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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3:35:49 作者: 時鏡
    陸錦惜自然是一笑便罷。

    她很清楚自己為什麼睡不好:那些話,固然是對陸氏人生的一個總結和回顧,可又何嘗不是她對自己的警醒?

    周圍環境對人的影響其實很大,最怕的是潛移默化。她雖然成為了將軍府的陸二奶奶,當朝的一品夫人,可她不會讓自己成為下一個「陸氏」。

    琅姐兒的事情,暫時就這麼落定了。

    雖然最根本的問題沒有解決,但昨天談話的目的已經達成。緩和掉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後面不管是針對教育,還是潛移默化,改造三觀,都會變得容易起來。

    說到底,琅姐兒不會相信一個她不信任的娘親。

    但有了信任,一切好說。

    在這方面,陸錦惜並不著急。

    用過了早飯後,她便將白鷺青雀叫了進來:「昨日哥兒姐兒們來請安的時候,人都已經站到了門外,外面那群木頭丫鬟不通報也就是了,你們兩個竟也瞎了。抽空都給我把外頭的丫鬟梳理一遍,不得勁兒沒眼色的都換掉。至於你們,月例銀子一人扣一兩,可都沒意見吧?」

    昨日那件事,白鷺青雀兩個早知道會有一罰。

    畢竟當時陸錦惜就半開玩笑似的跟薛廷之說過「丫鬟們不懂規矩」,只是昨夜後面就接上了琅姐兒的事情,之後二奶奶又疲乏下來,沒顧得上說罷了。

    兩個丫鬟本都是準備今早來領罰的,卻沒想到陸錦惜先說了。

    這一時,自然沒有半點不服氣的道理。

    更何況她們也算聰明,幾乎立刻就知道,先罰過了她們,才好下辣手把外頭的丫鬟們都整飭一片,也好不落人話柄。

    當下便都道:「奴婢們領罰,自將內外整飭一片。若有換上的丫鬟名單,回頭再遞上來,請夫人過目。」

    陸錦惜於是點了頭,讓她們拿著令箭去折騰了。

    昔日的陸氏或許不大在意誰忽然來聽個牆角,但她可就不一樣了,天知道什麼時候有露出個破綻來?

    所以,還是得小心為上,防微杜漸。

    除此之外,便是賀氏那件事了。

    懷恨在心挑撥誰都不要緊,對小孩子下手,便是犯了底線。

    一想起這人昨日滿嘴的胡言亂語,她心裡到底不很舒坦。

    帳本一拿過來,略算個幾筆,陸錦惜就派了帳房那邊的人,去「關照關照」賀氏。但「關照」的同時,又給珠姐兒帶了好些日常的器用,並著幾件昨日外面買回來的小玩意兒和禮物。

    至於賀氏怎麼想,怎麼折騰,她可就管不著了。

    反正她已經給下面人打過了招呼:「盯著些,不過若沒折騰出什麼大事,都別管她。太太若有什麼話要問,但叫太太來問我。」

    賀氏這種色厲內荏的貨色,整治起來是最沒技術含量的。

    陸錦惜不會在這件事上掉以輕心,所以派人盯著,確保不會出岔子;但她也不會在此事上花費太多的功夫,一則犯不著,二則的確沒有太多的手段能用。

    還能讓她把個寡婦往死里掐不成?

    打一巴掌出口惡氣便好。

    畢竟這會兒還有個不明不白說要娶她的顧覺非擱外面蹲著,總讓她覺得心驚膽戰。

    什麼叫做「但請夫人給我一些時日」?

    這貨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

    陸錦惜仔細地回想過了當初顧覺非在翰墨軒裡面說的話,只覺得腦門子後面冒冷汗,心裡頭拔涼拔涼的。

    她曾以為自己了解顧覺非,因為他是自己的同類,披著善解人意的偽裝,在這個世上橫行霸道。

    但很快她就知道自己錯了。

    在感情這回事兒上,顧覺非的腦袋絕對不對勁。

    所以她根本無法猜測這人下一步想要做什麼。

    解決過薛明琅這件事和料理過賀氏之後,她就派青雀在外面探聽著點消息,看看太師府近日來的動靜,自己則在屋裡,開始煩惱給薛遲講故事這件事。

    自打那一日講過了「薛況溫酒斬伊坤」這一齣戲之後,羅定方還好,畢竟是國公府的孩子,沒辦法過來纏著,但薛遲就不一樣了。

    仗著陸錦惜是他娘,每日下學回來,都不往外面跑了,就朝她屋裡鑽。

    左一句「娘你再講講唄」,右一句「你隨便再編編嘛我愛聽」,那口氣,黏糊糊的,簡直跟牛皮糖一樣。

    就是陸錦惜這樣堅決的定力,最終也都被這煩人精給纏化了。

    不講也不成啊!

    不講他不上學的時候能從早上嘮叨到晚上!

    到底還是架不住這小子能磨,陸錦惜最終還是屈服了。

    她拿著幾份戰報,比對了一下基本的情況,挑了《三國》里幾個比較契合的故事,加以鑲嵌,最終昧著良心精心炮製出了「薛況刮骨療毒」「大將軍揮淚斬馬謖」等「經典」橋段,把個薛況吹得天上有地上無,好像天上戰神下凡。

    有時候陸錦惜自己想想,薛況有這麼厲害嗎?

    她不知道。

    經典橋段一湊就這樣了啊,厲害得不得了。

    每次講得心虛了,她就只能在心裡頭默念:大將軍若泉下有知,還望海涵。吹您是吹得過頭了一點,但人誰沒個身後名呢?這些身後的虛名,您為國為民,都是擔待得起的,擔待得起的……

    至於薛遲,自然是每次都聽得很仔細,像是要背下來一樣。

    有時候第一天講了,他第二天下學回來,還要跟陸錦惜討論討論昨天的劇情,或者某個戰爭的細節,哪裡哪裡是不是有漏洞,跟真正的戰役好像有哪裡不對。

    搞得陸錦惜十分懷疑:這小子該不會把她講的又講出去顯擺了一遍吧?

    還別說,不想不覺得,越想越懷疑。

    陸錦惜沒兩天就警惕了起來。

    前面幾日的故事,因有那一日亂改「溫酒斬華雄」的教訓在前,她都改得很仔細,挑的都是戰報里情況較為詳細的來套用或者杜撰;但是剩下的戰報,就沒那麼詳細了。

    這故事要講下去,必得要拿到更詳細的戰報。

    於是,陸錦惜便有了個一箭雙鵰之計----

    她派人去了一趟永寧長公主府。

    一則送上點上次勞她幫襯九門提督劉進時的禮物,也算是她這個晚輩的孝敬;二則是想拿一份薛況在邊關大小戰役的具體情況,坦言是想要給孩子們講故事。

    若能拿到這些東西,她既可以給薛遲講故事,也可以了解到薛況有什麼經歷,是個什麼樣的人,且還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實在是再好不過。

    永寧長公主倒是沒怎麼在意這件事,聽見說是給孩子們講故事,就交代人下去打點,沒兩天就給她搬來了一隻沾了灰塵的大箱子。

    裡頭放著的,都是舊日的戰報甚至是大小卷宗。

    送來的人說:「這都是幾年前的東西了,放在那兒許久沒動過。長公主說了,扔那邊也沒用,就叫給您搬過來。也不拘什麼時候看完,放您這裡也沒關係,您慢慢看,給孩子們講故事要緊。」

    陸錦惜當然是謝過,給這送東西的塞了點銀子,才叫人把箱子搬進了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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