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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3:53:50 作者: 多木木多
她覺得這是生命本身的力量。它指點她在這種情況下應該怎麼辦,這比理智或恐懼更早一步控制她。
在某種程度上,楊帆認為這種直覺反應非常好。畢竟她不可能通過她所掌握的知識指導她在這個環境下的處境,那麼暫時聽從直覺是個好選擇。她希望在未來的時間裡能更有效的利用這個本能。
其次,由於尼克的力量和威脅,她對他有種無法解釋的親近感。她不自覺的想討好他,想表現自己好的一面讓他喜歡。從另一方面看,這當然更有利於活下去。但更糟的是楊帆擔心這種情緒的無止境蔓延很可能會變成一個她不能接受的結果。
所以,楊帆有意識的克制自己的這種親近感。她儘量試圖利用自己的能力創造一個更適合生存的環境,比如給不認識的生物起名字,發掘它們對她有什麼用處,儘量讓自己過得更好。
這種信心的建立應該會讓她從對尼克的力量的依賴中解脫。
其次,她希望能在尼克和她之間建立一種主從關係。她已經發覺在智慧這方面,尼克差她一個星球的距離。她是一個正常的、健康的人類,她受過教育,對自身和人類的優勢還算清楚。而尼克很顯然還處在較為弱勢的階段。
物種的進化,特別是大腦和智慧的進化有時要花費上萬年或十幾萬年。所以如果她能掌握好分寸,在不會惹惱尼克把自己的小命玩掉的前提下,她或許可以控制尼克。不是用武力或馴化,那隻適合在力量絕對的情況下。她只希望能夠在儘可能的了解尼克後,讓他不至於對她再產生威脅,甚至會成為她在這裡活下去的保證。
楊帆一邊做自己在這裡的第一件衣服,一邊看著旁邊懶洋洋的曬太陽的尼克,他的尾巴正在糙地上慢吞吞的甩來甩去。她覺得他很享受在太陽下的時光,他的尾巴也表現出一種很輕快的頻率。
這讓她的心情也放鬆了。
她留下了一些食物的小關節骨,這些關節骨形狀小巧圓潤,是『品』形的,中間有很明顯的凹陷。她覺得這可以代替扣子。
她的衣服做得非常粗糙,只是簡單做出兩條筒袖,接fèng處先扎洞,然後用鋪糙墊的那種柔韌的糙穿過,在尾端結成死扣。
她給這種糙起名叫線糙。它可以搓成較細的一條,雖然就線來說,它還是粗得嚇人,但楊帆認為一開始不應該要求太高,她可能會在以後找到更合適的代替品。
至於前後面,她只是簡單的拿兩張皮拼成一條大筒狀,在兩端裁出洞把袖子接上去,在中間釘上關節骨扣,把肩膀處fèng起來,好了,她的第一件衣服終於完工了。她覺得看起來還不錯。
尼克一直在旁邊看著她做這些事,他看起來也很好奇。
然後她把它穿起來。非常難受,這件衣服穿在身上不是一般的難受。首先袖子太緊,因為她是用一整張土耗子的皮裁成兩半後fèng成兩條袖子,又在接fèng處留得太多,結果袖子看起來還不算小,但穿起來非常非常緊。幸好皮很有彈性,她還是把胳膊伸進去了。
接下來肩膀和袖子的接口處很彆扭,讓她覺得胳膊那裡總是架著的。留出來的領口太小,脖子勒得難受。衣服本身太大,因為她想做得大一點,以後可以在裡面套別的,結果兩張皮對fèng起來的結果就是它大的像個真正的桶,足以裝下再重兩百斤的楊帆。
沮喪的楊帆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這件『衣服』從身上脫下來,尼克好奇的拿過來看,他大概不太明白她為什麼這樣做。因為他從不在身上裹這些東西。
