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不。」我堅定地搖了搖頭，「是我們對不起你。」

    我從未分擔過她的痛楚，面對她的死亡時也無能為力。

    她卻輕輕地笑了，笑容像春日的暖陽化開冰雪，像枯萎的老樹抽出新芽。

    「我封住了所有人對我的部分記憶，就是為了讓你們毫無防備地回到這裡，回到我為你們準備的『煉獄』。」 劉心洋認真地凝視著我，「可是，雖然我無法原諒他們對我做過的事，但我也沒有權力剝奪他們的生命。」

    提起這些，劉心洋的臉上沒有憎惡，沒有仇恨，只有淡淡的釋然。

    「『死去』的人是『死』於自己的命格。我用對應的時間、地點和方法補全了他們命格中缺失的部分，同時也壓制了他們的惡念。」見我疑惑，她慢慢向我解釋道，「待你們出去，『死去』的人亦會醒來，封存的記憶也會開啟，有人將受到法律的制裁，有人將一輩子活在悔恨之中。而你們在這裡經歷的折磨，便是我對你們的懲罰。」

    原來，我們一直以來所認為的天生命格，並不是所全之格，而是所缺之格。

    原來，所謂的善惡，所謂的是非，都無法依靠個人的意志去分辨。

    「那你……」我有些擔憂地看著劉心洋，只覺得她的臉色比記憶中還要蒼白、透明上幾分。

    「安然。」她的語氣突然沉重了起來，「我恐怕……不能再守著你了。」

    「為什麼!」我焦急地問道。

    「十二年前我雖然救下了你，但你的身體也損耗得差不多了。」劉心洋有些自責地說道，「為了彌補虧空，我每年都得從別人身上汲取生氣……」

    「難道……那十二張人臉?」我忽然想起我與人臉時鐘的感應，和對那張女臉的莫名熟悉，那分明……就是我自己的臉啊。

    「是。」劉心洋坦然承認，「我雖沒有傷及他們的根本，但也改變了他們的氣運。為了不讓你和周圍的人起疑，我只能讓他們離開你的生活。」

    「而我……逆天而行，總要付出代價的。」劉心洋的身影漸漸變淡了。

    「安然，我原本就是短命之人，活不出什麼樣子，謝謝你……你要連我那份一起……好好活下去。」她伸手拂上我的臉頰，指尖微涼，溫柔地拭去了我眼角的水珠，原來我竟不知何時流淚了。

    ----------------------------------分 割 線-----------------------------------

    「心洋!」我想要抓住她的手，卻只抓到稀薄的空氣。

    我緩緩睜開眼，入目是陸晗鈺欣喜的臉：

    「安然!你醒啦!」

    「嗯……」我坐起身，只覺得後腦勺隱隱作痛，便摸了摸，「發生什麼事了?」

    「不會是失憶了吧?」陸晗鈺觸了觸我的額頭，「剛才我們著急往天台趕，你不小心一腳踩空，從樓梯上滾了下來，昏迷了好久。」

    我朝四周看了看，果然還在樓道中。

    「我想起來了。」一定是心洋又給了我重來的機會，只是這一次，我與她是真正的永訣了……

    「梅亦芃呢?」我問道。

    陸晗鈺：「他擔心梁玖，就先上去了。」

    我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正好4:35。

    「走吧。」我對陸晗鈺說道。

    推開天台的門，空中紛紛揚揚地飄著雪花，房頂上都已經積了薄薄的一層。

    「居然下雪了……這是今年的初雪啊。」陸晗鈺感嘆道。

    我們小心地走了出去，沒有看見梁玖，卻見梅亦芃一臉頹然地站在雪中，腳邊扔著兩段繩子，手裡似乎還捏著什麼東西。

    「梁玖呢?她不在這兒嗎?」陸晗鈺問道。

    「她……剛剛掉下去了。」

    ☆、終章 塵埃落定的結局

    我們匆匆下樓。

    梁玖安靜地躺在地上，四肢舒展，仿佛在跳一曲死亡的芭蕾，身下鮮血蜿蜒，竟連成了一對翅膀的形狀。耀眼的紅色與白色交相輝映，成了她生命最後的、也是最美的舞台。

    走近了些，見她雙目緊閉，好像睡著一般，嘴邊還有膠布殘留的痕跡。雙手手腕與雙腳腳踝處卻各有一支冰錐，竟是被生生釘在了雪地之中!

    「發生了什麼?」陸晗鈺看著梅亦芃問道。

    梅亦芃卻是再也支撐不住，「砰」的一聲跪在了雪中，跪在了梁玖的屍體旁，也跪在了我的面前：「對不起，我之前騙了你。梁玖根本沒被黑影抓走，而是我們倆演了一場戲將你引來……好殺了你……」

    「什麼?」陸晗鈺聽得十分憤怒。

    見我只是沉默，梅亦芃更加悔不當初：「可你卻不慎滾落樓梯昏迷……這也許就是天意……」

    ----------------------------------分 割 線-----------------------------------

    十分鐘前，樓頂天台

    梅亦芃趕緊給梁玖鬆了綁，小心翼翼地撕下了膠布。

    「怎麼只有你一個人?施安然呢?」梁玖甫得自由便立馬質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