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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3:31:41 作者: 尼羅
金玉郎也坐了下去,雙手還困著那隻小螞蚱:「我不知道,不過我大哥肯定不會不管我,他對我一直都挺好。再說我自己也有錢啊,他給我花十萬,我回家還他十萬就是了。」
他的頭腦相當簡單,什麼事到了他那裡都不是事,都被土匪綁到山上了,他還有閒心玩草蟲兒,好像不是來做人質的,而是來度假的。段人鳳看他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傻子似的,簡直對他產生了幾分憐愛。兩人之間綠光一閃,是他一時疏忽,讓小螞蚱從他的指縫中逃了出去。他揚手一抓,抓了個空,於是大大的「唉」了一聲。
段人鳳抓了一隻大蛐蛐,放進一個拳頭大的蛐蛐籠里,給了金玉郎。然後她翻山越嶺的回到了兄長面前:「白問一場,小孩一樣,什麼都不知道。」
段人龍抬手一捋頭髮,妹妹淪為不男不女的假小子了,做哥哥的倒還風采依舊,頭上甚至還抹了一點生髮油,讓一頭短髮可以柔順的向後趴伏下去。捋過頭髮之後,段人龍眺望遠方,輕聲說道:「我有點不好的預感。」
「抓的這條魚太大了?」
「還不是。」段人龍向著遠方群山搖了搖頭:「我說不清,反正就是感覺不對勁。」
他這話說完沒有半天,山下就開來了大隊的士兵,看那陣勢,分明是要圍山。雌雄雙煞雖然富有冒險家的精神,但理智尚存,知道自己的斤兩,故而二人心中惴惴,腿肚子都有點要轉筋。偏在這時,一名嘍囉跑來報告,說是山下來了一位小劉先生,奉金家大爺之命,要和大當家的見一面。
段氏兄妹無論是發瘋還是犯傻,全是共同行動,但因為段人龍年長兩歲,所以算他是山寨中的大當家。段人龍聽了嘍囉的話,沒急著露面,而是又和妹妹嘁嘁喳喳的密謀了一番,然後才擺起大當家的囂張氣勢,昂首挺胸的去見了小劉。
對待小劉,他的態度是不冷不熱,聽聞小劉這一趟來是想和自己敲定明日交錢放人的時間地點,他便答道:「你來得正好,要不然,我也打算去找你們。」
小劉一聽,嚇了一大跳:「找我們?二爺出事了?」
段人龍皮笑肉不笑:「我要是說我們和你家二爺一見如故,這些天相處成了朋友,這算不算是出了事?」
小劉意意思思的陪笑:「那……當然是挺好,反正……我們二爺確實是個挺好的人,愛玩愛鬧沒心眼兒,大孩子似的。您和他處久了就知道了。」
「我們?怕是沒那個福氣啊。」
小劉乃是機靈人物,這很會接話,這時就試著步兒的笑道:「大當家的,恕我直言,我聽說您原來也是財主家的兒子,還在縣裡讀過好些年書。我不是很明白您為什麼會落草為寇,但如果您不是這個土匪的身份,那您和我們二爺交個朋友,雙方常來常往,是完全有資格的,我們二爺也一定會願意交您這個朋友的。」
段人龍一聳肩膀:「這不還是沒那個福氣?」
小劉只是笑:「我嘴笨,說不明白,總之,我就是覺得您少年英俊,在這窮山溝里當土匪,實在是埋沒了您。」
「我當土匪,是因為我爹死在了土匪手裡,我是想以毒攻毒,給我爹報仇。現在呢,我的殺父仇人已經自己上西天了,我這土匪當不當的,意思也不大了,加之這些天和你家二爺談了談,我和我妹的心思就更是有點變化。你們二爺說了,願意和我交個朋友,你們二爺肯給我面子,我當然也得給你們二爺面子,我要是再拿朋友的命換錢,就太不夠意思了,是吧?」
小劉一聽,感覺對方這話風不對,一顆心開始怦怦的亂跳:「那大當家的意思是----」
「十萬大洋,我看在你家二爺的面子上,不要了,但我也不能就這麼放了你家二爺,不為別的,只怕他半路磕了碰了,你家大爺要把帳算到我頭上;讓你家大爺明天上來一趟,咱們當面把話說清楚,讓你家大爺親自領走你家二爺,你家二爺半路是被蚊子咬了還是被老虎吃了,可就都賴不著我們了,如何?」
小劉一聽,激動了:「喲,大當家的,您這也太----太----太那什麼了,這讓我怎麼謝您呢?」
「不用謝,你讓圍山的那些兵撤了,我敬你一尺,你也敬我一尺,就行了。」
小劉總覺得金玉郎是土匪從自己手裡綁去的,自己罪不可赦,如今見事情竟是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機,立刻就對著段人龍連做了幾個大揖,他又問道:「大當家的,我能不能見二爺一面?」
段人龍把眼皮一耷拉:「要見明天見吧!」
他這個模樣看著不善,有涼薄兇惡之相,小劉立刻就不敢囉嗦了。而在小劉告辭離去之後,段人龍也趕緊起身,去找了妹妹。
下午時分,天氣潮熱,段人鳳正陪著金玉郎玩紙牌。山上沒有什麼娛樂,連一張穩些的正經方桌都沒有,所以金玉郎要麼是和蟲類為伍,要麼就是坐在陰涼屋子裡,和段人鳳打牌。段人鳳起初懶洋洋的,對他愛答不理,連著贏了五局之後,她掃了金玉郎一眼,看他微微的紅了臉,像是要輸不起,就暗暗做了手腳,隔三差五的也讓他贏一次。
段人龍把妹妹叫了出去,兩人細細的商議,這一談甚是漫長,幾乎談到了地老天荒,倒是很談得攏----他們兄妹二人一會兒一個主意,然而幾乎永遠談得攏,瘋狂得十分同步。前一陣子兩人談起綁票,一拍即合;如今他們這票沒綁好,引來了大兵要剿匪,那他們審時度勢,又是一拍即合,決定先服個軟,事過之後再脫了這一身土匪皮,回歸城市、做那二十世紀的現代青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