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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3:35:49 作者: 時鏡
偏她自己還沒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到底是非常人做非常事。
印六兒心裏面雖然犯嘀咕,但不知怎的竟然想起太師府那一位顧大公子來,更想起了對方當時看自己的眼神。
若沒記錯,這一位大公子管的可不就是理蕃堂嗎?
前後一想,頓時就通透了。
難怪夫人底氣這樣足。
腦海中念頭轉過了許多,可他手腳卻不含糊,很快便讓人將筆墨伺候了上來。陸錦惜當場便修書一封,將信用火漆封口,交給了印六兒,讓他儘快去辦。
同時也差人將自己這邊的進度告知了顧覺非。
之後又在京城街道上逛了一圈,這才回了府里。
接下來幾天的事情也順當。
顧覺非那邊只表示自己知道了,其餘的沒什麼動靜。
印六兒則動用起自己的關係,叫人將信送往了陝西盛隆昌,交到了盛宣的手上。過了約莫八日,回信便送到了京城。
一如陸錦惜初時所料,這一位處境艱難的盛老闆對這從天而降的橄欖枝,有些驚喜,但同樣存了許多的疑慮。
對方沒有貿然答應她什麼,但同意了見面。
畢竟是這麼大的一樁生意,且陸錦惜開口所求不低,對方肯定也想見見她,才能做決定。
見面的地點,自然是在保定盛隆昌分號。
盛宣要從陝西趕來,舟車有勞頓,陸錦惜也要從京城過去,所以見面的時間定得很寬鬆,約在了三月底。
面談的事一敲定,消息便也給顧覺非遞了過去。
顧覺非嚇了一跳。
雖然早知道陸錦惜說要與陝西那邊的商行合作,也早早給她介紹過了盛隆昌,可他沒想到她竟然是要親力親為,還要親自去跟盛宣見面。
所以才收到她信展開一看,那眉頭就皺了起來。
三月廿三是陸九齡的生辰。
借著為老大人賀壽的機會,兩人在陸府後面的抱廈里見了一面。
顧覺非穿了一身好看的雨過天青色,袍子上繡的也是雅致至極的綠萼梅,只是才見到她,那好看的眉頭就皺了起來,然後把她前幾天派人送到他那裡的信給取了出來,壓到茶几上。
「你要親自去保定?」
眉心裡一道豎痕,他面上雖淡淡的,可神態間卻帶著幾分不贊同。
陸錦惜便落座在茶几另一側的玫瑰椅上,淺紫的百褶裙在她坐下的時候,便盪出一片好看的波紋,像是柔順的漣漪。
聞得顧覺非此言,她眨眨眼一笑。
「你覺得不好?可總得有人去看啊。理由我都想好,就說要去點禪寺上香祈福,住個兩三日,也沒人會懷疑。」
大戶人家外出拜佛是常見的事情,京城裡到處都是,以此作為遮掩,可算得上十分合適了。
陸錦惜只當他是擔心外面的流言。
可沒想到,她這般解釋之後,顧覺非那眉頭非但沒鬆開,反而皺得更緊了。
她頓時奇怪:「怎麼了?」
顧覺非其實氣不打一處來,掐死她的心都有了:「保定雖然距離京城不遠,可你一介弱女子,獨自在外會有頗多危險。更何況近來京城周邊也不安生,山林里多綠林匪盜。說來你可能不知,今日匈奴的使臣剛走,為求安全不出差錯,也都不從西北方向走,而是從京城西面出去,只為避開有匪患之地。你去保定,我不放心。」
「我既不帶錢,也不帶物。」陸錦惜沉吟了片刻,還是搖了搖頭,「這一行我是非去不可的。不過既然大公子說路上或有危險,那我出行時帶些將軍府的護衛,該也夠用了。」
「點禪寺距離京城不遠,也是個安生地兒,你出門還要帶護衛,能說得過去嗎?」顧覺非凝視著她,無奈地一笑,「再說了,人多口雜,即便你把護衛帶出來,那些人能不知道你去了哪裡?別生意沒談成,平白惹出一堆禍事來。」
哦。
陸錦惜喝了一口茶,眉梢卻微微地一挑,只不咸不淡地看著他,溫溫然道:「看樣子,大公子已經有解決之法了。不如說來聽聽?」
茶几上就一盞茶。
今日見面是顧覺非先在這抱廈里坐著等她,旁人也不知道陸錦惜要來,所以也沒上第二盞茶。
可現在她看都沒看一眼,就端起來喝。
顧覺非忍不住提醒她:「這一盞茶是我喝過的。」
「……」
有一瞬間的尷尬。
但陸錦惜是什麼人?功力深厚,尷尬也不怕。僅用了片刻,就恢復了正常,還轉過眼眸來調笑了一句:「你喝過的又怎樣,我還不能喝了不成?」
這女人……
難纏。
顧覺非看她放下了那茶盞,雪似的白瓷邊沿上卻留下了一抹淡紅的口脂印子,隱約是她唇瓣的形狀,便笑了起來。
只是他們在談正事,他也就不接陸錦惜那或恐有些曖昧的話茬兒了,只把那茶盞端到了自己這一側來,低眉道:「你明日便要去保定,專程為你尋一批靠譜的護衛也不大來得及了。將軍府的護衛,你是萬萬不能調動的。但太師府這邊卻全在我手裡。明日一早,我帶了人在南城門口十里外的驛站等你。屆時你帶著太師府的護衛去保定,我也放心些。」
第112章 謎題
帶著太師府的護衛去保定……
原本與他說話還沒覺得有什麼,可聽了這一句之後,陸錦惜卻覺得有那麼一點奇怪的感覺出來。
她笑:「你當我是誰了?」
顧覺非也笑:「你覺得是誰,那就是誰了。覺非有好意悉數奉上,至於夫人接受不接受,便全與我無幹了。只是若此事若出個什麼意外,你是想我將來的日子,都在難安的愧疚中度過嗎?」
不必說,他們倆是不同的人。
陸錦惜會來事兒,也會藉助自己身邊的力量來辦成自己想要辦成的事情,可歸根到底,最依賴、最信任的還是自己。
此次插足邊貿,不為國也不為民,只是為自己。
從始至終,她頂替了陸氏的身份,做著陸氏應該做的事情,可從沒有真正把自己當成過陸氏,也不會覺得自己應該心安理得地占有和使用陸氏的財帛。
她喜歡花自己的,不習慣依賴於他人。
所以在顧覺非提出要太師府的護衛相送時,她既不習慣,也下意識地想要拒絕。
但顧覺非要推進邊貿這件事,卻是真的想要在兩國的關係上做出一點實質性的進展,既為國也為民,當然也是為了自己。
不管是出於大局,還是出於私心,他都不想放任陸錦惜去冒險。
「這世道,說太平也太平,說不太平又到處都是亂子。總而言之,有備無患。對你而言,這是一件私事;對覺非而言,卻是一件緊要的公事。夫人此事若成,對我也有莫大的好處。」
他終究還是軟了聲音來勸她。
「雖然夫人可能不願與我有太多的牽扯,想要避免將來無法脫身的困局,但在此事上,實在沒有必要拒絕旁人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