對對對,叫江瀲。」茴香道,「聽說他最喜歡拿人腦子涮火鍋,不知是不是真的?」

    .

    第8章 真的是他

    驟然聽到江瀲的名字,杜若寧忽地坐直了身子,正要掀開車簾看看是不是自己認識的江瀲,馬車突然毫無徵兆地停住,險些將她從座位上顛下去。

    隨即就聽見方才那個尖細的聲音呵斥道:「大膽,你們是哪個府的,見了廠公敢不讓道!」

    「眼瞎呀,看不見定國公府的標記嗎?」杜若飛的聲音響起,「東廠有什麼了不起,難道我堂堂國公府還要給一個閹人讓道不成?」

    「大膽,竟敢對督公不敬。」尖細的嗓音怒喊,「來人呀,給我拿下!」

    「糟了,不會打起來吧?」茴香和藿香忙撩起車簾往外看。

    杜若寧也跟著探出頭,就見一隊褐衣皂靴的東廠番子和國公府的侍衛們正劍拔弩張地對峙著,杜家三兄弟坐在馬上,沖一個級別明顯不同的太監叫囂道:「來呀,來呀,誰怕誰!」

    在太監身旁,有一抬裝飾極其華美的轎子,微風拂動翠綠錦鍛繡粉紅芍藥的轎簾,露出一角緋色的衣袍。

    緊接著,一隻素白的手挑起半邊帘子,一張白壁無瑕的俊顏闖入了人們的視野。

    長眉斜飛入鬢,目似江水瀲灩,紅而潤澤的唇輕抿著,透出幾分涼薄的味道。

    「望春,何事喧譁?」那人慢悠悠開口,聲音有些陰冷,但並不尖銳,像寒夜裡的簫聲,幽幽如訴,餘音裊裊。

    周圍的民眾瞬間變得鴉雀無聲,不知是為他的美貌傾倒,還是被他的氣場震懾。

    「回乾爹,是定國公府的幾位公子阻擋咱們的去路,還對您老人家出言不遜。」叫望春的太監躬身回道。

    他的年紀和車裡那位不相上下,一聲乾爹卻叫得十分順口,仿佛打出娘胎那位就是他乾爹。

    「哦?原來是國公府的小貴人。」那位又將帘子挑開了些,目光不經意地看向杜若寧的馬車。

    茴香來不及掩上車簾,杜若寧的臉被他看了個正著。

    明明只是個年輕輕的男子,明明只是輕描淡寫的一瞥,兩個丫頭卻無端感到一股凜冽的寒意,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杜若寧卻一動不動,兩眼直直地盯著那人。

    兩個人就這麼對視了許久,那位才慢慢收回目光,還是那個慢悠悠的調子吩咐道:「既然有女眷,就該咱們禮讓,還不退下!」

    望春怔住,仿佛第一天才認識他。

    他這乾爹可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主兒,打從為皇上辦差以來,死在他手裡的男女老幼不知凡幾,今兒個怎地突然禮讓起女眷來了?

    莫非是不敢得罪定國公?

    不能夠吧,這些年他替皇上扳倒的硬茬子還少嗎,放眼京城,只有他不想搭理的人,哪有他不敢得罪的人?

    望春想不通是何道理,只得揮手示意自己人往兩邊退開,沖杜若飛不甘不願道:「小公爺,請吧!」

    「哼!」杜若飛冷哼一聲,向後擺手,吩咐侍衛繼續前進。

    對面那位已經放下了帘子,杜若寧卻始終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帘子上隨風浮動的芍藥花,直到馬車和轎子交錯而過,再也看不見。

    江瀲!

    真的是江瀲!

    他居然還活著。

    可是,他既然沒死,就說明逃過了那晚的殺戮,既然逃過了,怎麼又入宮做了太監?

    是被逼無奈,還是自願淨身,這十年他都經歷了什麼,他對皇帝的忠心是真是假,他可還記得當年的長寧公主?

    「謝天謝地,還好沒打起來。」茴香拍著胸口道,「小姐第一天上學就碰到個閹人,真是晦氣,但願往後不要再碰到他。」

    「那可說不準。」藿香道,「皇上賜他的府邸就在這附近,以後沒準隔三差五就能碰上。」

    「啊,這可如何是好?」茴香一想到那人寒意森森的眼神,就渾身不自在,「那咱們能不能換條路走?」

    「你瞧公子們方才那勁頭,可是會換路走的人?」藿香道。

    「不是。」茴香發愁地嘆了口氣。

    馬車晃晃悠悠出了城,往南山腳下行進。

    初秋的郊外,草尖才剛開始泛黃,落葉已然隨風飄零,白雲似輕紗懸掛在蒼翠山巔,飛鳥振翅盤旋於茂密的山林。

    「小姐您瞧,這裡真是風景如畫呀!」茴香用自己有限的文才向自家小姐兜售外面的美景。

    可小姐自從在街上看到那閹人之後,又恢復了木呆呆的樣子,眼睛盯著某處虛空就再沒挪過地方。

    那閹人真的好可怕,她好擔心小姐會不會被嚇得犯了病。

    馬車很快到達山腳下,停在南山書院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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