楊帆猜他一開始給她準備這些皮裹住身體,只是因為她沒有麟片。那些麟片可以保護他的身體,而她沒有,他大概也在一開始就發現了她的皮膚不能跟他的麟片相比,她的皮膚非常脆弱。不止是他,只怕是森林裡的一根樹枝都能劃破她的皮膚。
這件做壞的衣服讓楊帆全都做成了內褲,這東西簡單多了,前後一塊三角皮再用線糙和關節骨扣連起來就行。經過那件衣服的訓練,她發現自己做內褲的手藝好多了。這讓她很快又重拾信心。還有就是土耗子的皮非常適合做內褲,它透氣,有彈力,還很輕薄。
在浪費了幾張皮後,楊帆的衣服做得終於可以上身了,雖然領口、腋下還是很不舒服,但至少它能滿足好脫、好穿,包得更嚴這些要求。楊帆認為自己已經做得相當不錯了。她下一個目標是做出褲子,最後是鞋。
褲子也很快完成了,但鞋卻一直做不出來,楊帆試著用線糙編糙鞋,但這只是權益之計,她想做出的是冬天能穿的鞋子,如果實在沒辦法,她只能在冬天來臨之後用土耗子皮包住雙腳,但到那時她很可能會被凍掉腳趾。
她還做了帽子,這個很簡單。尼克抓小的土耗子給她吃,她懷疑他一直在把她當幼崽養。那些小的土耗子的皮大小正合適,只要用線糙再綁一圈就行,她本來想作成拉繩式的,但線糙太粗了,如果先fèng邊留空再穿拉繩,這帽子戴起來會很不舒服。
但尼克很喜歡這個,自從他看到她試戴之後,第二天她就發現他戴著去森林裡打獵了,以後每次都戴著。她猜可能森林裡有會攻擊他的頭的小蟲子之類的,畢竟他的頭上沒長麟片,只有一層粗硬的像鋼針的頭髮。
第 6 章
楊帆開始兢兢戰戰的準備過冬,可是當一晃過去一百多天後,她後知後覺的發現她應該重新考慮這個世界的時間到底有多慢。
如果按照她所知道的時間計算方法,她來到這個世界後已經過去一年了。但在這裡,好像連一個季節都還不結束。
但楊帆相信冬季一定會來,她不知道這裡的冬季到底是什麼樣的,她只擔心如果一個季節可能會持續三百多天甚至更長,那麼當冬季來臨之前,她需要儲存多少食物才夠。
一想到這個,她又祈禱讓冬季來得更晚一點。
她假設冬季的時間長短和目前她見過的這個季節差不多一樣長,那她最少需要儲存三百天的食物才夠。
目前為止,尼克給她找來的食物中,能夠成功儲存的一個也沒有。
雞蛋棗變成了石頭一樣硬的東西,水煮都沒用。鍋果的外殼早就越變越硬,越變越厚,果肉早就不能吃了。小溪里的魚和蝦通體透明,大概一指寬二指長,曬成干後有濃重的腥味,尼克只要發現就會把它們扔掉。
冬瓜含水分太多,切成條曬乾後也不能製成果乾,它會縮成枯樹葉一樣的東西。
楊帆把目光轉向土耗子肉,雖然它的肉纖維絲又硬又粗,每次都要尼克嚼過後餵給她才能吃,所以她一開始並沒有考慮過它。但現在沒辦法了。
她試著把肉切成薄片,然後放在石板上把它烤成肉乾。看著製成後唯一沒有變得奇怪的食物,她覺得自己至少找到了一種可供儲存的食物。
土耗子肉乾當然非常硬,她完全咬不動,就是拿石頭砸也沒用,她只好拿水來煮它,畢竟製成干只是第一步,它必須能吃才行。
當煮肉乾的湯變得混濁後,她把它撈出來,發現它還是一點沒變樣。她試著喝湯,如果肉乾不能吃,湯能喝也是一種進步。
接著她驚訝的發現煮肉乾的湯是鹹的。
她曾經煮過土耗子的肉,在吃夠了烤肉後,她試著煮過它,認為這樣或許這個肉不會那麼硬,憑她的牙也能吃,這樣就不用每頓都讓尼克餵她了。但那時的肉湯不是鹹的。
她第一次考慮到如果她的身體不是一直有著鹽的攝入,可能早就出問題了。
土耗子的肉含鹽?這是因為它的食物里有鹽嗎?她認為土耗子的食物是土裡的蟲子和糙,或許是地下水?
