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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3:35:49 作者: 時鏡
陸錦惜心裡已經樂得不行。
她也不拆穿孟濟,只等他點了幾個人,一道出門,從太師府到了將軍府。薛況叛亂之後,這原本的府邸便已經被貼上了封條。若是往日來,必定還要些印信,但如今麼……
幾個人上前去把門上的封條一拆,就直接進去了。
將軍府並不奢華,加上薛況他們離開的時候怕也匆忙,所以裡面皆是頗為凌亂的一片。
陸錦惜循著自己記憶中的道路,竟是繞到了演武場後面。
孟濟納悶:「這裡頭早已經沒有一個人了,您來這裡,找策反七皇子的方法?」
「看看吧,運氣好的話就在這裡了。」
陸錦惜也不多解釋,只是在這薛廷之曾住過的小院前面略略停步,站了片刻,便直接往裡面走了。
院子裡漆黑的一片。
身後的人打了燈籠,只能照見一小截道路,讓一切都在昏黃與幽暗之間閃爍。
她於是一下想起了當年初薛廷之的時候。
一個清朗的少年郎,坐在低矮的凳子上,拿著刷子為那一匹瞎了眼的大風洗刷。說的是邊關上的見聞,那悠長嘆惋的語調,只引得年紀還小的薛明琅滿眼的驚艷和羨慕……
眨眼已是這麼久過去了。
不知如今的七皇子蕭廷之如何,也不知那曾喚過她幾聲「娘親」的幾個孩子,又是如何。
陸錦惜心底幽幽地一嘆,終於還是來到了這門扇前,輕輕將緊鎖的門推開,往右邊一轉,便進到了裡頭的書房。
所有的擺設似乎都是昔日模樣。
那陳舊的、上了些年頭的書架都排在後面,上面一本一本排滿了書卷。
孟濟越看越不明白:「來這裡找什麼?」
「找一本書。」
陸錦惜一笑,自己先走到了那書架前面,一點一點慢慢翻找起來,也招呼孟濟上來一道搭把手。
「這本書孟先生必定看過的,叫《反經》。」
《反經》?
孟濟心裏面一激靈。
但凡當謀士的,或者有點從政的野心的,誰能沒看過這本書啊?有那麼一瞬間他都要以為是陸錦惜看破了自己一直想攛掇顧覺非造反的居心了,可眼瞧著她仔仔細細在那邊翻找,又覺得自己是真想多了。
當下他雖有許多疑慮沒得到解答,但一看這麼多書,就知道怕是要找一會兒了,於是也不說話,只跟陸錦惜一塊兒找。
這屋裡的藏書,實在是太多了。
兩個人找了好一會兒才算將那一本有些陳舊的書冊從書架的角落裡拉了出來。
存放得很好,乾乾淨淨沒有沾灰。
只是不管是封皮還是裡面的書頁都有些泛黃了,當初書側面那因被人翻閱過多而顯得髒污、毛邊的痕跡也都還在。
陸錦惜隨手一翻,便翻到了那頁----
《詭順》第二十七,韓信悔不聽蒯通之計。
「就是這本了。」
她看著那一頁,隨意地踱步,走到了桌旁,瞧見那桌案上隨意地疊放著一些簡單的素白信箋,心念一動,便撿起了一張來,夾進這一頁里,將書合上。
「連夜讓人密送涿州吧。」
「就送這本書?」
方才看陸錦惜拿信箋,孟濟還以為她是要寫點什麼,沒想到就是這樣空白的一張夾進了書里去。
「難道是這書里有什麼玄機?」
「有,很大的玄機呢。」
看孟濟這困惑又不解的樣子,陸錦惜不由笑了起來,只想起了自己當年第一次向薛廷之藉此書時的種種,然後把書遞給了孟濟。
「七皇子若看見,應當會明白的。只是最終結果如何,便不是你我現在所能預料的了。」
「可孟某看著,總覺得您心裡是有把握,才會做這件事的。」
孟濟隱約猜得到這或許是跟陸錦惜與七皇子那一段「嫡母與庶子」之間的事情有關,她不說,他也不好多問,只好生將這書冊收了起來。
兩人這才一道回了太師府。
這時候方少行等人早已經離去,小築中只剩下顧覺非一人在等候。
孟濟著人將這書冊送去涿州之前,先遞給顧覺非看了一遍過目,問他:「您看著若沒什麼問題的話,我便下去張羅了。」
顧覺非隨手一翻,看見那書籤一般的信箋紙,又看見那一頁的內容,便微微地挑了挑眉,也不繼續往下看了,只將書遞還給孟濟,道:「依夫人先前所言,立刻去安排吧。」
「是。」
孟濟拿回了書,連忙退了下去安排。
陸錦惜踱步到他身旁,正想問他們事情商量得怎麼樣了,冷不防竟被他一把拽入了懷中,嚇了一跳。
定了神時,才見他笑意盈然地垂眸望著自己。
那聲音裡帶著一種淺淡的戲謔:「夫人真是長能耐了。我很好奇,你怎麼就有把握,覺得這一本《反經》能讓蕭廷之暗中倒戈?」
第210章 前夜
這話問得, 頗有些意味深長。
陸錦惜卻只當自己沒有聽出來, 索性放鬆了身子, 躺他懷裡, 語氣尋常道:「前陣子我去將軍府取和離書的時候,曾與他見過一面。當時我見著府里情況不是很對,便想從他嘴裡套話,沒料想被他識破。但後面他還是有意無意將薛況要離開京城的消息透露給了我。你說,他心裡對薛況, 當真是毫無芥蒂的信任且全無防備嗎?」
「此子我不曾見過幾次,也不甚了解, 但你為他請了季恆做先生,從季大人口中, 我倒是聽過一些。」
顧覺非靠在引枕上,目中淌出幾分思索。
「季恆說他, 聰明才智有八分,卻只外顯五分,只讓世人以為他高於凡夫俗子又不至成個驚世駭俗的天才。善隱忍。能言善辯時自有能言善辯的模樣,沉默寡言時又頗有沉穩如山的氣度。氣質渾然,不是常人。如今看來, 季大人的目光也是頗為老辣了。」
季恆對蕭廷之的評價, 竟這樣高嗎?
陸錦惜微微一挑眉,不以為意地笑了。
顧覺非瞧見了,便問她:「笑什麼?」
「沒什麼,只是覺得時光一晃皆如流水, 離我為他求到蕭徹面前要朝廷為他科舉開特例,竟已經三年多快四年了。」
她不咸不淡地帶走了話題,當然不會告訴顧覺非自己為什麼笑。
原因其實很簡單----
任是蕭廷之在旁人面前是如何的少年老成,孤僻沉穩,可面對著她的時候,道行總欠那麼一點火候。像是火壓在冰里,刀藏在綿里,想壓抑情緒又總是顯露。
到底還是少年人心氣。
顧覺非當然能從她這話題的迴避里,聽出那麼一點避重就輕的味道,一時恨得牙痒痒,問道:「那《反經》呢?」
「這本書昔年我從他那邊借來看過,但就你翻到的那一頁像是被人翻過很多次的,便以此試探過他一回。」
陸錦惜眉眼裡浮上那麼一點莫測的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