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現言•都市 >魔王 > 第211頁

第211頁

2023-09-25 13:31:41 作者: 尼羅
    段人龍饒有耐心的等在一旁,等著烙鐵燒紅,也等著金玉郎魂飛魄散痛哭流涕----這小子向來和「硬漢」二字沒有一分錢關係,比一般的大姑娘還嬌,他知道。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金玉郎直勾勾的望著爐火,不但沒有痛哭流涕,甚至連一點掙扎、一句哀求都沒有。

    他握住烙鐵的木柄,將它從爐火中抄起來,然後走向了金玉郎。將烙鐵頭伸向了金玉郎,他問:「還是不說?」

    金玉郎凝視了那冒著紅光的烙鐵頭,凝視了片刻,然後閉了眼睛。他也認為自己此刻應該哭一哭鬧一鬧,也許示弱可以讓他逃過這一場酷刑,可他就是哭不出來、也鬧不出來。他想也許自己真的是被段人龍摔壞了腦子,他失去了他所有可愛的可憐的假面具。

    段人龍等到最後,失去耐性,將烙鐵貼上了他的胸膛。

    他驟然爆發出了一聲悽厲的慘叫,震得門外的段人鳳一抖。她是剛走過來要看看金玉郎的,沒想到會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推開門進了去,她一皺眉頭:「哥你幹什麼呢?」

    段人龍轉向妹妹,同時把烙鐵往地上一扔,嘆了口氣:「這小子長本事了,死活不說。」

    段人鳳望向椅子上的金玉郎,就見他低垂著頭一動不動,衣襟敞開著,青白色的胸膛上一片血肉模糊。

    段人龍的這一烙,雖然是什麼成績都沒烙出來,但確實是讓金玉郎吃足了苦頭。他瘦得只剩了一層薄薄的皮肉,上身的肋骨都一根根支了出來,經了這麼一烙,他幾乎連骨頭都受了燙。軍營里的燙傷藥止不住他的劇痛,他甚至也不能再穿上衣,只能長久的側身躺著,身上蓋著那條髒毛毯。

    段人鳳嘴上不說,心裡其實對他有些怕,所以一直和他保持著距離。但是在金玉郎因為燙傷感染髮起高燒後,她沒法子再迴避他了----再不來個細緻些的人管管他,他就真的要死了。

    她一天兩趟的過來瞧他,瞧過就走,並不逗留。這一天下午,她又來了,金玉郎最近得到了一張行軍床,她在床前彎下腰來,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而金玉郎並沒有睡,她剛一觸碰他,他就睜了眼睛。

    她冷漠的收回了手:「退燒了。」

    金玉郎重新閉了眼睛----她對他好也罷歹也罷,他一直對她視而不見。

    段人鳳直起了身:「不知道你是在犟什麼。你是要拿孩子來報復我嗎?」

    他終於又睜開了眼睛:「你沒資格說這種話。」

    「我沒有,你有?」

    他篤定的回答:「我有。」

    「你把那么小的孩子丟給別人養活,你還敢說你有資格?」

    「比你有資格。」

    說到這裡,他慢慢的坐了起來,仰頭望著她說道:「我看透了,你們兄妹,都不是好人。」

    段人鳳氣得冷笑了一聲:「你剛看透?」

    他點了點頭:「我剛看透。所以我的條件不會變,除非你們把我送回北京,否則有關孩子的事情,我就是死,也不會告訴你們一個字。」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盯著段人鳳的眉眼,他又說了一句:「我恨你。」

    段人鳳幾乎是獰笑了一下:「你恨我,不稀奇。這世上還有你不恨的人嗎?」

    他也微微一笑:「但是我最恨你。你說過你會永遠愛我的,我信了。結果你和你哥哥一樣,都是說話不算話,都那麼的愛變卦。」

    段人鳳聽到這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又嘆了出來,因為接下來要說的事實太沉重,連她自己都不願面對、不想相信。

    抬手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她說:「金玉郎,你知不知道,你是個瘋子?」

    第123章 所謂團圓

    金玉郎向來不認為自己瘋狂。

    他認為自己的思想一貫是條理分明的,自己做人也一貫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對著疏遠的外人,他會寒暄有禮貌,對著心愛的親人,他以赤誠之心相待。他沒有狂飲濫賭之類的惡習,他會主動的愛人,也享受著被人愛。

    他這樣的人,簡直和天使差不多,怎麼會和「瘋狂」二字扯上關係?段人鳳到底是有多麼恨他,竟然要睜著眼睛說瞎話,硬要污衊他是個瘋子?

    到底是誰惡?到底是誰瘋?是誰把親生骨肉丟棄在了個戰亂的小縣城裡?她怎麼還有臉對著他侃侃而談?他們兄妹怎麼還有臉逼著他交出孩子?

    怒火燒灼著金玉郎的心,他怒視著段人鳳,不能相信純潔如赤子一般的自己,當初竟然愛上過這麼一個無恥的女人。所以他怎麼可能把金寶兒送給這個毒婦?他要是真把金寶兒給了她,他自己不也成個壞人了嗎?

    他憤怒,但是並沒有失控,不知道是他的自控力變強了,還是他的情緒變弱了。從段人鳳的臉上收回目光,他開了口:「好,我是瘋子,我是魔鬼,你隨便說,我無所謂。好的詞全留給你,你高尚,你正義,你當土匪綁我票,你騙我愛你,你捲走我的全部身家,你在濟南派人追殺我,你讓你哥哥往死里摔我,你讓你哥哥用烙鐵燙我,你先把孩子丟了不管,現在又逼我把孩子交給你,你好,你最好。可以了吧?滿意了吧?」

    段人鳳看著他,心中紛亂,這一刻她對他不是痛恨而是憐惜,因為她又想起了那個在山窩子裡撲草蟲兒的小人質金二爺,那個小二爺有著一雙動人的大眼睛,讓她一見而傾心,讓她知道了黑色竟然也可以明艷。她不知道那個小二爺究竟是真正的存在過,還是自始至終都只是一個夢幻迷影,她只看如今床上坐著的這個金玉郎是一片殘骸,是死剩下來的一團冤魂和一捧枯骨。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