她一口氣烤了很多的肉乾,然後用水煮它們,當水煮干後,她想從底部刮出鹽來,這樣她可以儲存一些鹽。可是鍋果的底部什麼也沒有。
就在她想用別的辦法再試試的時候,尼克拿起她烤成干又煮過的肉吃了兩塊,然後他把那些肉給吐掉了。
她剛想可能是這樣處理過的肉已經不能吃了,尼克發怒了。他衝著她尖銳的嘶吼,粗大的尾巴在地上用力的拍動。
楊帆嚇壞了,在這麼長的時間裡她幾乎以為尼克是無害的了,她知道這裡面有她的大腦自我保護的原因,她刻意遺忘、淡化了當時他帶給她的傷害,另一方面還是因為她對他那無法克制的臣服和親近的渴望,她甚至會為他的行為找理由,以此來證明他是無害的,而她是安全的,現在的一切都是正常的。
但她一直在反抗這種意識,她每天都會告訴自己回家才是她最深的渴望,她不能忘了她真正的世界和她真正的家,也不能忘了尼克的本性不是人,而是一種未知的怪物。
兩種思想在艱難的拔河,她不能讓任何一種思想占上風,不然她會成為奴隸或真正的瘋子,因為不能回家而發瘋。
她小心翼翼的維持著這種平衡,在她的腦袋裡,好像她有三個自己,一種想臣服,想忘記回家的事,想乾脆就留在這裡,再也不用思考或痛苦。接受現在的一切並放棄過去是很簡單的,只要她不再把自己當成人。
而另一個自己對現在的這一切充滿厭惡,對尼克和這個世界充滿仇恨。它不停的重複著尼克對她造成的傷害,牢牢刻在內心深處。它渴望毀滅眼前的一切,殺了尼克或殺了自己,認為死可能才是一切的解脫。
最後一個自己留在外面,旁觀著前面兩個自己打架,它理智而客觀,能摒除傷害、仇恨和自我毀滅的欲|望,只用最簡單的方式思考----那就是怎麼活下去。
楊帆時時緊抓著第三個自己不放,當她發現自己將要偏向某一方時,或者眼前的事會讓她失去理性的時候,她總是會告訴自己,用第三種方式思考和看待眼前的一切。
就像現在,她克制自己不要尖叫,不要逃跑,免得更加刺激尼克。她小聲叫他的名字,然後團起四肢趴在地上。
「尼克,尼克,尼克……」她的心在狂跳,手指冰涼,她握著自己的手指,攥到指節關發白,指頭快要脹破。
「尼克,尼克……」她命令自己不要閉上眼睛,用眼角注意尼克的一舉一動,特別是他的尾巴甩動的方向,以免在他準備打她的時候來不及避開。
幸好尼克只是用尾巴拍打地面來恐嚇她,然後他把她提起來塞進了石洞裡,並把洞口堵住。
這還是第一次他在白天把她放進來。
楊帆鬆了一口氣,如果關起她就是懲罰,那這件事應該已經告一個段落了。等她慢慢放鬆後才發現渾身的肌肉在剛才都緊緊繃起,現在它們又酸又痛,肩膀和小腿的肌肉隱隱抽筋。
冷靜點,冷靜點……
她縮到角落裡,仍然把自己縮成一個球,抱著膝蓋緊緊靠在石洞內壁。她不自覺的用力,在發現後又命令自己放鬆,然後不停重複這一過程。
她的手腳現在還是冰冷的,還在發抖。
她試著分析尼克突然發怒的原因。
她曾經做過很多事,她剪裁土耗子的皮,儲藏野果乾,曬乾魚蝦,這麼長時間來她幾乎做什麼,尼克都沒有像今天一樣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