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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3:35:49 作者: 時鏡
    陸錦惜很想立刻跳過這個話題。

    塗氏頓時詫異:「不對呀,你們家四爺,今年可也有十九,眼見著就及冠了吧?大將軍的弟弟,即便是庶出,可也算是孫家高攀呀。那孫家只是個福建調任順天府丞的四品……」

    咦?

    四爺?

    大將軍的弟弟?

    陸錦惜終於反應過來了:敢情她們說的壓根兒不是一個人!

    她聽了塗氏的話,頭一個想到的自然是薛廷之那個便宜兒子。

    可沒想到,人家英國公夫人,指的是他四叔,也就是老爺薛遠小妾周氏出的薛府四爺薛准,今年的確十九。

    難怪說話對不上呢!

    人都搞錯了,能對得上嗎?

    陸錦惜不由失笑起來。

    想也知道啊,誰都知道這個胡姬出的庶子,對大將軍夫人陸氏是個多大的恥辱和傷害。

    但凡有點腦子的,都不會在她面前提。

    塗氏可不糊塗的。

    她搖著頭,倒是覺得自己有些糊塗了。

    這一番舉動,弄得塗氏一頭霧水,既不知道她為什麼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搖頭,滿心疑惑:「這是怎麼了?」

    「也沒事,就是聽見您這茬兒,忽然想起來,我家有個庶子。他再過兩年也該到了婚配的年紀。那個時候,才有我頭疼呢。」

    陸錦惜靈機一動,便主動提了這事。

    「這……」

    塗氏一聽,立刻就不說話了。

    她這才知道,陸錦惜是想到大將軍帶回的那個庶子的身上了!

    胡姬生的瘸腿兒子……

    這些年來,可沒少讓陸錦惜受非議啊!

    塗氏一把年紀,心腸也不壞,只覺得自己怕是無意之間戳了陸錦惜的痛處,不由有些愧疚。

    當下,她哪裡還敢提說親這茬兒?

    忙忙就把話題給揭過去了。

    「哎,這一朵虞美人好像不錯啊……」

    陸錦惜頓時就樂開了懷。

    提這個還真有用!

    看來往後倒可以把薛廷之拖出來,當個擋箭牌啊!

    誰要跟她聊東家姑娘和西家小子,她就把晚娘臉一掛,再幽幽嘆上一聲:我家那庶子……

    得!

    即便不百發百中,十個裡面也得嚇走八個!

    至於薛廷之……

    陸錦惜琢磨著,這庶子似乎也不是沒主見的,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麼目的。若是他回頭要作妖,索性給他娶個老婆,叫他分家出去,再輕鬆不過。

    這麼想著,她竟有一種打通了任督二脈的感覺。

    心裡舒坦,人面上也有神采。

    與塗氏換了話題之後,走路都多了一股風致。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又看了一會兒園子,便重新上了長廊,一路去了影竹樓。

    樓不高,兩層。

    樓上一層招待諸位嬌客,樓下一層則留給男賓。

    戲台子搭在樓下,高出地面三尺多,已經布置妥當。

    這會兒前廳里諸位大人都還沒來,下層空蕩蕩的。

    唐氏已安排好丫鬟們,站在側面的樓梯上接引著,也有幾個丫鬟端著點心果子等零嘴,往樓上去。

    陸錦惜與塗氏一道到了樓前,抬眼便瞧見了那高懸著「影竹」二字的牌匾,竟被震了一下。

    「好疏狂的字……」

    筆墨飽滿,一氣呵成,挺拔如翠竹蒼蒼,蕭疏則似冷梅欹斜。

    那「影」字的三撇,更是連成了一畫,拉了下來。飄逸中更見力度,像是長河忽然墜落九天,竟叫人覺得驚心動魄!

    「這裡改建前原本不是戲樓,乃是顧家大公子藏書的地方。後來他搬到府里另個地方去住了,書也跟著搬走,這裡才改成了戲樓。」

    塗氏不大懂這字好不好,只是瞧見陸錦惜在看,便說了一聲。

    「這匾額也是他當年些的,沒拆走,留下了。」

    「原來是大名鼎鼎的顧大公子的字……」陸錦惜這才恍然。

    其實有些意料之外,可細細一想,又在情理之中。

    非這樣一手有氣魄的字,哪裡又能掙得來滿天下的名氣?

    陸錦惜不贊同以字識人,但字寫得好的人,總不會太差。

    先前她從旁人處聽聞的顧覺非,真真假假,似水中月、鏡中花,隱在一團迷霧裡,怎麼都覺得不真實。

    如今看了這字,她才覺得:確是有這麼個人的。

    一下就真切起來了。

    「他可是一字千金的主兒,這匾額拆下來也能賣不少的錢呢。」

    塗氏難得開了句玩笑。

    陸錦惜看得有些收不回目光,倒想找個帖子來臨臨。

    聽了塗氏的玩笑,她也笑起來:「您還別說,這字是值得起的。」

    「我也不懂文人們的事情,你說值得起,那便值得起吧。」

    塗氏知道陸錦惜出身,看這個自有自己的一套,所以也不反駁。

    兩個人在這匾額下略駐足一會兒,也沒留多久,便一道入了樓。

    樓上已賓客滿座。

    幾位貴夫人正湊在一起說話,唐氏照舊坐在主位,一見了陸錦惜與塗氏攜手上來,她連忙招呼,請她們坐下。

    為了方便看戲,戲樓里排的都是長方桌案。

    桌上放著一應的蜜餞點心果盤,人只坐在一側,正好面對著戲台子。

    陸錦惜落座在了唐氏右手邊,塗氏則在陸錦惜的右手邊,周圍一片也大體是同地位的貴夫人。

    其他命婦與官家小姐,則安排在樓兩側。

    只一掃,陸錦惜就看見了那頭剛坐下的葉氏,還有站在不遠處正在跟衛太傅夫人董氏說話的衛仙。

    衛仙當然也看見了陸錦惜,兩隻眼睛都在冒火。

    陸錦惜想也知道,她被早上馬車的事情坑得不清,見她此番形狀,不僅不怒,心裡反倒發笑。

    於是,她遠遠朝著衛仙,便掛出了一個純善到了極點的溫柔笑容。

    那一瞬間,衛仙險些被她氣了個倒仰!

    可偏偏此地又是太師府,即便有滿肚子的氣,也實在找不到地方撒,必得硬生生憋回去。

    一時間,她臉色都青了。

    陸錦惜見了,心底半點負疚感都沒有。

    她只當沒看見,也不管衛仙心底如何恨她,便雲淡風輕,收回了目光。

    身邊的唐氏,正接了大丫鬟秋雨遞上來的戲單。

    「夫人,先才已經按著您的吩咐,叫人把戲單遞給了前廳。老爺並諸位大人已經點了幾齣,又說他們一會兒便來,這戲單送回來,也請夫人安排著,只管叫在座的夫人們都點了愛看的。」

    「嗯。」

    唐氏應了一聲,便伸手一翻戲單。

    上頭都是前廳的老爺們圈出來的戲。在壽宴這種場合,當然是大家都點的喜慶熱鬧的戲,一眼掃過去幾乎都是,沒什麼不妥。

    只是……

    在眼見著就要將戲單合上的那一剎,唐氏眼皮一跳,看見了末尾被圈出來的那一行字,眉頭頓時就擰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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