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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3:33:17 作者: 月下蝶影
顧如玖捧著盒子,朝晉鞅笑了笑。
「上馬車吧,先生與師母一定都在盼著你回去。」晉鞅扶著她上了馬車,笑看著馬車帘子放下,拉車的馬匹蹄子一踏,馬車上掛著的銅鈴便丁鈴噹啷響起來。
「陛下,」已經拉上的帘子再度掀起來,帘子後露出久久帶笑的俏顏,「臣女候君佳信。」
帘子再度放下,馬車掉過頭,緩緩向宮外離去。
晉鞅怔怔看著馬車離去的方向,露出了一個雲開霧散般的笑容。
馬車出了宮後,顧如玖低頭看著自己放在膝蓋上的盒子,猶豫了片刻,打開了盒蓋。
盒子裡鋪著軟緞的錦緞,錦緞上放了塊拇指大小的rǔ白色玉佩,玉佩做工很平常,但是玉的成色很好,看得出被人戴在身上溫養過。
拿出這塊玉佩,玉佩用紅繩繫著,外形有些像是一條魚,又有些像一滴水。顧如玖看的第一眼,就有些喜歡上它了。
把玉佩湊近一看,她看到玉佩上還刻著字。
「長命百歲,康平樂泰。」
顧如玖輕聲念出這八個字,心頭微動。
這很像是長輩送給孩子的壓身玉,很多人家有了孩子後,怕孩子不能安穩長大,就會給他佩戴長命鎖長命玉之類,認為玉能把孩子的魂壓住,把孩子的命鎖住。
忽然她想到一種可能,自己捏著玉佩的手也跟著抖了起來,深深吸了一口氣,把這塊玉佩小心的放回了盒中。
京城裡每年都有世家貴女舉辦及笄禮,所以顧家二姑娘要辦及笄禮的事qíng對於京城大多數人來說,是一件習以為常的事qíng。不管與顧家關係好與不好,該送的禮他們都會送,面子上的事qíng大家都還是要做到位的。
原本大家也沒怎麼把這個及笄禮當回事,待及笄禮那天,大家見主賓贊賓都是大豐的女名士,幫著cao持待客的也是京中的全福夫人,心裡有有了幾分感慨,顧家請這些人來,不知道花了多少人qíng?
在他們看來,顧家近幾年雖然在風生水起,但是論底蘊,還是比不上司馬家大房與李家的,可是這次的及笄禮竟然半點不輸於司馬家大房姑娘。顧家平時悶不吭聲,做事也頗為低調,這次突然變得這麼高調,他們還真有些不習慣。
誠王妃乘坐馬車來到顧家時,外面已經停滿了馬車,幾乎半條街道上都是。
她心裡清楚,這裡已經不是錦州,她這個喪夫的誠王妃在這些京城世家面前,也特別不到哪去,所以也沒有讓家中下人把前面的馬車趕開,而是安安靜靜的等著顧家人安排。
「母親,不過是個侯府而已,竟然還要我們等,」晉舒儀不高興的開口道,「這京城裡的人,真沒規矩。」
「你且消停些吧,」誠王妃嘆口氣,美艷的雙眼瞪了女兒一眼,「你也知道這裡是京城,不是荊州。這個地方的規矩比錦州大著呢。」
晉舒儀癟了癟嘴,有些不高興,但是卻又無法反駁。
到了京城的這半年來,她已經體會不到別所有姑娘圍著捧著的感覺。京城的世家貴女們各個容顏出眾,談吐不俗,不管做什麼事,都讓人挑不出半點錯來。這些人玩的花樣,吃的美食,也比錦州講究,她這個王府郡主在京城裡,竟跟鄉下人進城似的手足無措。
雖然這些世家貴女們面對自己時一直客客氣氣,但是她能夠感受得到,這些貴女們是不歡迎她的,或者說是根本看不起她的。她是堂堂王府郡主,這些大臣的女兒憑什麼看不起她?!
她有些不甘心,想向這些人發怒,可是面對這些人無可挑剔的禮儀,卻連發火的底氣都沒有。
現在的她,每日每夜都會夢到小時候欺負晉鞅的事qíng,那個時候的她有多得意,現在的她就有多後悔。她幾乎每天都在害怕,害怕晉鞅會報復她。
可是等了這麼久,宮中並沒有人為難她,反而讓他們一家好吃好住,她心底的擔憂與害怕,終於一點一滴的散去。接踵而至的便是不甘與憤恨,她可是王府郡主,為什麼卻還比不上這些大臣的女兒清貴
很快就有下人過來安排他們下車,接到母女二人的是顧家二兒媳胡氏。胡氏待她們極客氣,禮儀也周到,挑不出半點無禮的地方,直到晉舒儀跟著誠王妃落座後,她才反應過來,自己自己剛才竟然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
與她們相鄰而坐的是兩位老郡王妃,誠王妃客客氣氣的與兩位郡王妃jiāo談了幾句,至於晉舒儀,從頭到尾只是一言不發的埋頭喝茶。
及笄禮正式開始時,晉舒儀才抬起頭,打量這位傳言中深受太后喜愛的長顏縣主。
她進京半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顧如玖。以往幾句聚會,不是顧如玖不在,就是她不在,竟一直無緣得見。
長得……也就這樣吧,除了皮膚水嫩了些,頭髮黑了些,論容貌還比不上司馬家的那兩位姑娘。一雙眼睛倒也清亮有神,可是就憑藉這些,也能讓太后與皇帝另眼相待?
