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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3:34:19 作者: 抹茶曲奇
那點點白色,猶如泛著晶光的透明花瓣,散落仙之崖的各處,有些落在地上,有些飄落崖底,消失不見。
那神祗般的男子,就這樣消失在六界。
他們個個都知道,只有自己一個傻傻的蒙在鼓裡,她要問問他到底是怎麼想的?怎麼忍心將她這樣拋棄!
即使是死,她也想和他死在一起,可是……
白嫤靜靜的守著寒冰床上躺著的男子,眼睛酸澀,一滴清淚就「啪嗒」一聲直直滴落到他的臉上,白嫤閉了閉眼睛,原本水潤的雙眸有些微微泛紅,手指輕顫著,然後在他的臉上留戀。
「……好想你。」
真的好想。
合上門,白嫤走出了芙蓉帳,然後略微抬頭,望著浩渺如煙的夜空,那皎潔的明月高高懸掛,卻清冷的懾人。
身後傳來一個聲音,白嫤知道那是誰,卻並沒有回頭,她將目光投到腳下的一湖碧水,月色如同揉碎了扔了進去一般,微波粼粼。
「阿嫤。」熟悉的聲音傳來,千年如一日。
只是喚了一聲,卻沒有了下文。良久,白嫤無奈,然後轉過身,目光撞上對方的。三千年了,那個寵著她愛著他的師兄如今已經成為了妖界的妖王,無人不臣服。
「阿嫤。」白琰走近,然後低頭望著她,那一身紅袍依舊妖嬈而張狂,語氣溫和而寵溺,然後目光一暗,輕聲道:「你……你還在生我的氣?」
他知道,這三千年,她一直過得不快樂,如果……如果不是因為師父,他想,也許在三千年前,這個小師妹,就永遠離她而去了。
他從來都沒有看到過阿嫤這麼傷心的模樣,若不是自己及時趕到,她早已跟著那蕭流音跳下了仙之崖了,只要晚一步,就一步……
他不敢想像,可是看見她哭得肝腸寸斷,求著自己放開她,那一刻,他終於明白了,自己究竟犯了一個多大的錯誤。
他為什麼要告訴蕭流音,說阿嫤心裡的那個人一直是師傅,為什麼要告訴他,師傅對於阿嫤有多麼的重要?
「阿琰,我沒有,我從未生過你的氣,即使……即使是你攔著我的那一次,我也沒有。」白嫤的聲音有些黯然,可是臉上還是淺淺的笑,那盈盈似水的眼眸,比夜色中的那抹月光更為誘人。
「那你為什麼不想見我?阿嫤,我現在是你唯一的親人……」
「不要說了!」白嫤道:「我還有師傅,我還有……」她的臉上露出一絲溫情,然後將長袖下的素手抬起,那掌心之中,赫然是一塊瑩白剔透的玉佩。
「……我還有流音。」聲音很低,尾音被吹散在清冷的夜風之中,隱隱約約。
她要和她的流音,一生白首不相離。
白琰一頓,然後心中苦澀,算了吧。如今她的模樣,可是比那次好了許多,那一次,她簡直是瘋了,雙目赤紅的往崖下跳,可是,跳下仙之崖,只要一瞬間,就神形俱焚。
蕭流音的灰飛煙滅,是他們親眼目睹的,這個時間,再也沒有這個人了,可是她真的不願再提醒他的這個小師妹。
那日她傷心欲絕的模樣,一直在自己的心頭縈繞,他緊緊的抱著她,不敢鬆手,生怕一鬆懈,她就又做傻事。
她說:阿琰,我愛他,我愛流音。
那一刻,他就明白了。
從頭到尾,自己都錯了。蕭流音不是師傅的替身,至少在阿嫤的心裡,師傅是師傅,蕭流音也只是蕭流音。
或許曾經那個情竇初開的小師妹,心裡偷偷的裝著那謫仙般的師傅,可是情根已除,這段情,也就生生掐斷了。
那之後,她遇上蕭流音,喜歡上蕭流音,也只是純粹的男女之情,和師傅沒有半絲關係。是自己低估了蕭流音,高估了阿嫤。
這般一個溫柔似水的男子,怎麼能讓阿嫤不動心呢?
