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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3:59:29 作者: 酒小七
南風就像個老人家一樣坐著,也不說話,也不擺架子,經歷過人生大大起大落,此刻雲淡風輕的像一隻野鶴。有人問他問題,他總是答得言簡意賅,態度平易,絕不會不會傲慢迴避。
俗話說,看一個女人的品味,就看她找了一個什麼樣的男人。南風不經意間流露出的胸襟和教養,讓陸笙的隊友們不止對他,甚至對陸笙都產生了好感。
陸笙自己都不知道,她因為男朋友而不小心圈了好多粉。
身為教練,李衛國雖然不用上場打球,卻也很忙,只是偶爾偷一點閒工夫來找南風絮叨幾句。
場上的運動員們,說是「揮汗如雨」一點也不誇張。南風的目光追著陸笙的身影。她的衣服和頭髮已經完全濕了,皮膚表面包裹著一層細密的汗水,陽光一曬,反she著細碎晶瑩的亮光。
李衛國走過來喝水,一邊喝水一邊明知故問地說:「看什麼呢,眼睛都直了。」
「看我女朋友會發光。」
噗----李衛國把水噴出來了。他舉著水杯,瞪了南風一眼,「你能不能給我說人話!談個戀愛把腦子都談傻了。」
南風便收回目光,看了李衛國一眼,反問,「怎麼了?」
李衛國才不想探討這種問題,岔開話題說,「說點正事。」
「嗯。」
「你有沒有感覺,陸笙今年的狀態並不如去年那麼好?」
「並沒有。」
「我說真的。她吧,也不是不好,訓練比賽什麼的都挺努力的,但就是感覺沒有去年神經那麼專注那麼興奮,你覺得呢?」
南風不以為然,「那是因為你對她的期待太高了。她不會始終保持前兩年那種上升勢頭,會慢慢緩下來的。」
「切,難道你對她的期待不高嗎?另外我覺得你這個理論不對,你我都清楚,陸笙的潛力遠遠沒有釋放呢!」
南風總覺得李衛國似乎意有所指,他問道,「李教練,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的意思是,有沒有這種可能,陸笙狀態沒有達到最好的原因是因為她談戀愛了?她總是和你在一起,難免分心啊。」
南風一笑,「李教練你想太多了。我也巴不得她『總是和我在一起』,可事實並非如此。」
李衛國翻了個白眼,「你乾脆來當教練好了,那就可以天天和她在一起了。」
南風只是笑而不語。
李衛國又說,「但我真覺得她分心了。」
「證據呢?」
「沒有證據,直覺,憑我從業三十年的直覺。」
「恰恰相反。我的直覺告訴我,戀愛是陸笙的正能量。」
兩人到此產生了分歧。對於南風,李衛國也挺理解的。倆人正蜜裡調油呢,你突然站出來告訴他,他是她的負擔……不生氣算教養好了。
南風走的時候給了李衛國一支治療曬傷的藥膏,托他轉交給陸笙。
回到公司時,馮助理給了他一大堆東西。有文件要看,有合同要簽。南風看著這堆東西,發呆。
別人無意中的一句話,像是敲在了他心口上。
「你乾脆來當教練好了,那就可以天天和她在一起了。」
倘若一句話很輕易地撩動你的心弦,那一定是你內心真正的渴望所在。
南風不是不知道自己那點心思。這麼多年,來了又走,走了又來,本以為他永遠告別網球了,他也走得決絕。到頭來卻發現,他其實早已把心落在那裡了。
也許和陸笙有關,也許和陸笙無關。無論怎樣,事實就是事實。事實是,他總是魂牽夢縈著那片熱土。
還能回去嗎?
