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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3:35:49 作者: 時鏡
    陸錦惜估摸,她跟賀氏沒兩步同路,走在一起,總歸要說幾句話,不然也太尷尬。

    於是主動開了口:「昨日在花園那邊偶見了大嫂,本想上前打招呼,不過大嫂該沒看見我。可巧今日在太太這裡遇到,只可惜馬上又要去太師府那邊了……」

    在她看來,說話套近乎,總不會出錯的。

    可沒想到賀氏半點沒有買帳的意思,眼見著院門就在前面了,只略微生硬地笑了一笑:「也沒事。我是個沒了丈夫的,在家裡待著才是正經。弟妹與三弟妹一道去太師府是正事。」

    那一瞬間,陸錦惜微微蹙了眉,竟覺出幾分莫名的不舒服來。

    她說什麼「大嫂該沒瞧見我」,事實上不管是她還是賀氏,都很清楚:賀氏就是看見了她,但沒搭理她打招呼。

    陸錦惜不提這茬兒是客氣。

    賀氏輕描淡寫一句「也沒事」,就不是什麼客氣了。

    尤其這一句「沒了個丈夫的,在家裡待著才是正經」,聽上去頗為刺耳。

    陸錦惜只不動聲色點了點頭,三兩步到了院門口,便與賀氏告別了。

    賀氏的院子在另一頭,也不去太師府,所以不跟她們一道,走沒幾步就沒了影子。

    陸錦惜原地看著,眸色深深。

    衛仙竟也沒走遠,見她這般,不由湊了過來,幸災樂禍道:「看來,也不是我一個人聽不慣她說話。二嫂你也不喜歡她啊!」

    這幾日府里已經多了幾分綠意,衛仙又年輕,逢著要給太師府賀壽,所以抱了雪貂毛手籠,穿了一身的海棠紅。

    裙面上那銀色的刺繡針針精緻,在天光下面閃閃的。

    乍一眼看去,人比花還要嬌俏。

    陸錦惜回頭,就看見了她臉上那諷刺的表情,一下想起她剛才在孫氏那邊甩了賀氏的一對白眼。

    衛仙的脾氣,在她感覺起來,總有那麼一點點奇怪。

    對著原身陸氏,也不知哪裡來的那麼大的恨,跋扈又囂張;如今卻勉強算得上和顏悅色,估摸著是覺得她變成一塊又臭又硬的石頭,要換個法子整她?

    陸錦惜慢慢笑起來,當然矢口否認:「我只是看大嫂這樣一個人,心裡有些戚戚然罷了。」

    「嗤!」

    虛偽!

    衛仙又不是沒長眼睛的瞎子,聽見陸錦惜這話,便嗤笑了一聲:「二嫂自個兒心裏面怎麼想,我們這些外人說沒說中,那都只有二嫂清楚。」

    這話說得也算是有趣兒。

    陸錦惜知道,今日府里三爺薛凜還在當值,抽不出什麼空來,要等忙完了才能跟人一起去太師府。

    所以她安排了衛仙與自己一起。

    此刻她邁開腳步,衛仙自然也跟在了她身邊。

    見她不說話,衛仙又轉頭打量她。

    還是因為太師府壽宴,今日的陸錦惜也穿得鮮亮,一換風格,漂亮死個人。

    一身雲錦緞百褶裙,外面罩著湖青纏枝連紋褙子。

    烏黑的長髮挽成了複雜一些的彎月髻,發心裡點了一支雙銜雞心墜綠玉孔雀釵,又以白玉珠串作抹額。

    真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只這麼一看,便覺得她整個人都往外冒仙氣兒,像從天上飛下來的。

    若非衛仙嫁進來四年,總瞧見這張臉,這會兒只怕連眼珠子都得扔到地上去。

    她心裡頭一時嫉妒,一時又實在有些克制不住,暗暗叫起好來。

    就要這樣漂亮!

    難得出趟門,千萬別浪費了這大好機會!

    不勾幾個登徒子好色鬼,或者準備娶妻的,怎麼對得起這一張美人面,一身風流態!

    「一會兒我與三弟妹一道進去……」

    陸錦惜正跟衛仙說著話,一開始還沒留神,等她想起來一扭頭,便瞧見衛仙唇邊掛著一抹笑,好似想起什麼事情一樣,藏著點隱隱的興奮,很是古怪。

    心裡竟覺得有些發毛,陸錦惜遲疑地喊了一聲:「三弟妹?」

    「嗯?」

    衛仙一下反應了過來,抬頭一看。

    陸錦惜正用一種探究里和疏遠的眼神,看著自己。

    她立時意識到,自己方才表情必定誇張了一些。

    不過也沒關係。

    衛仙勾了唇眯著眼,把心裡頭冒出來的那些惡毒念頭給摁了下去,笑著道:「剛才正在想事情,還跟二嫂你有點關係,一下就出神了。」

    這會兒她們已經到了東側門,馬車已經停在那邊。

    陸錦惜聽見這話,尾音上揚,「哦」了一聲:「能讓二弟妹想著我的事,倒是很出奇了。」

    「我這不是一下從大嫂的身上,想到了琅姐兒嗎?近聽說琅姐兒好像跟二嫂你鬧著彆扭……」

    衛仙皮笑肉不笑,已經走到了馬車前面,不過左看右看,居然只有一輛馬車,頓時皺眉。

    陸錦惜聽見琅姐兒,抬眸去瞧她。

    將軍府里是人口多嘴也雜,有什么小消息,長著翅膀沒一會兒就能飛遍全府。衛仙知道這件事,倒也不出奇。

    只是……

    怎麼就從賀氏身上想到了琅姐兒?

    有關係?

    陸錦惜緩緩道:「三弟妹這話,好像還沒說完。」

    衛仙卻不回答,只站著看這一架馬車,冷笑了一聲:「二嫂你不會就安排了一輛馬車吧?」

    「都是將軍府的媳婦,三爺也沒與你一道。你我關係再不好,也沒有妯娌兩個去一場壽宴,還要坐兩車的說法。」

    更何況永寧長公主也勢必自己一輛車。

    她們這些做小輩的,謙卑克制些,總沒有錯。

    陸錦惜看她站著不動,便笑起來:「若三弟妹執意要自己一個人去,那只能立刻叫人給你牽一輛車來。不過你就得等上一會兒了,畢竟配鞍馬也沒那麼快。若是誤了時辰,只怕適得其反。我看三弟妹還是一道吧。」

    「你!」

    衛仙原本她今日漂亮了一些,心裡也跟著高興了一些。

    可這還沒笑多一會兒呢,她竟然跟自己作對起來!

    往日的陸錦惜,哪裡敢做出這種決定?

    一則她以前不出門,這還是近段時間以來頭一次;二則即便有妯娌一起出門的時候,也都是她摁著,吩咐過陸錦惜給自己單獨備車。

    遇到她那輛車出了點什麼問題的時候,往往還是陸錦惜主動把車讓給她。

    可現在?

    她話里的意思,衛仙實在聽得太清楚了!

    一句話,你要不跟我走,就自己個兒在這外頭等新的馬車!

    至於等多久,那可就不知道了!

    這還是陸錦惜嗎?

    一想起前幾天在她那邊吃的悶虧,衛仙真是一時厭惡她到極點。

    捏著手籠,她聲音忍不住就尖刻了起來:「一道?誰願意跟你一道!自打我記事開始,就沒跟誰一塊兒擠過一輛車!真當旁人都跟你一樣,小門小戶出身受得了這份罪嗎?這是故意寒磣誰呢!」

    這話說得太難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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