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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3:12:16 作者: 宛姝
    「哈哈……」路深誇張地捧腹大笑起來,恨不得在地上滾來滾去。

    裴若大吃一驚,捧著自己的臉,詫異地看著路深怪誕的行徑。她有些猶豫地問:「很好笑嗎?」

    裴若舔了舔乾燥的唇,從小到大她都沒有碰到過喜歡的對象,就連喜歡的標準都是模糊不清,所以沒有和男人上過床也是很正常的,不是嗎?而且路深不是也知道她大學三年都沒有交過男友嗎?更何況路深也沒有啊,所以幹嘛嘲笑她呢?這樣想著,裴若不滿地看了路深一眼,吸了吸微微泛紅的鼻子。

    許是裴若的眼神殺傷力太大,路深不笑了,她抹了抹濕潤的眼角,然後伸手碰了碰她腿上瘀青的部分,倒吸了一口涼氣,喃喃地道:「不好笑,但真的很痛,我都說不要了,可他……」

    「嗯?」裴若沒有聽清,便晃了晃意識混沌的腦袋,努力湊近似乎正在自言自語的路深。路深卻倏地抬起頭,對著她咧嘴一笑,唇色鮮艷得如同熾熱的玫瑰。裴若看著,更加迷糊了,眼角卻更加酸澀了。

    「若若,你哭了?」路深問道。

    裴若聽到了路深的驚呼,她聽著也有些驚訝,她哭了嗎?她小心翼翼地抬手觸碰她的臉頰,果真感覺到指尖被沾濕了。她緩緩地闔上眼睛,路深在她耳畔的呼喚也越來越模糊。她大概是醉了,也許是啤酒的後勁太大,又或許是心裡的惱怒讓她很不痛快。

    「都二十一歲了,讓你相個親有這麼困難嗎?」

    嬌軟卻略帶疏離的女聲傳來,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意味,裴若微不可聞地蹙起漂亮、細緻的柳眉,看了一眼身旁面容明艷的年輕繼母。她淡淡地回應道:「我以為你們說的相親並沒有這麼快。」

    自從幾個星期前被通知要參加幾場相親,裴若鬱悶得到假日時直接回到了學校,還迷迷糊糊地和室友路深喝了好幾罐啤酒,雖酣暢淋漓地麻痹了自己一場,但清醒過來,該面對的總得面對,卻不想來得居然如此之快。

    裴若瞥了一眼繼母尚未隆起的小腹,無奈地想,對方真的如此迫不及待嗎?偌大的裴氏可不只有她這麼一顆絆腳石,還有她大哥裴錚和二哥裴蘇呢,哪一個不是比她麻煩,為什麼她眼前這個嬌媚可人的繼母單單先對她開刀?她明明最懶得理這些恩怨、糾纏,還是說果真應了那句老話,柿子都先挑軟的捏?

    「很快嗎?今天表面上是我的生日宴,我只是讓你過來走動走動,下次真見面也好有個底。」裴太太精心妝扮過的臉蛋透著不滿,顏色鮮艷的紅唇抿成直線。裴太太是真的很不喜歡眼前這個名義上的女兒,裴若不僅容貌絕佳、氣質高貴,而且還擁有優渥的家世,不久的將來還會有個跟她結婚的好夫婿。

    哪像她唐歆,三十歲都不到,卻要用年輕的身體去伺候那個老色狼裴釗銘,還懷了他的孩子。明明她的一切條件也不差,卻偏偏惹了一個可怕的瘟神,為什麼她的命就這麼苦?