顧如玖披散著一頭長髮,待主賓給她說了祝福語後,才回後院換了一身紅色的廣袖裙,並且把頭髮梳成了一個漂亮的十字髻。
「姑娘,玉佩……」秋羅帶著幾個丫鬟捧出好幾個錦盒,裡面放著的全是寓意極好的玉佩。
「把我放在內室格子裡的金絲楠木盒子取來。」顧如玖視線在這些盒子上掃過,搖了搖頭。
「是,」秋羅放下手裡的盒子,快步走進內室,把金絲楠木盒子捧到了顧如玖面前。
她知道這東西是太后或者皇上送給姑娘的,因為除了皇室以外,其他人輕易不會用金絲楠木製成的盒子。
待盒子打開後,秋羅有些失望,因為裡面放著的不是什麼世間難得一見的珍品,而是一枚玉質好但卻常見的玉佩。
把玉佩從盒子裡取出,顧如玖把玉佩放在了蓮紋荷包里,然後掛在了自己腰間。
梳妝好後,顧如玖再次出現在諸位賓客前,跟諸位賓客致謝後,才正式開席。
待菜上桌,眾人又再度驚訝,顧家這次還真是打算高調到底了?這些菜品可是特別重大的宴席上才會上桌的,他們家二姑娘及笄禮雖然重要,但還不至於隆重到這個地步吧?
大家懷著漫不經心的心思來參加及笄禮,又抱著滿腔懷疑離開顧家。
而誠王妃比其他人更多了一層顧慮,她擔心的是顧家看不看得上自己送的那份禮,日後她若是求上門來,顧家會不會幫這個忙。
三日後,胡家太太穿上自己的誥命服,帶著禮部的官員以及一大堆珍稀禮品,敲響了顧家的大門。
44、第 44 章
胡太太上門替皇室納采,給足了顧家的顏面。雖然之前就已經私下問過顧家的意思,但那會兒外面的人誰也不知道皇家要與顧家結親,後來又因為誠王病逝,就把正式納采的事qíng拖延到了現在。
「今日我可是身負皇命而來,親家母一定要給我這個面子。」胡太太兒女雙全,出身清貴世家,夫家同樣是幾百年的老世家,所以讓她來做這個納采的媒人,是皇室深思熟慮過的事qíng。
她先是按照規矩把皇帝與顧家二姑娘都狠狠誇了一遍,然後才正式提出了皇室求娶之意,並且還有禮部的官員奉上了周太后特意準備的納采禮。
這些禮物十分貴重,即便是見慣了珍稀物件的顧家也不得不承認,皇室在這件婚事上十分用心。僅僅只是納采,便備下這麼厚的禮,等納徵時,皇室不知道還要送多少東西過來?
「小女何德何能,竟得皇室看重,微臣萬分惶恐,」顧長齡先是自謙一番,做足了女方該有的姿態,待胡太太與禮部官員再三求娶後,才緩緩點下了頭。
納采之時,女方就講究一個矜持貴重,若是男方略一提,女方就急急應下,哪還有矜貴可言?
