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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3:35:49 作者: 時鏡
    見著她時,有略微的複雜與遲疑。

    但接著便沉默而淺淡地道禮:「夫人,廷之叨擾了。」

    第211章 宿敵將戰

    「你怎麼會在這裡?」

    陸錦惜幾乎快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整個人都一下從座中站起了身來, 面上是難掩的驚駭。

    「薛況明日才會從涿州開拔入宮, 你是----」

    「夫人, 七皇子殿下是我們從涿州秘密接過來的。」孟濟見她如此震驚,不由先站出來解釋,道,「您先前將那一本《反經》送給殿下之後,殿下便已經動搖, 隨後伺機與我們的暗釘搭上,這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府中。明日天一亮, 怕就有一場硬仗要打,殿下在太師府中也安全一些。」

    「神不知, 鬼不覺?」

    陸錦惜只覺得身上都冷了不少,她的目光里藏著一種難以言明的忌憚與顧慮, 只盯著蕭廷之看。

    「孟濟,此事大公子知道嗎?」

    在聽見那「大公子」三個字的時候,孟濟還反應了一下,畢竟她先前稱呼蕭廷之也用的是「大公子」,接著才意識到這一次說的是顧覺非。

    於是回道:「知道的。」

    「知道, 他竟然知道……」

    那種奇異的不安的預感, 越發涌了上來。

    陸錦惜忽然覺得有些沒力氣,又重新坐了下去,只是看向蕭廷之的眼神,已經是一片複雜。

    不該的。

    蕭廷之是不該來到太師府的。

    在這樣重要的時刻, 他本應該隨著薛況一起,等待著天明從涿州出發的時刻。薛況也不是傻子,不可能沒有派人看著蕭廷之,畢竟他若真要到京城來,勢必會看好自己手中這籌碼。

    可偏偏,蕭廷之出現了,這樣輕而易舉地出現了。

    微微泛上幾分涼意的手指抬了起來,按住了自己的額頭,陸錦惜一時有些想不透薛況的用意,更不明白顧覺非既然知道,又為什麼會如此輕易地應允蕭廷之到太師府來!

    她面上的神情並未掩飾,有些明顯。

    蕭廷之看見了。

    他身上還披著那深黑的披風,裡面穿著一身藏藍的錦袍,腰間掛著一枚精緻的、不大的玉塤佩飾,一張臉上略帶著道中沾染的風塵,此刻只瞧著她微皺的眉心。

    又是許多天沒有見了。

    昔日他還是將軍府里那個人人提起都要嘲諷一句的庶子廷之,如今卻已經是能牽動天下大局的皇位繼承者,高高在上的七皇子。

    只是,一樣的還是她。

    一個見到了他並不會露出一丁點喜悅的她,一個細細深究神情也似乎並不歡迎他的她。

    他們截然不同。

    他都不清楚自己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一路從涿州趕回京城,踏進這昔日從未踏進過的太師府的大門,再一次來到她面前。

    也許真的是出於最理智的、全盤的考慮,忌憚於薛況的狼子野心,覺得顧覺非這一派有他的老師、也不比薛況那邊隨時圖窮匕見。

    可也許……

    這一顆心裡,還懷著一點連他自己也不願承認的私心。

    因為她。

    因為她在這裡。

    因為她要自己來。

    因為回到了京城可以再看到她。

    可當他重新見到她的一刻,並未從她的眼底看到半分驚喜,只有一種忽然升起的懷疑和忌憚。

    是的。

    懷疑,忌憚。

    這讓蕭廷之心底壓抑深埋著的某一種情緒再次翻湧起來,可今時今日他又算曆經了一番世事,又比往日圓熟了不少,已經能將這種情緒掩飾下去。

    他站在這廳中,只是淡淡地一笑。

    「夫人並不歡迎我嗎?」

    「怎麼會?」

    陸錦惜聽見這聲音,忽然有些頭疼,但念及他身份畢竟不同於往昔了,好歹是七皇子,也得給個面子。所以她重新掛上了笑容,吩咐了一旁的孟濟。

    「七皇子紆尊降貴前來,倒是使太師府蓬蓽生輝。孟先生,既然殿下已經來了,就請你費心勞神,為殿下安排個妥帖的住處,讓人將殿下保護好了。」

    「是。」

    孟濟老覺得自家夫人與這一位七皇子之間的氣氛有些奇怪,但聽她吩咐,也來不及深想,只連忙為蕭廷之引路。

    「殿下,您請。」

    蕭廷之深深地看了陸錦惜一眼,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就這麼跟著孟濟離開。

    陸錦惜站在花廳裡面看著,只看見他微有搖晃的身影,在走廊漸遠的燈籠光影里穿行,慢慢不見。

    可她沒有回房。

    只是坐在這花廳里等著。

    丑時的梆子剛剛敲過,外面就傳來了腳步聲,是顧覺非回來了。

    他一面往廳裡面走,一面將外面披著的氅衣扔給了身邊的隨從,兩道眉緊緊地皺著。

    但在走進門瞧見陸錦惜時,便一下笑了起來。

    「這麼晚了還不去睡,在這裡等我?」

    「我本要去睡下的,可方才孟濟竟然帶來了蕭廷之。」陸錦惜坐在那雕刻精緻的玫瑰椅上,就這麼靜靜抬眼望著他,可壓著扶手的手指卻不由得收緊了,「你是什麼打算,薛況又是什麼打算?」

    「他反了。」

    顧覺非眸光一閃,卻是嘆了一聲,那語調之中也藏了幾分意想不到,接著觸到了陸錦惜目光,又補了一句。

    「這一回是真的反了。」

    真的?

    什麼叫做「真的」?

    陸錦惜被這兩句不著天也不著地的話給繞暈了,剛想要問個清楚,可想到蕭廷之身上時,竟猛地一激靈:「你的意思是----」

    「明日就是一場硬仗了。」

    顧覺非知道她是想明白了,便也不多解釋,看她在這花廳里等了許久模樣,只伸出手去將她的手握在手中,一下就感覺出了涼意。

    「你也是。初春時節,乍暖還寒,便是要等我,也該回屋去等。」

    他嘴上責怪著,心裏面卻是軟綿綿,微微地甜著,也不管她面上是什麼表情,只將她人從座中拉起來,陪自己一道,順著長廊往屋裡面走。

    道中,自也將最新的情況講了個清楚。

    「今日出去已經在京城各處關口都布下了防守,就連皇宮裡面也是步步殺機。劉進守城西,方少行則負責京中各處要道的布防以及皇宮大內的禁衛調動。我乃文臣,左不過為他們參謀一二。但明日一早,也得往各處看查,以免有所疏漏。若是不出意外,這兩日就該有結果了。」

    這真的是要與薛況硬拼了。

    陸錦惜走在路上,聽著他細細碎碎地將這些瑣事,想起來的只有他方才所說的「真的反了」。

    於是在他話音落時,她只道:「我本以為,我已經看明白了薛況這個人。可蕭廷之輕而易舉地到了太師府,而你又告訴我他這一回是真的反了。我倒越發看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麼,又想要得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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