南風確實這樣問過自己。回去可以做的事情很多,但他有他的驕傲,他的尊嚴。所以答案在他這裡是,不能回去了。
因為所有那些能做的事,等同於無所事事。
晚上陸笙給南風打電話,開心地告訴他,藥膏很管用,塗了之後臉立刻不疼不癢了。她還在電話里麼麼噠南風。
聽著陸笙說話,南風想像她此刻撒嬌的模樣。他突然很慶幸,慶幸還有陸笙。她像一座橋樑,溝通著他與那個遙不可及的世界的來往。
***
全運會在即,省隊突然發生了一件大事,在整個網壇鬧得沸沸揚揚的。
是這樣,喬晚晚作為隊裡女單的王牌選手,是必定要出戰的,這在隊裡幾乎沒人懷疑。可是美網的報名結果出來之後,喬晚晚赫然列席正賽。有個記者發現了,以此事來採訪領隊鄧林屹。鄧林屹跟記者說那一定是搞錯了,回來之後就質問喬晚晚。
然後喬晚晚只好承認,她確實瞞著隊裡報名了美網。而且她也坦然說道:「我確實打算打美網,我現在的排名挺好的,機會難得。大滿貫一年只有四次,我不想錯過,鄧隊,求你了。」
鄧林屹怒道:「大滿貫一年才四次?可全運會四年才一次你怎麼不說?」
「全運會畢竟只是國內的比賽。」
「但全運會有多重要,不需要我給你強調吧?」
喬晚晚說,「鄧隊,別光盯著我呀,咱隊不還有陸笙嗎,我看她挺能耐的。」
陸笙沒在場,這話是李衛國後來複述給她的。喬晚晚做的這事兒,李衛國也挺不高興的,陸笙聽到喬晚晚竟然這樣說,簡直是要把她拖下水,也十分不高興。
其他人,不管和喬晚晚熟不熟的,聽說喬晚晚要放棄全運會去打美網,對這個決定多少都有點不以為然。這關係到整個省隊的榮譽,也關係到每一個隊員的切身利益。他們站在受益者的角度,自然排斥喬晚晚的決定。
放眼整個省隊,最同情喬晚晚的,竟然是陸笙。陸笙是對事不對人,她雖然不打大滿貫,但是有著和喬晚晚一樣的對大滿貫的渴望。說白了,她可是一隻志存高遠的小透明。
那天之後喬晚晚和鄧林屹是怎麼談的,李衛國就含糊其辭了,陸笙只知道他們似乎吵起來了,據說鄧林屹罵喬晚晚「翅膀硬了、忘恩負義」,喬晚晚說鄧林屹「一隊都是吸血鬼」,鄧林屹氣得當場摔了杯子。
陸笙覺得吧,如果「一隊都是吸血鬼」這話真是喬晚晚說的,那麼喬晚晚就太絕情了。省隊又不是做慈善的,投入那麼多人力物力培養你,目的當然是要求回報,怎麼能因此說省隊是吸血鬼呢!
陸笙把這事兒跟南風說,南風問陸笙,「你是否還記得問過我,喬晚晚的缺點是什麼?」
「嗯?」陸笙想了一下,好像確實有這事兒。那時候喬晚晚剛拿了溫網青少年賽的冠軍,那個風光無限啊。
南風說,「現在你知道了?她最大的缺點是性格,剛愎自用,目下無塵,易衝動易惱怒,認不清自己。可惜了。」
陸笙理解南風「可惜」的是什麼。喬晚晚真的是一個非常有天分的選手,可惜的是,她的性格配不上她的才華。
喬晚晚和省隊鬧的糾紛,後來不知怎麼的被外頭的記者知道了,就在賽前,把這事兒好一通寫,搞得喬晚晚與鄧林屹之間的怨念更加深重,她幾乎覺得自己已經不容於省隊了。
但喬晚晚最後還是妥協了。她生長在這樣的土壤里,她是這片土地里開出的花,她無法不妥協。
妥協後的喬晚晚退賽美網,和陸笙他們一起飛往成都,參加全運會。飛機上喬晚晚的臉黑得像鍋底,周身一米環繞著「不要和我說話」的氣息。她畢竟是一姐,也沒人敢觸她霉頭。
反正大家相安無事地到了成都。
其實並非所有的網球項目都在成都舉辦。此前一個月已經結束了團體賽的爭奪,T市拿到了一塊團體金牌,算是開門紅吧。當然,團體金牌的分量遠不夠滿足老牌強隊的胃口。
陸笙這次入圍了兩項比賽,一個是女單,一個是混雙。她的重心在混雙上,女單只是陪跑打醬油,積累點大賽經驗。抽籤前,陸笙看了一眼種子選手的排位。一號種子選手是喬晚晚,這個不稀奇,不過二號種子竟然是浙江隊的駱靈之。
駱靈之和陸笙同歲,今年也是十九歲。駱靈之打球確實很好,不過這個年紀能排到全國第二,除了實力因素,多半還有一個原因:老一批名將一個接一個退役之後,現在國內女網真是人才凋零啊。
再往後看,陸笙發現自己也是個種子選手呢,雖然只是第八號,不過這個排名確實很讓她喜出望外。
第一輪比賽,種子選手對陣的都是水準一般般的,陸笙順利晉級。從球場中走出來,她聽到一個令人大跌眼鏡的消息:喬晚晚第一輪被淘汰了。
納、納尼?
☆、第 88 章 取捨
? 陸笙萬萬不相信喬晚晚在全運會第一輪能輸比賽,除非她受到什麼重大的創傷。她問徐知遙:「你說她是不是故意的啊?」
徐知遙說,「師妹,你好天真。」
「啊?不是嗎?」
「我的意思是,這種問題你根本不需要拿出來問,她必然是故意的!」
有時候實力太強也是一種煩惱,比如喬晚晚。她輸了比賽,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是故意輸的。為表公正,裁判組還特地判了她一個消極比賽,開了罰單。
雖然罰單沒幾個錢吧,但罰的那不是錢,那是臉啊!鄧林屹這才發現,喬晚晚表面上的妥協,背後目的卻是打臉----把他的老臉都要打腫了!
