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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3:35:49 作者: 時鏡
    薛凜聽了她的話,一時有些怔忡,有些不很明白「指不定擱家生悶氣」到底是什麼意思。

    只不過……

    二嫂還是那樣好說話,除了言語措辭里透出來的那一股氣定神閒,變化其實也不很大。

    柔和。

    善良。

    薛凜見她不計較,心裡已是有些高興,當下又是躬身一拜:「那薛凜便先告辭了,也請二嫂一路當心。」

    「嗯。」

    陸錦惜應了一聲,又吩咐那邊伺候的小的們:「路上送三爺回去,當心著些。」

    這一來,小的們這才提上了燈籠,給薛凜照著路,擁著他繞了幾步路,便往西面走了。

    陸錦惜住的是東院,並不與他一道。

    站在原地,眼見著人消失了,她才慢慢擰了眉頭。

    白鷺這會兒心裡正樂:「明擺著三奶奶是派人來接三爺了,您還說這樣一番話。回頭那些嘴碎的傳回去,指不定把她氣成什麼樣呢。」

    一抬頭來,卻見陸錦惜此番表情。

    她頓時一愣,疑惑道:「夫人,您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想起一些事情來……」

    陸錦惜搭著旁邊青雀的手,轉過了腳步,心裡卻是思量起來。

    一則對於衛仙為什麼會挑中薛凜,四年前嫁進薛家,她心裡一開始就存了幾分好奇。

    如今見薛凜,這脾性,難道是衛仙喜歡的那口?

    似乎也不很說得通,疑惑很重。

    二則……

    她想起了今日出門前,跟衛仙說話。她們談到了大嫂賀氏,衛仙對賀氏不屑一顧,但話頭一轉,竟然說由賀氏,想到了琅姐兒。

    這就不得不讓陸錦惜起疑了。

    當時她就想要再詢問,可因為馬車的事情,話頭便不得已被打斷了。

    琅姐兒最近鬧脾氣,在府里也不算是什麼秘密。

    前幾天因為事情繁忙,今日又赴宴,所以這事一直被她擱著,只觀察著琅姐兒的情況,並未處理。

    可衛仙之前那話里,仿佛隱隱透露了什麼。

    倒好像……

    琅姐兒鬧脾氣,跟賀氏有關似的。

    這只是陸錦惜的直覺。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對賀氏的第一印象不好,才導致這種「錯覺」,但衛仙明顯應該知道點什麼。

    她琢磨著,明日便空閒了下來,該找個時間,拜訪拜訪衛仙,也得找琅姐兒聊一下。

    就這麼想著,東院已經在眼前。

    因為半道上送了陸九齡回府,耽擱了一會兒,時辰已經很晚,她問了幾個留在府里照看的嬤嬤,得知孩子們都已經睡下,便放了心。

    壽宴上,不是在聽那些貴婦人們說三姑六婆,就是坐在那邊看戲吃東西,其實沒有多少她感興趣的東西。

    除了個顧覺非,稍微讓她打起了點精神,其他的實在是無聊。

    一整日下來,陸錦惜早就累了。

    人一進門,坐在妝檯前,她便把頭面首飾,都卸了起來,也將那白玉珠串抹額摘下,扔回了首飾盒子裡。

    「叫人打熱水來,一會兒沐浴洗漱,我今日實在是乏了,早些歇下。」

    「是。」

    白鷺應了聲去張羅。

    青雀留了下來,幫陸錦惜把盤著的彎月髻給散下來,烏髮如瀑,全鋪在了肩上,瞧著順滑極了。

    她看了一眼鏡中陸錦惜閉著眼的模樣,斟酌了一下,還是開了口。

    「方才回來的時候,奴婢得了印六兒捎回來的口信。」

    「他說那邊還沒回信,但急著想要見您一面。」

    「一是為了當面為著上次的事情,跟您請罪;二是因為,隼字營就這幾日便要開始招兵,您遲遲沒答覆他,他心裡沒底。」

    「不知道您……」

    因為穿來並沒有陸氏的記憶,所以當初在知道印六兒的事情之後,陸錦惜並沒有多問。

    如今聽青雀這話,她才算是回過味兒來。

    原來是這樣。

    印六兒給陸氏辦事,並非因為他是陸氏心腹,只是因為他有求於陸氏。

    先前在長順街上,她見過了步軍龍字營與虎字營,都是邊關上撤下來的將士。

    「龍虎」為猛獸,「隼」則是一種凶禽。

    聽這名字,雖好像不大如龍字營虎字營,怕也相去不很遠,該是軍中一種編制。

    陸氏乃是大將軍夫人,印六兒便該是看中了這一點。

    不過……

    陸錦惜慢慢睜開了眼睛,若有所思地看著鏡中的自己:以陸氏的性格,會幫印六兒嗎?

    她還真不知道。

    「他為我做事,如今雖出了紕漏,卻不推脫,敢認。」

    「算半條漢子。」

    「明日你為我打聽打聽隼字營如今是什麼情況,就這幾日再尋個空隙,見他一見,能辦就辦。」

    至於不能辦,那可就沒辦法,只能想想別的補償法子了。

    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小混混,陸錦惜還是很好奇的。

    她給了青雀肯定的答覆,青雀心裡也就有了底。

    沒一會兒,白鷺便將沐浴的事情張羅好了,陸錦惜把自己扔進浴桶里泡了個澡,洗漱了個乾淨,便縮進了被窩。

    拔步床的帳頂上,繡著一池青蓮待月開,很有幾分素淡。屋裡點著的燭台很亮,被青雀一盞一盞地吹熄,也就漸漸的暗了下去。

    因為陸氏常年焚著檀香,所以這屋裡還有一股淡淡的佛檀味。

    陸錦惜原本也跟著幾個大佬,玩過這些,對這味道還算熟悉。

    可今日聞著,也不知怎麼,竟難以靜心。

    太無聊了。

    一旦閒下來,就覺得自己每根骨頭都不對。若不是晚間偶遇顧覺非,對著千年畫皮妖打了一場勝仗,勉強有點成就感,這一日簡直可以歸類到「乏善可陳」的行列里。

    這就是古代女人的生活嗎?

    宅門裡的日子。

    難熬死了。

    陸錦惜頭挨著枕頭,半蜷著身子,背朝外側躺著。腦子裡,亂七八糟的念頭,全跟著閃過。

    大約是白日太閒,一睡著,她竟做起夢來。

    依稀又是高樓大廈,西裝革履。

    納斯達克的街頭,人來人往。

    康泰納仕大樓光可鑑人的地板上,到處迴蕩著男人的皮鞋和女人的高跟敲過的聲音,有的急,有的緩,像是起伏的韻律。

    那一天,她萬眾矚目。

    「當……」

    夢裡,隱約有敲擊的鐘聲響起。

    陸錦惜終於還是睜開了眼,一時之間竟分不清自己是什麼身份,身處何地。

    入目所見,便是黑暗。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分辨出了床帳模糊的輪廓,認出這裡是陸氏的屋子,便是無聲地苦笑。

    緊繃的身體,慢慢放鬆了下去。

    陸錦惜按著自己的額頭,慢慢坐起身來,已經沒有了半點睡意,只有夢中那一聲鐘響。

    其實那一刻,她以為自己已經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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