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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3:58:15 作者: 一九四夕
    那時候,自己公婆壓根不同意,家裡沒分家,還是一大家子同住,二妹和三弟一家嫌撿來的丫頭分了自家吃食,孟桂芬明白道理,沒法強求他人,只道從自己的口糧里分給這小丫頭。

    這才把人留了下來。

    因為一歲左右差點丟了命,秦羽蕎小時候身子不好,吃了好幾年藥養著,孟桂芬的大兒子秦正揚和二閨女秦雪蓮不知道媽媽從哪裡抱回來個小妹妹,但是小妹妹看著軟乎乎,嫩嫩的,吃飯都小口小口,臉上經常不高興,嘴角也耷拉著。

    一歲半的時候,還曾經發高熱差點又去了半條命,大夫說都是當初遭的罪,落下了病根。

    孟桂芬教育兒子和閨女,這是他們的小妹妹,親妹妹。妹妹受了苦,一定不能欺負她,得好好養著。

    兩人倒也懂事,天天一有空就圍著妹妹轉,生怕妹妹再出事,等妹妹大了些便帶著妹妹上山爬樹,把妹妹帶得身子越來越好,越來越有勁。

    等秦羽蕎差不多七八歲的時候身體已經健健康康的了。

    不過也因為她經常吃藥,家裡分家後過得也艱難,尤其是鬧饑荒那三年,家裡日子難過,幾個人分一個野菜玉米餅,當時村裡有人勸她別養那孩子了,又不是自己親生的,孟桂芬還是咬咬牙勒緊褲腰帶,熬過來了。

    後來蕎蕎想去跳舞,還被宣傳隊看上了,她心裡更是高興,孩子有出息了。

    「後來,蕎蕎又被昭城軍區文工團看上了,真是個有出息的孩子,她親媽要是知道,肯定也高興。」

    顧天准手攥成拳,聽著秦羽蕎那么小一個孩子奄奄一息,被扔在山上,心裡一陣絞痛。

    兩人不知不覺走到在家門口,見到秦羽蕎在四處張望。

    「媽,你們去哪兒了?怎麼一眨眼功夫就不見人了。」秦羽蕎笑著看向二人,眉眼彎彎,絲毫沒有過去遭受苦難的模樣。

    「蕎蕎...」孟桂芬把閨女抱進懷裡,放聲哭泣,自己養了她這麼些年,早把她當親生的看待,沒想到孩子居然是被拐來的,真是可憐得她心口痛。

    「媽,你怎麼了?」秦羽蕎拍拍孟桂芬的背,看向面對面站著的顧天准,眼神詢問他怎麼回事。

    「進屋說吧。」顧天准一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秦羽蕎坐在堂屋凳子上,身旁眾人都心事重重。兩個侄子大寶和小寶被大嫂帶著去外面玩,二女婿王建去六姐屋外頭晃蕩,留意動靜。

    「怎麼了?」秦羽蕎心裡惴惴不安,總覺得有大事發生。

    「蕎蕎。」孟桂芬抿了抿唇,常年下地勞作的手粗糙厚重,長了不少繭,她抓著秦羽蕎的手,心一橫,直接說道,「媽跟你說件事兒,你得好好聽著,但是也別太激動。」

    「什麼事兒?」秦羽蕎心裡打鼓,慌亂得不行。

    「你...你不是我們親生的。」孟桂芬看著閨女臉色驟變,忙補充一句,「可是媽一直把你當成親生的,和正楊、雪蓮沒有區別。就是,就是以後,你和親爸親媽認了,我們家也是你家。」

    「你哭啥。」孟桂芬自個兒也哭了,又伸手給秦羽蕎擦擦眼淚。

    秦羽蕎被這個重磅炸彈震得腦子裡亂糟糟的,自己怎麼會不是親生的?不可能,爸媽還有大哥二姐對她那麼好,怎麼會不是親生的?

    「媽,你別騙我了,這玩笑可不好笑。」秦羽蕎淚珠滑落,希望孟桂芬現在承認剛剛在開玩笑。

    不過,孟桂芬非常嚴肅,說得十分堅定,「你有自己的親爸親媽,他們找來了。我捨不得你,可是我也不能搶人家的孩子...」

    秦華軍在旁邊悄摸擦擦眼角,雖說不是親生孩子,可這麼多年,已經是一家人了。

    秦羽蕎看一眼眾人,自己爸,大哥,二姐,都淚眼婆娑,就連顧天准臉上也很沉重。孟桂芬更是情緒激動,說不出話來。

    「我...」

    顧天准上前一步,蹲在她身旁,握著她的手,「我跟你說,好不好?」

    秦羽蕎在淚眼朦朧中看到顧天准堅定又溫柔的眼神,輕輕點了頭,任由他牽著手走出了屋子。

    月朗星稀,外頭已經黑盡,偶有幾聲狗叫聲響起,惹出一番動靜。

    顧天准將自己從程前那裡和孟桂芬那裡得知的消息拼湊起來,給秦羽蕎講了一個故事,一個小丫頭受苦的故事。

    秦羽蕎聽完故事,扭頭看向顧天准,濃密的睫毛上還掛著一顆晶瑩的淚珠,「故事裡的小丫頭就是我?」

    顧天准沒有明說,「那個小丫頭有梨渦,有兩個紅點,是1956年6月被拐,7月出現在這裡,被你媽撿到了。」

    「那個被拐的小丫頭是程家那個,也就是程營長的妹妹?」

    「是。」

    大量的信息湧入,秦羽蕎覺得腦子太亂了,一面是二十多年的親人現在告訴她自己不是親生的,一面是前陣子在程家見到了那家人的痛苦與掙扎,她覺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氣,難受得緊,一時卻哭不出來。

    她復又想起,以前做過的夢,一個文工團的舞蹈演員下了台回家逗弄閨女,還有自己夢到有人偷抱走一個小女孩...

    所有消息往她腦子裡涌,炸得她腦袋發疼。

    顧天准拉過她的右手,將人抱進懷裡,雙手用力箍著她,「哭吧。」

    說完輕輕拍著她的背。

    秦羽蕎在顧天准懷裡,頭埋在他胸膛,咬著牙啜泣,漸漸地,哭聲越來越大,最後終於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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