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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03:00 作者: 素律
    疼的不是身體,是她的心。

    她像個孤魂野鬼在黑暗中被幽禁了十年,那夜毀天滅地的大火,血流成河的宮殿,父母兄弟被殺的仇恨,長劍穿透身體的痛楚,日日夜夜化作地獄之火煎熬著她。

    她想要逃離那無盡的黑暗,擺脫那無盡的煎熬,但她能聽,能看,卻發不出聲音,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意識。

    天地不仁,神明不渡,她以為自己大概要永生永世在這樣的痛苦中不得超生,沒想到上蒼終究還有一絲憐憫之心,讓她得以重見天日。

    這十年的恨,十年的痛,十年的煎熬,她定要那些人千倍萬倍地償還與她。

    「沈太醫快來瞧瞧,莫不是倒地的時候摔了頭?」站在一旁的杜老夫人見她又啞了聲,不禁擔憂起來。

    雲氏忙收了淚退開兩步,讓太醫近前為她診斷。

    沈太醫親耳聽到啞了十年的病人開口說話,臉上的震驚根本無法掩飾,顫顫巍巍上前來,從頭到腳仔細查看了一番,而後回道:「老夫人夫人且放寬心,若寧小姐並無大礙,許是方才那一跤摔疼了,休息一晚就會好的。」

    「如此便好。」杜老夫人點點頭,又猶豫著多問了一句,「小姐的啞症,是好了嗎?」

    「既已開口說話,便是好了。」沈太醫道,「老朽行醫數十載,這樣的奇蹟還是頭一回見,小姐日後必定前途坦蕩,貴不可言。」

    「貴不貴的都不重要,我只盼她一生平安順遂。」雲氏抹著眼淚道。

    「夫人說得對,平安就是福。」沈太醫點頭附和,開了安神的方子便退了出去。

    在外面焦急等待的杜關山聽說女兒醒了,忙進來探視。

    「寧兒,你醒來為何先叫阿娘,不先叫阿爹,你是不是不喜歡阿爹?」

    他大步走到床前,彎腰捧住女兒的小臉,用的語氣來掩飾自己的擔憂。

    看著昔日的恩師,如今的慈父,杜若寧心中五味雜陳,失控地撲進他懷裡,嗚嗚哭了起來。

    杜關山頓時慌了手腳,摟住她又拍又哄:「寧兒乖,寧兒不哭,有阿爹在呢,寧兒什麼都不怕。」

    杜若寧哭得更凶了。

    「都怪那個姓宋的怪胎,寧姐兒肯定是嚇壞了。」杜老夫人在旁邊心疼不已。

    「可不是,姓宋的實在狂妄,方才就該一劍捅他個血窟窿!」雲氏恨恨附和。

    「若不是怕寧兒有事,我豈能饒他。」杜關山氣憤道,「明日早朝,我定要參他一本,陛下若不治他的罪,我絕不答應!」

    「不要!」杜若寧聞言停止了哭泣,淚盈盈地扯住他的袖子,面色驚恐道,「阿爹不要參那人,我怕……」

    「怕什麼?」杜關山問道,順便為她拭去腮邊的淚,「怕阿爹跟他打架嗎,別怕,他打不過阿爹,阿爹一拳打得他腦漿開花。」

    杜若寧哆嗦了一下,嘴一撇,又要哭。

    「行了行了。」杜老夫人忙擺手,瞪了杜關山一眼,「寧姐兒剛受了驚嚇,你還在這血赤糊拉的嚇唬她。」

    「怪我怪我。」杜關山忙向女兒道歉,「阿爹錯了,阿爹不該和你說這些,阿爹答應你,不參那人就是了,好不好?」

    「嗯。」杜若寧抽泣著點點頭。

    宋憫將她的屍體存放了十年都不肯讓她入土為安,為何偏偏要趕在今天將她下葬,還非得從定國公府門前走?

    這其中必有蹊蹺。

    至於是什麼蹊蹺,眼下她沒有時間好好琢磨,再加上她現在是個剛醒來的痴傻兒,話說得太明白難免引人懷疑,所以只好用哭鬧來阻止父親,以免他脾氣失控上了某些人的當。

    這時,有僕婦進來傳話,說大房二房的老爺夫人和公子小姐擔心若寧小姐,想過來瞧瞧她。

    杜老夫人沒準許,擺手道:「寧姐兒剛醒,人多了鬧哄哄的影響她休息,你去告訴他們不必擔心,也不要忙著來瞧,等寧姐兒休息好了再瞧不遲。」

    「是。」僕婦領命而去。

    過了一會兒,丫頭端來煎好的湯藥,許是這藥有安眠的功效,杜若寧喝了之後困意上頭,沒多久便沉沉睡去。

    再醒來天色已晚,屋裡靜悄悄的,點了一盞昏黃的燈。

    杜若寧沒有喚人進來服侍,自己撐著身子坐起,靠在床頭整理紛亂的思緒。

    當年的信王封地遠在劍南,離京都洛城幾千里之遙,李承啟怎麼就悄無聲息地攻進了京城,連一絲風聲都沒有走漏?

    可見他策反的不僅僅是禁軍指揮使宋憫,從劍南到洛城的沿途官員,只怕也早已被他拉攏,成了他的同黨。

    所以,當年的事不能只和宋憫李承啟清算,每一個參於謀反的逆賊都罪該萬死。

    杜若寧攥了攥拳頭,既然老天給了她重活一次的機會,她定要將這些反賊一一找出,用他們的血來祭奠父皇母后,皇兄皇弟,以及宮中無數太監宮女侍衛的亡靈。

    想到太監宮女,她不禁憶起當年長寧宮中的那些人,也不知道青雲她們後來葬身何處,還有那個眉眼如畫卻身世飄零的少年江瀲,他可曾逃過一劫,如今是死是活?

    .

    第4章 你真的灰飛煙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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