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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3:35:49 作者: 時鏡
    心情不那麼好的顧覺非,藏針帶刺的顧覺非,噎得她無言以對的顧覺非,還要偶然一笑晃得人眼花的顧覺非……

    她不僅沒覺得不悅,甚至覺得格外有趣,想繼續往下撩撩看,好奇他會是什麼反應。

    對於她來說,這可不是什麼好信號。

    就像是先前在閣樓里,忽然咬他耳朵一樣……

    也許顧覺非覺得她那是故意的,可只有她心裏面明白,那一刻是真的情不自禁、鬼使神差。

    越想越覺得不很妙……

    「這傢伙,該不會是故意套路我吧?」

    陸錦惜琢磨著,忍不住犯了嘀咕,但轉念一想又覺得應該不像。

    「我的道行,怎麼著也跟他差不多。若是被他套路,沒道理看不出半點端倪來……」

    「夫人,夫人?」

    旁邊白鷺只聽她靠在引枕上一個勁兒地嘀咕,卻始終不怎麼聽得清她到底在說什麼,忍不住喊了兩聲。

    陸錦惜回過神來,只擺了擺手,道一聲「沒事」,心裡卻迅速將剛才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給清除了出去。

    到底目前也只是對顧覺非感興趣而已,她也不覺得以自己的道行會混到泥足深陷、不可自拔的那種境地。

    畢竟,她對這些所謂的情和愛,看得其實挺透。

    無非那麼回事。

    要她在這上面栽跟頭,機會恐怕不大。

    所以很快,陸錦惜便已經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思。

    不一會兒,將軍府便已經到了。

    車夫將車趕進側門,丫鬟婆子抬來了腳凳,陸錦惜搭著白鷺的手,便下了車,一路回了東院。

    府里的事情上午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如今距離日落還有好一段時間,她便將自己手裡的事情仔仔細細梳理了一遍。

    府里太太孫氏那邊素來沒什麼事情,不用她管;守寡的大嫂賀氏上回吃了好些苦頭,如今也不折騰了。

    幾個孩子這裡,前陣子處理過,也省心了不少。

    璃姐兒一向乖巧,琅姐兒經過上次也懂事了許多,更不用說薛遲,走了大運拜了顧覺非為師,滿京城都羨慕他。

    只是近來薛遲老纏著她講大將軍薛況那些事兒,卻是有些讓她無奈。好在已經從永寧長公主那邊借來了薛況當年諸多戰役的卷宗,解了一時的燃眉之急。

    今日回來,她想著薛遲晚點回來,肯定又要纏著她講故事,便早早進了書房,把那些卷宗翻了出來,細細地查對,看有沒有哪個故事能跟《三國》里的故事對上。

    只不過,現在的陸錦惜,並不像往日一樣,只把什麼傳奇故事都往薛況的身上套了。

    諸葛亮七擒孟獲,那耶扎從薛況手中六次逃生,雖是八竿子達不到一塊的兩件事,但她心中到底生出了疑慮。

    而且,退一萬步想:她雖還沒準備改嫁,但也沒打算就這麼清心寡欲地一輩子過下去。

    若是一味在薛遲心裡堆砌其父薛況戰神之名,把他對父親的嚮往和孺慕之情養得太過,他日不好過的還是自己。

    所以今日的陸錦惜,照舊是從這些卷宗之中尋找故事,但著重找的卻是其餘有功將領的名字。

    比如……

    方少行。

    這白袍小將,年輕,狂妄,還帶點邪氣,且對著自己的時候也不很客氣。陸錦惜私心裡不很喜歡他,可仔細一看卷宗,卻發現這人當真是打仗的一把好手。

    他在薛況身邊還不到兩年,立下的功勞卻能跟如今九門提督劉進相比了。

    難怪年長那許多的劉進待他,能跟兄弟一般。

    雖然對這人有偏見,對對著如此驕人的戰功,陸錦惜還真不能視而不見。

    畢竟,這人身上頗有點傳奇故事。

    於是,她比照著卷宗,搜尋者自己腦海中《三國》里的故事,便將一個一個回目列在了紙面上。

    如此不知覺間,寫下了三五個故事的綱要,外面日頭竟已經漸漸斜了。

    金紅的光芒,透過雪白的窗紙照進來,頗為明媚。

    陸錦惜抬起頭來瞧見,便把筆擱下,伸了個懶腰,喊了一聲:「白鷺。」

    「夫人。」

    白鷺照舊在一旁桌邊繡花,等著聽候差遣,聽見這聲音,便放下了手中的針線,起身來。

    「要給您添盞茶嗎?」

    「不用,」陸錦惜擺了擺手,「我看著天色也不算早了,接哥兒的馬車應該去了太師府吧?且打聽打聽,什麼時候回。」

    「是。」

    薛遲畢竟是第一日上學,所以是青雀配著去的,等熟了一些就會單純讓書童跟著去。所以今日,還是白鷺伺候在府里。

    她聽了話,便忙忙的去了。

    陸錦惜自己倒是一點也不著急,料想薛遲在太師府穩當得很,只漫不經心地把桌上那兩頁落了不少墨的宣紙給卷了起來,出了書房,便回了西屋。

    屋裡一應擺設照舊。

    丫鬟們見她來了,連忙去備了茶端上來。

    陸錦惜自己在暖炕邊上落座,只等著待薛遲回來,給他們幾個講故事。

    只是沒想到,才一坐下,將那兩頁宣紙放在案上,她便瞧見了那上頭放著的另一樣東西。

    《反經》。

    那本她從薛遲處借來的、今早才翻過兩頁的舊書。

    那中間某一頁里,還露出一角淺青色灑金花箋的模樣。

    這是她今早隨手放進去的。

    陸錦惜怔了一怔,伸出手去翻開,便是花箋所在的那一頁。

    正是自己早上看過的內容:

    詭順篇,第二十七節 。

    謀士蒯通勸齊王韓信爭奪天下,韓信不聽,待劉邦登基後因功高震主為劉邦所忌憚。此時謀反,已然太遲,終落了個悽慘下場。

    轉眸一看,這一頁的邊緣,依舊起毛,顏色也略深。

    於是,陸錦惜一下就想起了上午被自己暫時放下的那個疑問----這一本書、這一頁、這一個篇目,翻得這樣陳舊,是舊日薛況所讀,還是如今薛廷之所閱?

    「啟稟夫人,大公子來了。」

    正自思索間,外頭守著的丫鬟,忽然躬身進來通傳。

    薛廷之來了?

    是了,昨日因為閱微館的事情,是免了請安的。所以薛廷之今日來,也說得過去。

    而且正正好。

    陸錦惜眉梢微微一挑,垂眸一看這一本《反經》,便若無其事地將其合上了,卻偏留了那花箋在那頁,看著還挺明顯。

    眼底神光一閃,口中吩咐道:「請人進來吧。」

    「廷之給母親請安。」

    薛廷之今日穿著一身雪白錦緞袍子,上頭繡著清淡的湖藍花鳥紋,很有一點精緻的感覺,進到了陸錦惜身前不遠處,就躬身道了個安。

    脊背一如既往地挺直,讓人不大能看出他左足微微跛著的異樣。

    只不過……

    陸錦惜抬眸打量他,眉頭卻輕輕一蹙:「你這面色,瞧著比昨日還蒼白許多,這是怎麼了?」

    薛廷之的面色,的確很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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