鄧林屹這個人吧其實性格還好,能屈能伸的,李衛國第一次見他生這麼大氣,臉都扭曲了。喬晚晚是李衛國帶出來的,這會兒李衛國也不好跟著罵她,又不知道怎麼勸鄧林屹。
而且李衛國想起另外一件事。喬晚晚這次比賽只有一個項目,今天淘汰掉就沒別的事兒了。但是美國網球公開賽可是後天才抽籤呢……
李衛國總覺得這個事兒不對,他問鄧林屹:「鄧隊,喬晚晚退了美網了嗎?」
「退了!退了還給我這樣胡搞,不知道她腦子裡想的是什麼!大概不想在國內網壇混了吧!」鄧林屹腦子還沒降溫,在說氣話。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看到她的退賽申請了嗎?有主辦方的批覆嗎?」
鄧林屹一愣,「什麼意思?」
李衛國嘆了口氣,「希望不是我的想的那樣。」嘴上這樣說著,心裡想的卻是,晚晚啊晚晚,你這又是何必呢……
過了兩天,喬晚晚的名字出現在美網公開賽的簽表上。鄧林屹大概已經做了兩天的心理建設,此刻壞事降臨,他沒再暴跳如雷,情緒比較穩定。
有記者採訪了他關於這件事的看法。鄧林屹無法偽裝成「祝福喬晚晚」的樣子,況且喬晚晚在全運會故意打輸比賽這事兒本身就辦得不地道,他沒必要裝好人了,所以鄧林屹對記者說:喬晚晚年輕衝動不懂事,等她回來隊裡要處罰她。
這件事大概宣告著喬晚晚和T市網球隊的正式決裂。
至於此後喬晚晚脫離T市網球隊以及和T市網球隊長達兩年的互相攻訐,那是後話,我們且看眼前。
陸笙把單打當副業,可能是因為簽運比較好,沒遇上什麼重量級的角色,一路竟然打進了四分之一決賽。省隊一開始也沒對陸笙的女單抱有太高的期待,因為隊裡還有個寧夏呢。
寧夏同時報了女單和女雙,兩個項目她都有奪牌的實力。
可是第四輪過後,寧夏被淘汰了,陸笙卻險勝留下來,成為T市網球隊唯一挺進女單四強的。
當然,這並不是說寧夏實力不如陸笙,她遇上的對手也比陸笙遇上的對手強呢,如果一定要說哪裡不如,只能是運氣不如陸笙了。
就這麼著,陸笙不小心打進了半決賽。
此刻她距離最後的王冠,也只有兩場比賽的距離。
以鄧林屹為代表的省隊諸領導又燃起了新的希望。陸笙這次比賽的穩定發揮給了鄧林屹一種感覺:她打得很不錯嘛,完全有實力競爭冠軍。
所以鄧林屹找陸笙談了次話,李衛國陪同。鄧林屹表達了一下自己對陸笙的期待,陸笙卻意外地看著他:「鄧隊,您不是希望我把主要精力放在混雙上嗎?」
「額,你可以博一博嘛。」鄧林屹不覺得這有什麼衝突。
陸笙想了一下,覺得不妥。賽事安排太密集,她又沒有非凡的實力,很難兩者兼顧。於是她說,「對不起啊鄧隊,我的實力你也知道,我只能選一個。」
李衛國挺意外的。一般人面對這個情況,肯定對冠軍有點肖想的,陸笙能這麼淡定?他不太信,問陸笙:「你不想拿女單冠軍嗎?」
「想啊。」
「那你……?」
陸笙小巧的臉蛋滿是堅定,答道,「南教練說,我在遇到這種情況時,首先要考慮的不是我想要得到什麼,而是我能夠得到什麼。我也想把女單和混雙都收入囊中,但是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鄧林屹說,「陸笙,你該自信一些。」
「鄧隊,我一直是自信的。但是,自信不能當葵花寶典用啊。」
鄧林屹扯了一下嘴角,「這句也是南風說的?」
陸笙點了點頭。
鄧林屹就感嘆,「感覺南風挺適合搞傳銷的……」
其實按照鄧林屹的意思,肯定希望陸笙博一博。金牌與金牌的分量是不一樣的。在網球來講,單打冠軍的含金量永遠高於雙打。如果讓鄧林屹做一個單選題:要女單金牌還是混雙金牌?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女單。
但陸笙這麼堅決,很顯然已經被南風洗腦了,鄧林屹知道自己勸也無果。
半決賽里陸笙遇到的是駱靈之。她頭天下午和駱靈之打半決賽,第二天上午還有混雙的半決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