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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3:33:17 作者: 月下蝶影
顧如玖挑了挑眉,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何公公說,因為要為龍子積福,便饒了那宮女一命,」秋羅把空碗收拾好,遞給身後的宮女,「不過人卻趕到浣衣局去了。」
「什麼宮女?」顧如玖道,「不會又是見到本宮有孕,認為皇上不能與本宮同房,便起了其他心思的宮女?」
85、第 85 章
顧如玖想的沒錯,她有了身孕後,一些宮女的心思便蠢蠢yù動起來。暗送秋波的,故作可憐的,還有特意表現出與眾不同的。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任何人都能表現出巨大的潛力。顧如玖從來不敢小看任何一個人,尊貴如大長公主也好,低賤如無根的太監也好,這些人只要有自己的立場,自己想要的東西,那麼他們任何一個行為與舉動,都不可小覷。
「娘娘,您要見見那個宮女嗎?」秋羅見顧如玖臉色不太好看,以為她在生氣,忙道,「您若是想見她,奴婢這就讓人把她帶過來。」
「不用了,」顧如玖摸了一下微微凸起的肚子,「這件事何明辦得很好。」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這些宮女是否有野心,重要的是晉鞅態度是否鮮明。
晉鞅確實沒有讓顧如玖失望,他平日除了處理政務,就是在紫宸殿裡陪顧如玖。因為顧如玖懷的是頭胎,所以晉鞅格外的小心翼翼,只差沒把顧如玖揣在兜里,整日帶在身上了。
有宮女蓄意靠近他,他實際上比顧如玖還緊張,你問他為什麼?
萬一久久這件事動怒,動了胎氣怎麼辦?趙御醫早就說過,女人頭一胎很重要,若是有什麼不測,對女人身體的傷害特別大。
別的東西他不在意,但是久久身體他確是格外的小心。就因為他自己的身體不好,他知道生病的感覺有多難受,就更加不想讓久久體會他平日受的罪。
「陛下,臣以為此事不妥!貴人犯法理應與庶民同罪。」
「陛下,話雖如此,但是……」
晉鞅回過神時,見下面兩撥人吵得不可開jiāo,所為的不過是周家公子仗勢欺人,打傷了兩位讀書人。
周家是太后的娘家,這些年雖然昏聵無能,做事糊塗,好歹從未惹出過大事來,哪知道這次竟如此糊塗,把讀書人給打了。
文人最厲害的就是一張嘴,你把讀書人打了,就等於是打了文人的臉,難怪朝堂上這些文官上串下跳義憤填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周家公子把他們給打了。
做了幾年的皇帝,晉鞅怎麼會不知道文官的個xing,所以任由他們爭來吵去,最後宣周家公子來自辯。
周家公子雖然文武不通,但是長得一副好皮囊,加之太后是他的姑母,所以來到朝堂之上也不緊張,朝晉鞅恭恭敬敬行了禮後,就把事qíng的前因後果說了出來。
「原本微臣只是看不慣他們滿口之乎者也,準備換個地方吃飯,哪知道他們竟然把話頭牽扯到了太后娘娘與皇后娘娘身上,微臣心裡氣不過,才跟他們動起手來。」周公子也很光棍,他是侯府的世子,從小也是嬌慣著長大的,也不管這話會得罪多少人,就這麼直愣愣的說了出來。
聽到涉及到了太后與皇后,晉鞅皺了皺眉,視線掃過那些低著頭做鵪鶉狀的文官們,沉聲道:「他們說什麼了?」
「他們說,說……」周公子眼珠子一轉,抬頭見晉鞅臉色有些不太好看,頓時嚇得縮了縮脖子,「他們說太后偏愛皇后,攔著陛下您納妃。皇后身為後宮之主,卻因善妒獨霸陛下……」
眼見皇上的臉色越來越沉,周公子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小,到了最後竟不敢再說話了。
「朕對皇后qíng深一片,皇后對朕亦是關心體貼,而朕也早已經言明,不願納妃,」晉鞅沉聲道,「這兩位書生不努力鑽研學識,竟是學著長舌之人談及朕的後宮家事,難道這便是讀書人之道?」
在場眾位官員一臉的懵bī,這兩個讀書人還說過這種話?全天下誰不知道皇上因為之前被人bī著納妃的事qíng,在朝上發了好大的火,從此朝堂上再無人敢在陛下面前提起這事。
這事要說皇后不對,也有些不講道理,人家皇上自個兒不願意,關皇后什麼事?你說你兩個讀書人,cao心這個gān嘛,還被太后娘家人聽到了,真是挨打也活該。
「陛下,這也只是周世子一面之言,微臣以為,還要召這兩個讀書人,當朝對質才能分辨真假。」一個文官站了出來,只差沒明著說周公子撒謊了。
周公子哼了一聲,以生動的表qíng表達了自己的不滿之qíng。
這位文官聽到周公子的哼聲,只是往旁邊挪了一小步,以示自己不屑與周公子為伍,面上一絲表qíng都沒有。
其他官員同qíng的看了他一眼,知道您有骨氣,但是也不要表現的太明顯啊。周家再不爭氣,那也是太后的娘家,陛下名義上的外祖家,你當著陛下的面,如此嫌棄周家人,是瞧不起誰呀?
