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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3:31:41 作者: 尼羅
年輕軍官這一路顯然是走得相當急,走到連毅跟前時,還呼呼的喘著粗氣。
將腋下夾著的一隻紫檀木匣雙手放到連毅面前,他沒說什麼,直接後退幾步,藏回了暗處。
連毅打開匣蓋,從裡面拈出一沓子字紙,往面前桌上一放:「叔叔不占你們小孩子的便宜,來,看看,這些夠不夠咱們玩到天亮的?」 段人龍胳膊長,伸手抓起了那沓子字紙,段人鳳湊過去,看清了那一張張全是房契,房子有北京的,也有天津的,天津的房子全位於英法兩租界,租界是個寸土寸金的地方,想必那房屋也全是昂貴的小洋樓。
從段人龍手裡奪過了那一沓子房契,段人鳳一張一張的細看過去,看到最後,她將房契理成了整整齊齊的一摞,欠身將其又送回了連毅面前。
「這不行。」
她毫無預兆的正了臉色:「我們兄妹今天是為了玩來的,不是為了發財來的,就算要發財,也不能在鋒老身上發。
鋒老說我們是孩子,不占我們的便宜,可我們方才也說了,鋒老算是我們的一位知音,我們也不能逼您拿了房契當籌碼。」
她話音落下,段人龍在旁邊深深的一點頭:「是這個意思。
鋒老這麼幹,有點看不起我倆了。」
說著他站了起來,同時用手指一叩旁邊妹妹的肩膀:「咱們撤吧,天也晚了。」
連毅抬頭瞪了段人龍:「坐下!」然後抬手一指段人鳳:「段二,你也別動。
他媽的反了你們了,誰敢走老子就崩了誰!」 段人龍依言做了,垂眼望著桌面苦笑,段人鳳嘆了口氣,盯著房契,眼神也發了直,像是被連毅為難得沒了辦法。
而連毅拍了拍面前的紫檀匣子:「本師長有的是房子莊子,把這一匣子全輸光了,也算不了什麼。」
他把那一沓房契拿起來抖了抖:「這一沓子值四十萬,匣子裡頭的還值三十多萬,一共就算七十萬,咱們就再玩它七十萬的,玩光了算,如何?」 段人龍苦笑著搖頭:「七十萬,鋒老,這得玩到什麼時候去?您這不是要活活累死我們嗎?」 連毅把桌上的零散籌碼撿成了一小堆,放到了桌子中央的籌碼山上,然後站起來將整座籌碼山推向段人龍。
「那咱們直接就玩次大的。」
他笑眯眯的看著段氏兄妹:「我這兒的一匣子,對你們的那一座山。
一局定輸贏。
贏的帶著一百多萬回家;輸的就成窮光蛋,如何?」 段人龍早就知道事態會發展到這一步,可在真聽了連毅那句「一局定輸贏」之後,他還是無端的亢奮了起來----活了二十三年,沒賭過這麼大的手筆!他完全沒有勝算,但是他相信自己的運氣----他生下來就是幹這個的,就是要在風口浪尖上歷險的。
他喝了不少熱茶,然而還是口乾舌燥,燥得說不出話來。
段人鳳一直保持著出神的狀態,讓連毅等待了幾秒鐘之後,她才也站了起來。
「鋒老一定要賭,那我們就奉陪。
但是----」她抬眼注視了連毅:「我知道您那匣子裡的房契值錢,可我們輸了倒也罷了,我們若是贏了,您就是把那匣子塞到我懷裡,我們也還是不能要,真要了,就過分了。」
連毅向著她一歪頭,耐著性子笑眯眯:「那你想怎麼樣呢?」 段人鳳將手搭上段人龍的肩膀:「我們要是贏了,您別給我們房子和錢,您給我哥一個團長當吧。
我們家裡沒出過官,一直想嘗嘗做官的滋味。
現在這個世道,兵荒馬亂的,當然是做軍官最威風。」
連毅一挑眉毛,顯然是挺驚訝:「我的隊伍軍紀嚴明,我不賣官。
再說你這胃口不小啊,開口就是團長,你知道團長要管多少人馬嗎?」 「我哥有當團長的資格。」
段人鳳相當認真的回答:「您應該看得出來,我哥不是個碌碌無為的人。
至少,您可以讓他試試,他要是真不行,您再把他一擼到底也不遲。
反正我們的賭注是當不當,不是當多久。
您看呢?」 連毅皺起眉頭,似笑非笑的咬著牙,過了片刻,他一屁股坐了下去:「行,那咱們就這麼幹!事後你們別罵我糊弄孩子就成。」
第40章 遲了一步
論官職,連毅是個師長,而這北京城裡,在此時此刻,就有好多位師長;但論力量,他無所畏懼,甚至那位偉大的、說不得碰不得的霍督理,在他面前都不敢造次。
因為他真的有兵有槍,他部下的小兵們也真聽他的話,他部下的軍官們也真懂軍事與戰術。
所以要不是現在他輸得發了昏,要不是段人龍本人看著也非俗類,要不是對面那一座籌碼山足夠誘人,那他絕不會依從段人鳳。
讓小翠芳去擰了把熱毛巾,他相當用力的擦了把臉,擦到一半時,他從毛巾後頭露出眼睛,饒有興味的望向了前方那一對兄妹。
這對兄妹來歷不明,好像是從天而降的,忽然就出現在了這北京城裡,唯有一點,外人可以確定,那就是他們應該確實是真兄妹,他們分享了同一款的相貌,然而又還能男女分明,段人鳳打扮得這麼像小子,但連毅依然一眼就看出了她本應是個小美人----如果她願意脫下一身男裝的話,那麼她下一秒就可以恢復她小美人的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