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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3:57:48 作者: 牽一
戶口本三個字徹底刺激了方豫,她站起身,幾步走到梅超面前,揚起手狠狠地給了她一巴掌。
「方豫。」梅軍將妻子抱住。
方豫胸口不斷起伏,眼淚淌了滿臉。
梅超的半邊臉紅得厲害,鼻音很重地開口,「媽媽,爸,我就任性這一次,他不能沒有我,說這話可能太自負了」,她低頭,「至少現在,我得帶著他往前走。「
我不知道自己能夠帶著你走多久,可是,還是想要試試看。
「從今天開始,我沒有你這個女兒!」方豫掙開梅軍的懷抱,摔門而出。
只剩梅軍和她相對。
她吸了吸鼻子,「爸爸,你把媽媽帶回來吧。」
梅軍沉默好久,嘆了口氣,伸手抱了抱她,「小超,你長大了,我只希望你以後不會為今天的行為後悔。」
家裡只剩下她一個人。
抬眼就看到了托著柳枝水瓶的觀音和笑得可愛的佛祖,就像她從小到大看到的那樣。
「我以前很少想要什麼,可是現在,我想求一個圓滿。」她不像一般求佛的人垂眉俯身,而是大膽地抬頭直視屋子當中的佛像,「你保佑他吧,我終身吃素。」
過了會兒,梅超可能是覺得自己沒辦法終身吃素,又惡狠狠地說,「你們誰都不護他周全,我來!」
這個世界對他來說太無可奈何了,她想給他一份無條件追隨的愛情,留住他。
新學期開學,已經是春日了,她回了學校。
其實沒有任何差別,秦遙的事情只是熱鬧了一陣子,後來就像沉底的石頭,沒了聲響。
她還是上課,打工,偶爾幫室友替一節選修課。
也很少想起秦遙,只有偶爾耳洞發炎微腫的時候,她才會摸到那顆黑色的星星耳釘,才會想起那個跟她帶著同一對耳釘的人,兩個人都沒有戴戒指。
時間仿佛從他走的那一天開始靜滯。
偶爾明軒來雲海出差,順道也會過來看她一眼,也沒啥話可說,兩個人也沒什麼避諱,也會聊到秦遙,明軒給她講大學時的秦遙是個什麼樣子,交很多女朋友,可以在實驗室里泡一周,寫程序很厲害,曾經為了拿到獎學金把馬哲考上了九十六分,把輔導員感動得一塌糊塗……
秦遙以另一種方式存在在她的生活里,她慢慢從別人的口裡去認識年少時的秦遙。
服刑地是津城,雖然秦遙一早就在粵東落了戶,但由於犯罪地是津城,最終也就在津城服刑。
時間過得挺快,這兩年裡,梅軍和方豫復了婚,但方豫仍舊倔強著沒有給她打過一個電話,梅超打電話回去大部分時間也是沒有人接,只有偶爾碰上梅軍從部隊回來,電話才會接通。
梅超想,自己的母親還是一如既往的倔強固執。
這兩年,她沒有回過津城,包括春節,當年她在法院門口向一個殺人犯求婚丟盡了梅家的顏面,梅老爺子也不再允許她進家門。
前兩年,她想秦遙想念得厲害,但想得再厲害,也不曾回去看他,就那麼硬撐著,干想。
她怕,見到秦遙,後面的日子她就撐不下去了。
就跟跑馬拉松是一個道理,有的選手能夠調整狀態中途放慢腳步,可她不行,她屬於那種不能停下的人,一旦停下,就再也沒辦法繼續下去。
在到達終點之前,她不可以停下。
我們共同呼吸,走在同一條暗無天日的路上。
時間再久一點,她就會有一種錯覺,覺得秦遙這個人並不存在,那只是荒唐的一場夢。她常常覺得,自己在慢慢忘記秦遙。
大學裡,偶爾也會有不知情由的男孩子跟她表白。
這時候,她就會摸摸耳垂,指腹硌著那枚黑色的星星,笑著說,「謝謝你的喜歡,我結婚了。」
告訴別人,我結婚了,她覺得那是一種很神奇的感覺,他並不在她的身邊,她難過但卻並不覺得孤獨。
畢業的那天,她穿著黑色的學士服,明軒帶著一束百合花來參加她的畢業典禮,她提前給家裡打了電話,說了自己拍畢業照的時間和畢業典禮的地點,但最終梅軍和方豫還是沒有來。
她手裡抱著明軒送的百合花,和明軒拍了合照。
「畢業快樂。」
「謝謝你。」
俗氣的春光明媚,兩個人坐在雲海政法大學的人工湖長椅上,粉白色的桃花鋪了一地。
「我昨天看過了秦遙,他很好。」
她看著湖面上因花瓣飄落而輕泛圈圈漣漪,「嗯。」
這幾年,四海酒店的重擔落在了明軒身上,本來當年四海酒店成立的時候,明軒就明確表示過只出錢不出力,秦遙出事之後,明軒本打算就著董事會的手,將股份賣出去,但最後一刻他卻沒有那麼做。
別人不知道,四海酒店有秦遙多少心血,可他知道,他沒辦法就這麼把四海酒店賣了,只拿著一堆錢給秦遙。
明軒很少再去他的怡紅院小酒吧,開始正經地穩住自己兄弟的江山,工作幾乎填滿了他的生活,但他每個月都會抽出兩天去津城看秦遙。
偶爾聊天,偶爾就那麼沉默地坐著,冬天的時候幫梅超給秦遙帶一雙手套和一隻潤唇膏,順帶著抱怨一下酒店的工作好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