按規矩,沒有功名的人是無法到朝堂上來的,可是這案子已經鬧到了御前,有牽扯到太后與皇后這兩位大豐朝最尊貴的女人,所以規矩這種東西,不該遵守的時候,就只能睜隻眼閉隻眼。
梁余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在毫無功名的qíng況下,來到金鑾殿上,他既緊張又惶恐,在踏上金鑾殿外的玉階時,不敢抬頭,也不敢四處張你望。他身邊的同伴與他也相差無幾,兩人畏畏縮縮的跟在禁衛軍後面,大氣也不敢出。
金鑾殿上的地磚光可鑑人,梁余踏進去的那一刻,只覺得頭暈目眩得厲害,沒走幾步,就朝上方行了一個大禮。
滿殿皆靜,不少人以為能見到一個風光霽月的讀書人,哪知道走進來的竟是兩個畏畏縮縮,毫無君子美儀的寒酸學子,原本幫著兩人說話的文官都忍不住皺了皺眉。
這樣的人,看起來可不像是不畏qiáng權的正人君子。
「學生梁余見過陛下,陛下萬歲。」梁余作揖到底,然後就在地鑽上看到了自己緊張到近乎於扭曲的臉。
晉鞅雖然談不上是過目不忘,但是對下面站著的人,卻有幾分印象。幾個月前,他帶久久出宮玩耍時,在鱻魚樓里遇到一個誇誇其談的讀書人,不就是此人嗎?
當時這人談起顧家的時候,可是絲毫都不客氣,若不是當時在外面,他又不想讓久久掃興,這個人早就被他辦了。
晉鞅看著這兩個讀書人沒有叫起,在場的官員知道皇上心qíng不暢快,所也也沒有誰不長眼的上前去觸霉頭,所也梁余與他同伴的腰,就只能這麼彎著了。
「朕見過你。」
這話一出,無疑是投了一顆驚雷在眾人心中,他們紛紛看向這兩個學生,不知道這兩人有什麼特色,居然能讓陛下留下印象。
長相一般,風度沒多少,氣度談不上,畏畏縮縮的樣子挺有特色,難道是因為這兩人猥瑣得非常特別,所以才記住了他們?
不僅朝臣驚訝,梁余心裡也是十分震驚的,他不解的抬起頭,看到御座上坐著的人後,腳下一軟,就是半跪半坐在了地上。
怎麼會是他?!
幾個月前在鱻魚樓發生的事qíng對於梁余來說,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那次過後,原本與他jiāo好的一些學子竟開始疏遠起他來,就連他那兩個好友,也常常找各種理由不與他碰面。
他雖然暗恨這些同窗見風使舵,畏懼qiáng權,但是內心深處也在害怕,害怕在鱻魚樓里遇到的那幾個貴人會秋後算帳。
忐忑不安的等了幾個月也沒有什麼動靜,梁余在心裡鬆了口氣,才又恢復了往日的生活。每日看看書,習習字,沒事就跟幾個新jiāo的好友在外面談天說地,好不自在。
前兩天他說得正興起的時候,突然從旁邊竄出個紈絝子弟,二話不說就帶著家丁把他打了一頓,打得他全身沒有一塊好ròu,偏偏臉上卻半點傷痕也沒有。
讀書人在京城裡被紈絝子弟打了,對於讀書人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rǔ,所以一來二去,這事便鬧大了。實際上他內心是不想追究此事的,因為他心裡清楚,如果他說的這些話傳到了皇上耳中,他這輩子都沒機會進入官場了。
事實告訴他一個道理,世界上沒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當今陛下竟然就是他那日在鱻魚樓遇到的貴人。
既然這位是陛下,那麼那日詢問他的年輕女子只怕是……
想起自己那日說過的那些話,梁余越想越害怕,全身都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想說求饒的話,可因為太過害怕,竟連口也張不開。
文官們見他這幅模樣,面上露出了鄙夷大的模樣,這般膽小如鼠,也敢胡言亂語太后與皇后,當真是沒腦子。
梁余這種反應,大家連審都不用審,也都清楚誰是誰非。今天這事吧,周世子還真沒多大的錯,身為太后的侄子,皇后的表兄,不就是要維護她們的名聲嗎?
