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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3:35:49 作者: 時鏡
「若得拜名師,亦天賜福緣,幸甚之至。」
呵呵。
陸錦惜還能說什麼?
她素來不是輕易表現出情緒的事情,但觸及原則底線與可能危及自身的事情除外。
人都說,老太爺素來是外面颳風下雨打雷閃電都不會多看一眼的性子,早就練出來了。
如今卻為著這勞什子的三賢祠開試特意來信?
不是有人在背後「攛掇」,怎麼可能?
說句難聽的,用腳趾頭都能猜到是誰在背後搗鬼!
看看老太爺這一句「孫媳固諸事繁忙」,這簡直像是在規勸自己,萬萬不能以自己忙碌為藉口,不帶薛遲去三賢祠啊!
太大了。
顧覺非這膽子太大了,臉皮也實在太厚了!
竟然在薛家老太爺那邊給她上眼藥!
她如今可是陸二奶奶,薛家的掌事夫人,薛老太爺的重孫媳婦。
顧覺非前腳跟她說過什麼相親的名冊上沒有她的名字,叫她不用再看,言語間一副要娶她的架勢,後腳就敢直接把計謀使到薛家老太爺那邊去,這可是她頭頂上的家長啊。
陸錦惜是真的忽然很想知道:薛家老太爺知道他心思嗎?
「娘,我不去,我不去!不是說好了學齋里的先生就已經夠用了嗎?這是要玩兒死我啊……」
薛遲還在慘叫,一副大禍臨頭的表情。
其實陸錦惜的心情,也沒比這便宜兒子好多少。
她捏著那一頁信箋,目中波光流轉,只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著,隱隱有一種生疼的感覺。
「這可是老太爺啊……」
在府里地位很高不說,信中所言這件事,也都是為了晚輩好,可以說挑不出半點的差錯來。
陸錦惜可以不帶遲哥兒去,沒有人會說什麼。
但若是上面的長輩已經發話,讓薛遲去試試,可就不是能推脫的事情了。
白紙黑字,句句都在上頭。
薛遲哭喪著臉,生無可戀地慘叫央求,痛訴自己學業有多繁忙,如今的先生有多嚴厲。
陸錦惜卻像是沒聽見一樣,只擰著眉,又將信反覆看了好幾遍,在屋中踱步起來。
青雀自打進來遞信之後,就知道要出事,聽了薛遲的哀嚎,也就猜到信上說的是什麼事情了。
再聯想今早的馬車,近日京中的傳聞,一時便心驚肉跳了起來。
她素來穩重謹慎,眼下看陸錦惜在屋內踱步,也不大敢說話。
屋內的棋桌上,還擱著墨玉棋盤。
陸錦惜腳步緩慢,目光一錯,就落到了棋盤上,上面一局廝殺慘烈的殘棋,至今還擺著沒有收拾,更沒有分出勝負來。
送棋盤,可是非常挑釁的舉動。
她走到了棋桌的邊緣,只隨意從棋盤之中撿起了一枚烏黑的棋子,眼眸卻慢慢眯了起來。
原以為她不回應顧覺非的一切舉動,這人應該就會識趣消停一些。
沒想到,他竟然是主動進攻那個類型的。
以如今他敢上門去打擾薛老太爺的情況來看,只怕她即便是縮在家裡不出門,他都有足夠多的手段,能逼她出來。
而且……
這僅僅是個開始。
誰知道後面還有什麼呢?
「啪嗒」一聲響。
陸錦惜面上沒什麼表情地將手中的棋子扔回了那一盤殘棋里,屋內頓時安靜,她卻只勾唇一笑,帶了幾分興味:「既然是老太爺發話,少不得要遲哥兒去一趟三賢祠。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青雀你明日便準備一下,我們後日一早出發。」
「啊?」
此言一出,青雀詫異,薛遲也懵了。
他著了急,可憐巴巴地叫喊:「娘,你之前明明說過,我可以不去湊那個熱鬧,我們只是去看熱鬧的啊。孩兒已經有那麼多的先生了……」
「娘也沒辦法啊。」
陸錦惜轉過身來,走回薛遲面前,兩手搭著他的肩膀嘆氣,帶著幾分懇切與嘆息,注視著他。
「曾祖父可不是一般人,他是長輩,也是關心你。我們必定是要去的,但你也不用太過擔心。京城裡那麼多人都要拜師,還有今科的舉子,你一個五歲的小孩,哪裡就那麼容易被挑中了?就當是去玩了一趟好不好?」
「……」
不好。
一點都不好。
薛遲只用幽怨的目光看著她,一臉就要哭給她看的模樣,但接觸到陸錦惜的眼神,又不由衷地點了點頭,低聲道:「好、好吧……」
大不了,到時候交白卷就是。
不費力氣,曾祖父也責怪不到娘親的身上。
於是,二月二三賢祠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下來。
薛遲是萬般的不情願,但因為有熱鬧看,且不覺得自己有本事被挑中,所以其實也不是很擔心;
青雀白鷺卻是萬般的驚詫。
畢竟陸錦惜前不久才拒絕了衛仙一同出遊的邀請,一轉臉就反悔了不說,還要帶著遲哥兒去閱微館考試,箇中總給人一種藏著玄機的感覺。
但是她們也猜不透。
畢竟陸錦惜自打病了起來之後,雖然依舊是那個看起來溫和的人,可處事的手段簡直天翻地覆,也不是她們可以揣度的了。
陸錦惜吩咐了她們,去張羅出行的日子,又叫人去知會衛仙那邊,邀她同去。
衛仙一開始知道她改了主意還挺高興。
可將軍府就這麼大,沒多久她就知道原來還是老太爺來信的「功勞」,當下就關在自己屋裡里,把陸錦惜罵了一頓,頗有一種受到輕視的感覺。
可等到兩天後,她還是老老實實帶著丫鬟出現在了側門。
出府的馬車已經準備妥當,前後三輛。兩輛是坐人,後面一輛則用來放各種不知會不會用到的器用----大多是衛仙的。
「誰不知道二嫂你去是帶著遲哥兒去考試?我去可是出遊踏青。這些東西,萬一要用到呢?」
衛仙手裡掐了一把湘妃扇,裊裊娜娜就從道上走了來。
陸錦惜這邊正驚訝她帶的東西很多,跟丫鬟問了一句,也沒想到她就來了。
聽見她聲音,她只微笑著迴轉身去,笑了一聲:「弟妹所慮周全,帶的東西齊全,也是件好事。遲哥兒是要去考試,看看能不能有幸拜先生,我卻是不去的。屆時還要與弟妹一同遊山玩水,還望弟妹不嫌棄我準備得不妥帖。」
衛仙乃是太傅府的千金。
什麼都沒有,就是家底厚,嫁妝多,據說手裡握著京城四通街好幾個鋪子,更別說京郊的田產了。
她用的東西,自然也是精緻細巧至極,遠遠超過將軍府一般的水平。
陸錦惜這是句玩笑話。
衛仙也知道,陸氏的身家雖沒自己厚,卻也不是貪圖這一點的人,當下都懶得搭她這話茬,只輕哼一聲:「還是別廢話了,趁著天兒早趕緊出城。今日的三賢祠,還不知有多熱鬧呢!」
這倒也是。
原本二月二去小鐘山踏青、去三賢祠燒香的人就不少,更不用說如今還有個顧覺非要去湊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