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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3:35:49 作者: 時鏡
    蕭徹……

    他竟然直呼皇帝的名姓。

    陸錦惜有些意外,但想他曾是皇帝的伴讀,關係也近,便沒多想,只跟著笑了起來:「那我的面子可真是夠大的了。」

    竟然能引得整個皇城的兵馬調動。

    顧覺非但笑不語。

    他修長的手指慢慢將那一縷發理順了,又看了一眼她這滿頭的墜飾,聲音放得和緩了一些。

    「戴得這麼滿,也太折騰人了。」

    可不是。

    前世今生陸錦惜都沒嫁過人,也沒遭過這份罪,顧覺非不提起的時候她還能撐著,一提起來真是片刻也不能忍了。

    於是只抬起手來,把這些個珠翠頭面往下拆。

    「嫁人的不是你,你可不知道今日一早我多早就被人叫了起來,梳妝打扮,真沒去了半條命。」

    她與顧覺非都是相互撕過畫皮的了,縱使是這會兒成了親,她面上也不見尋常女子的羞赧,大方又坦蕩。

    「這倒也罷了,偏生還畫得不好看……」

    自古新嫁娘的妝,畫完了都一個樣,讓你認不出自己來。

    陸錦惜這還是頭一回見。

    當時完事兒了一照鏡子,差點沒把自己嚇死。其實一路拜堂的時候她都在想,顧覺非要見了自己這模樣,怕也嚇一跳。

    不過他倒沒什麼特別的反應。

    想到這裡,她心思一動,將那流蘇孔雀簪摘下來捏在手中,忽地側過眼眸瞧她,笑問道:「你都沒覺著不好看,被嚇著嗎?」

    不好看?

    怎麼會。

    顧覺非凝視著她在燈火下的容顏,是雪膚花貌,五官精緻,於往日的清淡中被脂粉抹出了幾分平日鮮見的艷冶,像是一壇陳年的女兒紅。

    濃烈地芬芳著。

    尤其是這一刻側過眼眸來看他的時候,自然多了一種勾人的味道,讓人想要飲一口,嘗一嘗。

    於是還沒喝,便已醉倒。

    他唇畔的淺笑,比原來還深,眸底也是一層暖光,只低低道:「今日比以往都要好看。」

    「比以往?」

    陸錦惜就在那圓桌旁,與他面對面地坐著,可卻覺得他這話很沒道理,一時微微皺眉。

    「你是瞎了?」

    這分明是開始質疑顧覺非的審美了。

    說話半點不客氣。

    可顧覺非聽了卻半點不生氣,反而失笑,但接著目便柔和了下來,答她道:「往日你是薛況的夫人,可今日,甚至從今以後,你都是我顧覺非的夫人。在我心底,今日最好看。」

    「……」

    這一瞬間,陸錦惜忽然失去了言語。

    陡然的來沉默,就像是黑暗的荒原上忽然濺落的一點火星,一下將那原本隱約的曖昧點燃,瞬間引爆。

    於是先前那自然的神態,終於一點一點從面上消散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言的緊張和心跳。

    他在用這話逼她。

    逼她正視自己已經嫁給了他這個事實。

    更不用說,他們彼此之間都有那麼一點意思在,所以這一刻的曖昧,來得如此真切又如此真實。

    一如顧覺非當日所言,她完了。

    在金鑾殿上脫口而出那「不忍」二字的時候,她就已經徹底完了。

    只是有的話藏在她心裡,不問總不舒坦。

    顧覺非拎了酒壺在倒酒。

    兩杯。

    是合卺酒。

    陸錦惜凝視著,沉吟片刻,道:「我有話想問你。」

    顧覺非將酒壺放下,看她:「你問。」

    她便一挑眉,似笑非笑道:「你老實告訴我,當日雁翅山葫蘆谷,是不是故意算計我,先推我下去,再自己中箭?」

    「……」

    顧覺非眼底神光流轉,唇邊有笑弧一下盪了起來,卻被他強行壓下。他只假假地沉默了片刻,接著就垂下眼眸,一副黯然神傷模樣,低低一嘆。

    「陸錦惜,你知不知道?你說的這話很傷人。」

    傷人?

    傷個鬼啊!

    若說先前還覺得可能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奪君子之腹了,那麼在見了顧覺非此刻這假惺惺的神情之後,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隻畫皮妖!

    當真是拿命在算計她,套路她!

    陸錦惜實在是心裡不忿,氣得抬起腿來就往他小腿上踹了一腳,恨恨道:「卑鄙無恥,下流陰險!」

    顧覺非終於沒繃住笑了起來。

    他輕輕鬆鬆就制住了她,然後一把將她撈到了自己的懷裡,輕輕咬了她柔軟的耳垂,就湊在她耳廓旁低語:「現在知道什麼叫『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吧?誰讓你先招惹我的?」

    「你就真的不怕死?」

    那山匪的箭如此兇狠,他也不怕玩沒了命。

    陸錦惜推開他,皺了眉,心底還是不很爽。

    顧覺非卻淡淡一笑:「我知道自己死不了的。」

    身上穿了軟甲,那構造特殊,箭來了也傷不到他心脈。再加上當時情急,只怕她出事,哪裡能想到那麼多?

    他只是不想她擔心。

    可這並沒有必要對她說。

    顧覺非只將自己下頜擱在她頸窩裡,就這樣環抱著她,笑著問:「反正我娶到你,是我贏了。我就問,你有沒有對我動心?」

    陸錦惜一點也不想回答。

    可顧覺非卻不饒她,見她不答,便又啃她耳垂一下:「問你,有沒有對我動心?」

    陸錦惜只覺得整隻耳朵都要燒起來了。

    她有些受不住他撩撥。

    心底無奈,想來也覺得無奈,難得老實地嘆了口氣,搖頭道:「動心了,滿意了吧?」

    她話音一落,顧覺非便笑了起來。

    那是在他臉上少見的,張揚又肆意的笑,埋頭下來,便在她額頭上烙下一吻,輕輕道:「滿意了。」

    二十九年來都沒這麼滿意的時候。

    一顆心都在胸腔劇烈地跳動,滿腔的滾燙都化作了柔情,高興得不像是素來冷靜自持的自己。

    顧覺非將她攬在懷裡,又伸手勾來了合卺酒。

    酒盞一仰,他含了酒,便朝陸錦惜吻了下去。

    顫抖的唇瓣。

    交纏的唇舌。

    香醇的酒液。

    屋內的溫度,仿佛一下就升高了,有一種讓人臉紅心跳的燥熱,也不知是因為懷抱太緊,還是因為這美酒太烈。

    陸錦惜難得有些昏昏然不知所以,待唇分時那半口酒已經全進了腹中,這時才恍惚明白過來。

    喝的是合卺酒。

    但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接下來他應該還要出去招待賓客呢。

    於是,一下幸災樂禍地笑起來:「待了這許久,你好像該回席上了。」

    顧覺非頓時無奈,哪兒能察覺不到她的促狹,當下只又好氣又好笑地一啄她唇瓣,可聲音卻透著一點寵溺,只低低道:「困了便先睡會兒,就在這裡,別走,等我回來。」

    第156章 此夜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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