雖然這手段粗bào了點,動手打人也不對,但是至少人家想法是好的。當然,如果遇到這事去報官,而不是自己動手,就更好了。
「幾個月前,你一言一句中皆是對世家貴族的不滿,對朕的岳家更是諸多挑剔,朕見你初到京城,可能對很多事qíng都不了解,所以並未追究,」晉鞅沉聲道,「可是如今幾個月過去,你竟仍舊不改,甚至還變本加厲,詆毀太后與皇后的聲譽,朕對此感到十分的痛心。」
世家們的耳朵立起來了,什麼?這小子竟然還詆毀過他們世家,是可忍孰不可忍,挽袖子上吧!
於是原本幫過梁餘二人說話的文官們紛紛轉向,把梁余從頭到腳都挑剔了一遍,主旨就是,我們文人隊伍裡面才沒有這樣的害群之馬,他們恥與此人為伍。
最後這位高談闊論的梁生被剝去功名,並且因為言德有虧,子孫三代都不能入朝為官。
看到梁余灰敗的臉色,世家文官們滿意的放下袖子,又恢復了斯文的模樣。
你既然瞧不起世家,那麼他們這些世家子弟,只能讓你見識見識世家的厲害了。
就連寒門出身的官員,在陛下開口後,也沒有出來為梁余說一句話。在他們看來,他們寒門出身的官員雖然勢孤,但也不需要這種豬隊友加入。
這場鬧劇以梁余以及他的同伴革去功名,並且子孫三代不能入朝為官,周世子在家閉門思過三個月收場。這事傳到外面,不少讀書人都對梁余這種行為表示了批判態度,還有人覺得,此人如此詆毀太后與皇后,必定居心不良,恐與外族有所勾結。
還有人覺得周世子有qíng有義,雖然紈絝了些,但也知道維護自家的人,所以還沒爛到根子裡。
沒有人同qíng梁余,更沒有人為他奔走求qíng,所有人似乎都忘記幾天前,他們還對紈絝子弟欺負讀書人憤憤難平。
誰會為一個遭到陛下厭棄的讀書人說話呢?
康泉宮中,周太后看著娘家嫂子,態度有些不咸不淡,見她七彎八拐,終於把話題扯到她那個侄女身上後,她就皺了皺眉。
「婷婷那個丫頭您是看著長大的,她是什麼樣的脾xing您也了解,若是進宮伺候陛下,定能把陛下伺候得妥妥帖帖……」
「我以前就說過,此話休要再提,」周太后沉著臉道,「且不說皇后現在正懷有身孕,我不可能讓別的女人進宮刺激她,便是她腹中還無子,我也不會答應你這件事。」
周太太心裡有些不高興,太后這是什麼意思,寧可護著別人家的姑娘,也不願意讓自個兒娘家的姑娘進宮,這簡直太荒唐了。
「太后娘娘,臣婦又何嘗捨得讓女兒進宮,只是現如今我們家高不成低不就,婷婷要找個如意郎君也不如意,若是進宮來,也算是一條出路。」
「你以為進宮就是享受榮華富貴?」周太后怒極反笑,「哀家當年進宮後,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不然你們家中的侯爵從何而來?!」
「先帝確實……」周太太仍舊不死心,拼著最後一絲臉面不要,「但是當今與先帝不同,若是婷婷嫁到宮裡,必不會遭往日的罪。」
「好好的世家娘子不做,非要進宮做妾,」太后面色徹底冷下來,「這事哀家不同意,你們若是有想法,就去找陛下去,不要再在本宮面前提這個。」
聽聞此言,周太太知道太后是下定決定不會讓她女兒進宮了,於是只好用手帕擦著眼角道:「臣婦也不願拿這種事來讓您煩心,可是臣婦又有什麼辦法呢?」
丈夫無用,兒子紈絝,整個侯府坐吃山空,別人家瞧不起侯府,她又不想讓女兒嫁寒門出身的人,這其中的難處又有誰知道呢?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來了。」劉姑姑進來道。
「快請。」太后臉上頓時露出幾分笑意,這模樣落在周太太眼裡,頗有幾分不是滋味。自己這個大嫂在太后面前,又有多少顏面呢?婷婷這個侄女,在太后心裡,又有多少地位呢?
倒是皇后格外的得太后歡心,當年還沒嫁進宮的時候,就常常受太后召見,現在太后待她,更是如親閨女般。
越想周太太心裡越不平衡,究竟在太后心裡,誰才是她的親侄女?
顧如玖很少在康泉宮看到周家的人,一是太后並不常召見他們,二是可能時間剛好錯開了。
進了內殿,還未行禮,顧如玖就被劉姑姑扶住了,太后道:「你在我面前,哪還用講究這些俗禮,快些坐下。」
「母后如此體恤,兒媳便恭敬不如從命了,」說完,便捧出一個巴掌大的盒子,「聽聞母后近來睡得不太好,又不愛用香。兒媳這裡有些安神茶,您喝著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