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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3:16:44 作者: 那一鴻
    「借你吉言,哪天我要真成什麼總了,一定第一個請你們吃大餐。」

    和陳瀚告別後,章沅和陸希回宿舍去,直到兩人洗漱完,任小頡也沒回來,只剩下兩個人的宿舍比往常的任何時候都顯得安靜。

    學校的生活臨近尾聲,已經全然沒有學業上的壓力,章沅拿任小頡的應急燈趴在宿舍的床鋪上熬夜看小說,陸希則被那滿室昏黃的燈光攪得一夜未眠。

    第二十章

    答辯之後,便是畢業典禮。

    在很多人的心目中,大學畢業典禮是一場青春的謝幕。

    有很多東西可以重來,可是這重要的四年,已是一去不復返了。

    每個人的表情都或多或少是複雜的,那其中有釋然,卻也有凝重,有激動,卻也有迷茫。

    穿上夢寐以求的學士服,手持系主任頒發的畢業證書和學位證書,這一刻,等待了四年,努力了四年,真的到來了,卻好像夢一般不真實。

    畢業典禮,是隆重而樸素的。

    任小頡被選作師大新聞系的優秀畢業生代表上台發表了演講,短短的十分鐘講稿,卻讓她數次哽咽。

    陸希知道,她心裡一定有著不甘,有著埋怨,但是她的哽咽卻一定不完全為了這些,她的發言內容,不似模版般刻意呆板,回顧自己從入校到畢業的心路歷程的時候,娓娓道來,就像敘述了一段青春故事,談到對母校的祝福,她的眼裡幾乎含著淚光,那份眷戀和不舍,已渲染了每個人的情緒,大家都凝神靜聽著,誰都沒有任何的不耐。

    章沅抹眼淚的時候,看見紀文心的身影悄悄從禮堂走了出去,便拿胳膊肘撞了撞旁邊座位的陸希,陸希順著她目光所指的方向看去,一抹瘦削清麗的背影正從禮堂東邊小角落的出口消失。

    紀文心的背影有些僵硬,也有些落寞。

    她這樣悄無聲息的從畢業典禮上走開,也許,她們和她告別的機會也沒有了。

    果然,系裡分班照畢業照的時候,陸希發現,女生隊伍里獨獨缺了紀文心,而任小頡剛剛發表了一次令所有人動容的畢業演講詞,臉上的凝重抑鬱也似被沖淡了些,大家齊聲喊 「茄子」的時候,她很自然地豎起了剪刀手。

    畢業生正式離校的這天,男女生宿舍無一例外的遍地狼藉,男生雖說生活用品沒有女生那麼多,那麼累贅,可四年生活下來,他們也在宿舍留下了屬於他們的痕跡,菸頭,啤酒瓶,臭襪子,果皮垃圾,宿舍管理員前來收繳宿舍鑰匙的時候,止不住沉著張臉在走廊里唉聲嘆氣一番。

    女生相比男生而言,顯然相對乾淨些,然而由於平日裡生活用品比男生雜亂,搬宿舍就沒男生那麼利索輕鬆,一些有男朋友的女孩子這個時候都叫來自己的男朋友做幫手,像陸希和任小頡這樣的單身女,則只能凡事親力親為,順東西,打包裹,處理廢舊物品,忙活一通下來,已經累的滿頭大汗。

    有學妹乘著最後的機會來畢業生宿舍淘寶,陸希和任小頡就把一些不用的教輔資料以低價轉讓,水瓶,風扇,電飯煲這些還能派上用場的生活物品,她們自然是留著日後再用,任小頡桌上的應急燈和GRE詞典被一位大一的戴眼鏡的學妹看中,她還有些捨不得,可一想到畢業以後得租房子,在大公司上班至少還要買些像樣的化妝品和新衣服,處處都得花錢,她又咬咬牙,兩樣東西以五十元成交了。

    這個戴眼鏡的大一學妹向她們打聽二手自行車,任小頡想起陸希停在宿舍樓下稍顯老舊的那輛,便把她悄悄拉到一旁,勸她開個合適的價格把它轉讓,陸希卻連連搖頭,其實畢業前的這段時間,曾有不少低年級的學生來詢價,都被她以「這車是我男朋友的,我賣不了。」的理由給輕鬆擋回去了,這回在對自己知根知底的任小頡的面前,她是無論如何沒法用這個藉口的,雖然手頭急需要錢,但她還是割捨不下這輛伴隨了自己多年的自行車。

    任小頡見她猶豫,嘆了口氣勸道:「陸希,你這輛車這麼破了,在二手車市場根本值不了多少錢,這個學妹明顯一心想要,你不如把價碼稍稍開高點,只要她能接受,也算一小筆收入,你別忘了你還沒找到工作,咱倆還得租房子,用錢的地方多著呢。」

    陸希咬著下唇,眼睛裡有了微微的鬆動,任小頡拍了拍她的胳膊,繼續說:「再說,就算你很快找到工作了,你總不能騎著這麼破的車去單位吧,現在的人可勢利著呢,出門就看你背了什麼牌子的包,穿了什麼牌子的衣服,噴了什麼味道的香水,稍微有一樣不入流,那些人的眼睛抬得比天還高。」

    她的這些話雖不中聽,可陸希承認一切就如同她說的那般現實,上回去那家在華江很有名氣的出版社面試的一幕幕還很清晰,她推著自行車,門衛說什麼都不讓停,人家開著小轎車大搖大擺地就進去了。

    拿有色眼光看人,不是這個社會的個別現象,她可以格格不入,可以繼續樂觀的維持自我,可是她已然改變不了那種審視一個人的方式。

    工作尚未落實,她只能拿出大學四年期間勤工助學積攢下來的一些費用加上平日裡節省下來的微薄的生活費,和任小頡在外面合租一間房子,然後再慢慢跑人才市場投簡歷找工作,她只能這樣安排接下來的生活,不能再向家裡伸手要一分錢了,家裡的情況,她心裡很清楚,爸爸媽媽那看似歸於平靜的生活下,還有一個十二萬元錢的大窟窿還沒補上,她真不知道哪天會再次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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