但是今日告訴她這件事,她應該會開心吧。
「此番來看你,我還帶來一個消息,或許你聽了,會開心。」白琰淡淡道,然後唇角輕輕一勾,伸手親昵的撫著白嫤的發頂,道:「我幾日前見過魔尊夙鸞,她說,蕭流音是師傅的一抹魂魄。」
白嫤一頓,然後愣愣的望著白琰,然後喃喃道:「你……你是說……」
「那日蕭流音自毀神身,其中的原因,並不是只有為了替你解攝魂術。其實,還有兩個原因,一個我早已知道,還有一個,就是因為他想讓師傅回到你的身邊。」
白琰的話語如同羽毛一般輕輕的飄落在自己的心湖,可是,卻似千斤重一般,直直的砸了下來,讓她猝不及防,一陣一陣的抽痛起來。
「……他就是傻。」
他總是什麼都不告訴自己,默默的做好決定,讓她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可是他不知道怎樣才是真的對自己好,這個蕭流音,實在是讓她無計可施。
「如今蕭流音在三千年前跳下仙之崖,可是那時他已經成神,他用神的力量為你,解除你斂魂術的天劫。這就只最主要的原因,但是,他將最後一抹魂魄送入了師傅的體內,阿嫤,如今的師傅,他也就是你的蕭流音。」
雪傾涯是只剩一抹魂,那邊是蕭流音,如今魂魄歸體,那麼蕭流音自然成雪傾涯。
「那……那他會記得我嗎?」他會記得蕭流音與阿嫤的一段情嗎?還是,從此以後,他的記憶里,只是雪傾涯和白嫤的一切。
「阿嫤,我不知道,但是我只想告訴你,有了這一抹魂,他有可能會醒來。」
雪傾涯本就是修煉了萬年,體內的靈力驚人,如今有了其中的一抹魂,那靈力自然會源源不斷的細數灌溉那魂魄,終有一天,他會醒來。
差的只是時日罷了。
白嫤淺淺一笑,然後對上白琰的眼睛,「阿琰,謝謝你,不管是師傅還是流音,我都會好好守著他,不管是幾萬年甚至是永遠,我都會這樣靜靜的陪在他的身邊。」
若他醒來,固然是好,若不醒來,那麼,她便一輩子都不踏出芙蓉帳,一生相守。
「無論是師傅,還是流音,都曾希望我一世無憂,也曾想過一生守護我平安。」白嫤的笑容溫暖而幸福,心底的陰霾仿佛頃刻間便消失無影,緩緩道來,可是卻十分的堅定,「每一次,我都是默默接受,這一次,就換我守著他們。」
她白嫤何德何能,讓這麼多的人關係愛護著自己。
白琰嘆息一聲,然後伸手就將她摟緊懷裡,下巴抵著她的發頂,然後柔聲道:「阿嫤,我一直都在,無論什麼時候,你若累了,就來找我。」
白琰的話,讓白嫤展開笑顏,夜間凜冽的風吹亂著她的發,將她眸中的清淚一併垂落,白琰永遠是最寵著自己的師兄,萬年不變。
「阿琰,有你,真好。」白嫤輕聲道。
月光傾瀉,湖心相擁的一雙人影,虛化了整個朦朧的夜色。
翌日清晨,陽光熹微,芙蓉帳內投進隱隱的亮光,清風微微吹動紅色的紗幔,顯得猶如夢境,唯美而不真實。
對鏡梳妝,白嫤執這木梳將青絲梳理,然後望著鏡中的人,將那紅色髮簪輕輕插入髮髻之間。良久,白嫤輕輕勾了勾唇,然後起身,朝著芙蓉帳最邊上的房間走去。
她日日守著他,日日看著他,和他說著話。
她知道,只有自己開心,才會讓他放心。
白嫤推開門,望著眼前空蕩蕩的寒冰床,一下子腦中一片空白,雙手冰冷緊緊的攥著,她踏進,真切的感受到房間中的清冷,一個不敢置信的念頭出現在腦海中。
她的步子很慢,白色的裙角輕輕擦過光潔的地面,然後走了出去。
明明是很短的距離,她卻仿佛是走了一萬年,目光落在平日空蕩蕩的桌子上,如今那上面,放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梧桐蓮葉羹,裊裊的熱氣縈繞著,那個味道,她熟悉的緊。
走近,低頭看著這熟悉的瓷碗,慢慢伸出右手,她能感受到自己之間的冰冷和顫抖,之間碰到湯匙,輕輕一動,與瓷碗碰撞,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忽然,一陣跫跫的足音傳來,其實那步子很輕,可是此刻,她卻是聽得清清楚楚。過了好久,她才緩慢的轉身,在看到對方的那一刻,水眸不禁一怔。
只是一眼,卻仿佛隔著千山萬水。
那身子頎長的男子,穿著萬年如一日的月白色長袍,衣袂無風自動,仿佛下一刻就會乘風歸去。
那潑墨般的青絲如同時間最美的綢緞,襯得他俊逸灑脫,恍如天人。
他淺淺的笑著,眸中滿是寵溺,盡顯柔情,然後開口,語氣溫和的喚道:「阿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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