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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3:54:41 作者: 微辣不是麻辣
    趙律師很快就來了,許庭深不便和他多說,拿了東西就關了門。他抱著電腦坐在沙發上,登陸了郵箱,手指迅速地滑過頁面,結果眉頭越擰越緊。

    一個長時間寫作或者是進行創作的人,他寫得內容確實會因為主題的變化而變化。但是一個已經形成自己強烈風格的創作人,即便是在變化內容以後,他的遣詞造句、語法使用、寫作風格,你仍然可以通過蛛絲馬跡識破他,破解他。

    許庭深的目光停在那句——「黑暗吞沒我肉/身,手腕劃損也別怕。」他的手驀地一抖,電腦差點都飛了出去。他手握成拳,不可抑制地狂抖。他最深愛的人墜入崖底,筆就是他唯一的繩索,但繩索卻成為別人撈金的工具。

    他把傷口撕裂開來,是想把濃水逼出來。卻被當成無病呻吟。

    「把消息都放出去,明天就得登。和他們說錢不是問題,只管制造輿論。」

    「一旦林昊主動聯繫你,別動他。直接通知我,我過來。」許庭深聲音冷酷,甚至帶點無情的殘忍。老趙跟著許家那麼多年,非常了解許庭深。知道他其實並不是一個好惹的角色。溫柔好脾氣那都是看人的,狠辣心機才是他的本質之一。

    許庭深「啪」地一聲關了電腦,他怒火攻心,又在重壓之下倍感心力憔悴。他抬手捏了捏鼻根,再睜眼時,邱示君光著腳站在他面前。

    「.......怎麼了,示君?」許庭深被他嚇了一跳,趕緊站了起來。邱示君忘了批外衣,人忍不住抖了抖。

    「.....我餓,睡不著。」邱示君臉色蒼白,他剛剛做了個夢,夢見許庭深走了,他怎麼找也找不見,驚嚇之中驚醒了,睜開眼發現許庭深真的不在身邊,他慄慄危懼,連鞋子都來不及穿就跑了出來。

    許庭深臉色難看,低頭發現邱示君光著腳更是生氣。他走過去二話不說又把邱示君抱了起來,邱示君的臉一下子就貼到他的胸口,這個反射性地動作,他們都忽略了。

    許庭深把邱示君抱回床,直接脫了自己的外套給他披上,他攏了攏衣服說:「想吃什麼?我去做。」

    邱示君腦子裡根本一片空白,他舔了舔嘴唇嗯啊半天都沒說話。

    許庭深卻耐心極好,他仰頭說:「鴿子湯麵吃嗎?」

    邱示君點點頭,許庭深便站起來準備去廚房,邱示君拉住他的手腕,許庭深回頭。

    「再給我加個荷包蛋。」他說話的聲音因為沒睡醒,聽上去竟然有些軟。許庭深煩躁的心突然被莫名平復了些,他笑了下說知道了。

    面很快就燒好了。許庭深用小砂鍋燉得,特別香。他已經把多餘的骨頭都拆了,方便邱示君吃。

    「你吃了嗎?」邱示君坐在餐桌前,低頭卷著面。許庭深搖搖頭說不餓。邱示君拿著筷子的手一頓,他拿過一個空碗撈出一些面放進去。

    「我吃不下的,你吃點。」邱示君把鴿子腿也夾給了許庭深,許庭深連忙夾回去。

    「你多吃點肉,我吃麵就好了。」兩個人你來我往,看上去十分客套。

    他們以前一起吃飯的時候,嘻嘻哈哈地侃天侃地,一頓飯說得好比吃得多。現在一起吃飯,除了咀嚼聲和偶爾地一兩句話,再無其他。

    許庭深一隻手卷著面,一隻手攥著手機不斷地在和老趙發消息。邱示君發現了忍不住說:「你還有工作吧,去忙吧,不用管我。」

    許庭深聽聞立刻擱了手機,他有些慌亂地說:「沒有,我不忙。」

    邱示君吃不下了,他把筷子一擱抬起頭牽強地笑了笑。

    「真沒事,別為我打擾你的生活。」

    許庭深心如針扎,他臉色更僵了。

    「沒有,怎麼會呢?!」

    「庭深,你不必為我做那麼多。」邱示君的眼神一動,血水都能從眼角逼出來。

    「我沒有東西能回報你。」

    「你認為我想要你回報什麼?」許庭深把後背往後一靠,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邱示君。他總能在這個人的嘴裡聽到最刺痛人心的話,什麼痛他就往哪裡捅。

    邱示君垂了垂眼,再次抬眸他平靜地說:「我沒辦法愛上你。」

    許庭深卻出奇地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那就不要勉強自己。」

    「你想愛誰,往後你愛上了誰,我都會替你高興。」許庭深還能笑,他還能夠笑著把這句話說出來。

    許庭深站了起來,動手把邱示君沒吃完的面給收走。邱示君的對面一下子就空了。他的心也跟著被整個挖掉。邱示君困難地眨了眨眼睛,就著廚房傳來的洗碗的聲音,他才敢哭。

    第三十七章

    在邱示君過往二十九年的人生里,許庭深幾乎占據了二十四或者二十五年的時間。童年時期大家年齡相仿,很容易就玩在了一起。許家和邱家可以說實力相當,許庭深家稍稍再富一些。所以就算慢慢長大了,還都玩在一起。大家仍舊在一個層次里,屬於一個階層一個世界的人。

    但是現在變了。邱示君家道中落。從雲端跌落泥心,要坦然接受這樣的巨大變故,心理上需要非常強的抗壓能力。

    邱示君在不斷地自我懷疑、自我否定的狀態里反覆循環。他變得無比消極,心灰意冷。任何一根稻草都可能壓垮他。他非常清楚自己現在所處的出境,是不可能絕處逢生的。他沒有必要,也不想把許庭深拉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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