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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3:35:49 作者: 時鏡
    縱使肩背腰側都疼得鑽心,這時候卻還是忍不住笑了一聲:「喪家犬遇喪家犬,斷腸人逢斷腸人。這就撞這一下,就委屈得不行了……」

    「嗚嗚。」

    小奶狗咬著他的袍角不放,還搖著尾巴,也不知是不是聽懂了。

    於是顧覺非也不回去了,像是沒了力氣一樣,慢慢地坐在了台階上。寒夜裡的風一吹,似乎冷到了骨頭縫裡。

    也許是因為被月光照著,他面上唇上,都沒有半點血色。

    空氣里,卻飄蕩著隱約的血腥味兒,混著一點幽微的花香。

    小奶狗見他坐下,也顛顛兒地跑兩步過來,趴在了他身邊。

    一人一狗,就這麼一齊在屋檐下看著月亮。

    「不配……」

    顧覺非只將手,輕輕搭在了它毛茸茸的小腦袋上,看著它,也或許是看著自己;問著它,也或許是問著自己。

    「顧覺非,我說我如今是真心的,你信嗎……」

    第74章 《反經》

    春日裡,天亮得漸漸早起來。

    東方很快就是一片魚肚白,沒多一會兒,天光便已經照耀大地。

    昨日夜裡,下過一場微雨,院牆外的海棠花,便在枝頭漸次重疊起來,沾著幾分清潤雨水的花瓣,霎是好看。

    陸錦惜坐在妝鏡前,看著窗外,任由白鷺挑了一支白玉海棠簪子給她插上,只笑著問道:「遲哥兒那邊今天可沒賴床吧?」

    「您昨兒吩咐過,今天天沒亮就有嬤嬤喚他起來呢,怕是比您起得早,現在多半已經在光陰學齋,拜別幾位先生了。」

    白鷺擺弄好了那一枚簪子,又覺得素了點,還在妝奩里找尋。

    「您吩咐給姐兒們買的幾本書,奴婢也交代下去了,估摸著再過一會兒也要置辦回來了。」

    陸錦惜聽了,點了點頭:「那就好。」

    可白鷺有些不明白起來:「不過您書房裡不是有書嗎?就是琅小姐的書也夠看了,怎麼還要買?」

    「書跟書不一樣的。」陸錦惜自然有自己的計劃,「眼下置辦的書,也是琅姐兒沒有的,更不用說璃姐兒了。昨晚你也瞧見了,那兩個小妮子,可不也羨慕遲哥兒得緊嗎?且置辦上幾本吧,我閒著的時候也可以教教她們。」

    「啊……」

    白鷺可沒想到是這個原因,聽了陸錦惜的話之後,便微微張大了嘴,有些驚訝。

    「奴婢都沒想到這上面去……」

    這兩天,夫人跟琅姐兒的關係,是誰都能看得見地好起來。

    屋裡伺候的丫鬟們,哪個不跟著高興?

    昨晚那打打鬧鬧的情況,大家看了只覺得放心,還真沒注意到這種小細節。

    白鷺回想了一下,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是奴婢粗心,欠考慮了。」

    「這本也不該是你來考慮的,有什麼欠不欠的?」

    陸錦惜笑了起來,只對著鏡子看了看,又見白鷺沒翻找出什麼來,乾脆就擺了擺手。

    「就這樣吧,在家裡也不出門,更沒什麼大事,用不著怎麼打扮。」

    「哦……」

    白鷺頓時毫不掩飾地露出了一臉的失望,心裡只覺得可惜:像自家夫人這般的容貌,就應該好好打扮起來,艷壓群芳才對呢。

    可她好像不很在乎的樣子。

    不過也對。

    夫人這樣的一張臉在,打扮什麼的倒都是次要了。

    她心裡忍不住嘀咕了兩句,手上動作卻不慢,很快就將狀態上的東西歸攏到了一起,又讓丫鬟們將架上已經用過的水端出去。

    這時候,先前奉了陸錦惜的吩咐去處理帳房那邊事情的青雀,才掀了帘子走進來。

    陸錦惜已轉而走到了一旁的暖炕上坐下,看著小方案上放著的那一卷《反經》,正準備撿起來看。

    一見青雀進來,她便先沒翻書,轉而問道:「怎麼樣了?」

    「各院的帳目都跟帳房那邊核對好了,天氣漸漸回暖後要添置的東西,也按您的吩咐跟那邊說了,就等過兩日採買。」

    青雀來到了陸錦惜面前,恭聲答著。

    只不過,陸錦惜忽然發現她神態不很對勁,說完了這一番話之後,好像還有什麼話想說,但又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的樣子。

    她心念一動,主動問道:「怎麼,出什麼意外了?」

    「不,這倒是沒有。」

    青雀只是覺得這件事不好開口,她思索片刻,又覺得這種事必得要陸錦惜知道,畢竟她掌家,所以還是湊到她跟前,附在她耳旁,輕輕說了一句話。

    「大公子屋裡,香芝……」

    陸錦惜聽了,頓時驚訝地一揚眉,看了青雀一眼,有些驚訝。

    但隨即就笑了起來。

    「也不算什麼稀罕事。你回頭安排一下,把香芝的月錢漲到二兩。其他的也不用管什麼了。咱們這位大公子,可也不像是會鬧出事來的人。」

    內宅里的事情,左不過就是這些。

    陸錦惜到底不大提得起興致來,既沒有跟薛廷之談談的意思,也沒有去找香芝訓上幾句話的意思。

    反正月例銀子一漲,大家都明白怎麼回事。

    再說了,她安排香芝,不就是那個意思嗎?

    青雀原本以為陸錦惜會多關注兩句的,畢竟別人家宅院裡,都對這種事很注意,生怕年輕的哥兒們壞了身體不思進取。

    但轉念一想,大公子畢竟是庶出呀。

    所以她便沒多嘴,只應了聲:「那奴婢明日便去安排。」

    「嗯,剩下的就是張羅張羅遲哥兒今日上學的事情,早早把車駕都準備一下,我回頭也跟去看看。」

    陸錦惜擺了擺手,又吩咐了一件今日最緊要的事。

    遲哥兒這一回上學可是大事。

    他雖常有自己在外面浪蕩的時候,但上學畢竟不比去找劉進他們玩,所以準備還得齊全一些,以備不時之需。

    青雀性子穩妥,做這些事再好不過。

    她自己也清楚,當下領命,便又退了出去張羅。

    陸錦惜則是沒什麼事幹了,於是,終於看向了《反經》。

    這一本書,是她順手從薛廷之那邊借來的。

    如今放在她這裡也有一段時間了,前陣子因為要給薛遲講故事,所以都去研究薛況那些戰報了,這一卷書卻還有一小半沒看。

    今日好不容易得閒,她可總算有了看的機會。

    這是一本寫給「上位者」看的書。

    大夏這樣的朝代,在她舊有的認知里,自然是不存在的。但往前數上大幾百年,歷史的沿革,卻也有幾分驚人的共通之處,比如一些事件,一些人名。

    所以,這本書只與現代存有的《反經》略有些差別。

    但這不僅僅是陸錦惜對它好奇的原因。

    這是一本明顯被人翻過很多遍,卻沒有留下任何註解的書。想也知道,薛況肯定看過,薛遲也絕對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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