等顧長齡終於點下頭來,胡太太揪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她就怕顧家突然想不開,不給皇室面子,當著禮部官員的面拒絕,那這事就要鬧大了。
「那我在這裡就先恭喜親家公親家母覓得乘龍快婿了。」胡太太舌綻蓮花,說足了吉祥話後,才帶著禮部的官員離開。
等她離開以後,楊氏翻看著手裡的禮單,讓婢女去把顧如玖從後院請了過來。
顧如玖看著屋內擺放著一大堆的東西,朝楊氏與顧長齡屈了屈膝,頗有些無語:「這是納彩還是正式提親,塞這麼多東西過來?」
「皇室願意給我們這個臉面,對你日後也好,」事已經成定局,楊氏也不再糾結,把禮單遞給顧如玖道,「從今日開始,你就要多看一看有關皇室人員的那些關係譜。皇室近幾代人口雖然少,但很多關係牽扯也不簡單。你進宮做了皇后,即便陛下再護著你,這些事你也會接觸到。」
更何況陛下現在對自己女兒滿腔qíng誼,誰又知道日後呢?地位這種東西,盼著男人的寵愛來穩固,還不如靠自己的手段。
顧如玖點了點頭,接過楊氏接過來的禮單,長長一串的禮物名,她沒看到一半就不想看下去了,不過為了對這些心裡有數,還是堅持把這一長串名字給看完了。
「今日我們同意了皇室的納采,再過不久他們就會正式備禮求親納吉,這段時間你就別出去了,」楊氏朝大門口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前兩年司馬家與李家為了後位,使了不少手段。現在後位落到你的頭上,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看熱鬧,你這會兒若是出去,只怕會被他們煩得頭疼。」
「我明白,」顧如玖可是體會過哪些貴夫人們的套話手段,所以不用母親說,她也不打算出去。
外面也確實如同楊氏與顧如玖猜測的那般熱鬧,李氏一族還好,他們隱隱約約也猜出了皇室不願與他們結親的意思,加上族內適齡的姑娘這兩年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不是頭疼腦熱就是頻頻發生意外,家中的長輩都覺得不太吉利,所以都不愛提這事了。
司馬家大房與二房聽到這個消息時,兩房人剛好坐在一起用完午飯。
「皇室向顧家納采?」司馬鴻驚看著來報信的小廝,愣了片刻才讓他退下。
「怎麼會是顧家?」司馬鴻的兒子司馬趾十分意外,不敢置信的提高音量道,「皇室既然有這個意思,何必還三天兩頭給顧家二姑娘封賞爵位?」
這不是吃飽了撐著沒事gān麼?這些爵位都是為了提高女子日後身份用的,他們皇室有心娶人家姑娘做皇后,成為大豐最尊貴的女人,之前那些爵位封賞是為了鬧著玩?
「也許是皇家想給他們家姑娘增添貴氣?」大太太鄭氏對顧家二姑娘的印象並不太深,只記得是個相貌十分討喜的好姑娘,容貌與才華在京城貴女中都算不上頂尖,沒有想到皇室千挑萬選,竟選中了這個姑娘。
「這幾年太后一直疼愛這位顧二姑娘,也許是太后安排的皇后人選,」二太太孫氏想起這幾年來,太后頻頻召顧氏女進宮,皺了皺眉,「這幾年顧家二姑娘常常入宮陪伴太后,怎麼誰都沒往這塊想呢?」
是啊,為什麼整個京城的人都沒有想過,太后早就有意立顧氏女為後呢?
想來想去,可能還是因為顧家的態度問題。從他們家教育女兒的方式,以及平日的行事風格,都不像是要把女兒送進宮。
這麼看來,這門親事只怕是皇室求娶來的。
沒過一會兒,又有下人來報,細說了胡夫人代皇室納采時,與禮部官員帶了多少禮物過去。
「難怪皇家給足了顧家臉面,還備下這麼厚的禮。」想到三房費盡心機,也沒能把女兒送進宮;而顧家沒這份心思,皇室反而下足了求娶的功夫,鄭氏就覺得,命運真是件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聽兒媳提到三房,司馬鴻就有種恨鐵不成鋼的無奈。自從去年司馬冀被斬首後,三房的侄兒便覺得是他沒有出力的緣故,近一年來兩家不僅沒有來往,三房還在外對他頗有怨言。
堂堂世家子弟,誰家會這般行事?!司馬鴻有心解釋,三房的人卻不願意聽,一來二去他也懶得管他們,任由他們在外面抱怨。
還有他們家姑娘,如今十六七歲的年紀,本是才貌雙全的好姑娘,偏偏被她的父母養得小家子氣十足。現在整日在家中深居淺出,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打算。
有這麼一家子不省心拖後腿的親戚,司馬鴻的頭髮都白了一大把:「三房那邊……儘量看著他們,別鬧出事來。」
三房有多想送閨女進宮,他是知道的。現在皇家人有意立顧氏女為後,他別的不擔心,就怕三房人一時想不開,做出些不該做的事qíng來。
事實上司馬家三房雖然沒有司馬鴻想像得這麼不堪,但也想去不遠了。
自從兒子被斬首後,司馬家三房就把顧家恨到了極點,現在聽到皇室想迎娶顧家女為後,三太太當場便砸了一套茶杯。
「好一個顧家,什麼好處都讓他們得了!」三太太想到自己的兒子,便淚流滿面,「若不是他們,我兒又怎麼會身首異處。他們家損失個兒媳婦,換來個皇后之位,可真是划算很很。」
這會兒在三太太腦子裡,一切的錯都是顧家人的。顧家大奶奶一屍兩命是顧家人自己不小心,自己兒子被斬首,那是顧家人惡意報復,現在顧家女被皇室求親,那就是顧家包藏禍心。
「可憐我兒,可憐我兒。」三太太哭得幾乎喘不過氣來,突然看向站在門口的女兒,面目猙獰道,「我的女兒比她漂亮,比她有才華,出身比她好,憑什麼做皇后的是她?!老天無眼!」
此時的三太太已經毫無理智可言,除了滿嘴的惡毒咒罵,就是說不完的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