    第二章

    裴太太一口銀牙都要咬碎,暗自發誓絕不讓裴釗銘好過,現在她首先就要將他心愛的小女兒裴若嫁出去,再對付其他兩個大的。

    走動走動?裴若的嘴角抽搐,看著目光所能觸及的歡鬧盛宴,還有散落在角落裡的各色男人,明顯就是被安排好的,還扯什麼其他藉口?她暗暗吸了一口冷氣,只覺得滿滿的烏雲堆在頭頂。父親和哥哥們要過一會才能從公司趕過來,可她真不知道她還能撐多久。

    裴若嘆了一口氣,並不想和裴太太計較,從服務生那裡接過一杯濃烈的雞尾酒後,她就走到角落裡去了,故意無視裴太太投過來的犀利目光。

    等裴若將一整杯酒解決完的時候,終於在宴會廳的門口瞥見了她父親偉岸、挺拔的身影,便暗暗地舒了一口氣,總算可以完全無視裴太太的目光了。她又從一旁的服務生手上拿過一杯顏色迷人的雞尾酒,然後溜到了後花園。

    裴若挑了一個隱蔽的地方,躲到了藤蔓植物濃密得鋪天蓋地的花架旁。她抬頭看著清朗、皎潔的弦月,露齒微笑,伸出拿著雞尾酒的雪白手臂,學詩仙李白舉杯邀明月,然後仰高纖細的頸項,將透明酒杯中的液體一飲而盡。

    「好酒。」裴若故作豪邁地說。可惜她下一秒就丟臉地輕咳起來,一張勝雪的小臉漲得通紅,只好先把酒杯放到花架上,一心一意地拍著胸口紓解。

    「噗嗤。」

    一陣低啞的輕笑從花架外傳過來,正撫著胸口的裴若愣了愣,她疑惑地向聲音來源望去,然後整個人又怔住了。

    只見一位身姿修長的男人就站在不遠的地方,筆挺的西裝襯得他越發風度翩翩,輕灑而下的月光落在他的身上,使得他整個人都被籠在白玉般的光暈中,笑得很疏離,但又奇異地讓人覺得十分得體。他溫潤的眉眼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視線毫不傾斜,一切都合乎禮儀。

    裴若愣愣地看著他,記憶如潮水般排山倒海地涌過來,她想從中抓住什麼,可那洶湧的海浪卻又翻過去了。她蹙了蹙眉,憋出一個字,「瑾……」卻硬生生地停住,她晃了晃被酒精侵蝕後略顯迷糊的腦袋,才輕聲詢問道:「你是……」

    男人笑了笑,臉部線條變得格外柔和,他給了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我是過來參加宴會的。」

    是賓客?裴若心中一動,奇異地緊張起來,雖然從小到大她見過的男男女女都不在少數,可從未像現在這般遇到了,卻口不能言的窘態。她轉動著眼珠,左顧右盼,才頗為羞澀地問:「你剛剛都聽到了?」

    雖然早就知道答案,可裴若看著男人有意無意地挑眉一笑時,還是有種想撞牆的衝動。像她這樣家教嚴謹的淑女竟然鬧出這樣的笑話,她恨不得會遁地術,直接鑽到地底下去,才能掩飾現在的尷尬。

    裴若干笑幾聲,一時不知道是該要找藉口離開,還是再閒扯幾句比較好。她正猶豫間,又聽見那男人開口道:「裴小姐,你不必緊張,我剛剛什麼都沒聽到。」他說得一板一眼,臉上也配合著一本正經的神情。

    裴若險些跌倒,感覺天空中有一群烏鴉飛過,這個男人未免也太有趣了,那先前笑出聲的到底是誰啊?就算想講笑話也得看看自己有沒有幽默感好不好?她閉著眼,順了順呼吸,忽然腦袋中靈光一閃,睜開眼睛,「你知道我的名字?」

    男人微微笑,「剛剛和令尊、令堂交談過。」

    什麼?裴若張大眸子,欲再問些什麼,只聞清脆的手機鈴聲響起,她將疑惑咽到了腹中,有些失落地看著男人接起電話。幸而他低聲說了幾句後,很快就掛斷了電話,於是她的心湖又漸漸泛起了漣漪,小嘴張張合合,想說些什麼。

    「裴小姐失陪,我有事得先離開。」男人輕聲說。

    「哦,好。」裴若低喃著。她看著他轉身離開,修長的背影漸行漸遠,很快就消失不見。她眺望著他消失的拐角處,原本泛著漣漪的心湖早就不知不覺地平和下來,留下來的只有萬籟俱寂。她抬頭望著明月,想著這世間諸多煩惱,遠看都如這掛在天際的明月,但近看卻又是那分明的溝溝壑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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