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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54:48 作者: 萌吧啦
    「你……哎!」梁松嘆了口氣,當初玉破禪叫他把選給金折桂的穩婆背景查一查,他是頭一個認出蒙武的,原當蒙武東窗事發後對昔日的綁架會有悔意,不想他如今竟然還巴望著叫虞之洲造反。

    「大哥,你快認錯吧。為了你,岳大叔、柯大叔他們,他們全死了。」蒙戰哽咽了一聲,當即懊惱地蹲在梁松腳下。

    「蒙戰,那事不怪你。」梁松也暗自慶幸蒙戰被聽從蒙武的蠱惑,「過去的,就過去吧。八少爺,蒙武雖罪不可恕,但到底小前輩平安無恙……」聽見屋子裡一聲慘叫,眼皮子跳了跳,心說金折桂素來能忍的人都喊成這樣,可見,確實是疼得厲害了。

    「梁大叔無需替我求情,我蒙武孤身一人,死就死了。」蒙武只覺得所有人都變了,如今的他跟他們格格不入了。

    「阿武----」那婦人又喊了一聲。

    「渾說什麼,你媳婦不是有了身子嗎?」梁松道。

    蒙武握緊拳頭,瞥了眼那穩婆,當即站起身來,慷慨激昂地道:「莫非梁大叔也忘了太子死的冤枉了?太子的深仇大恨,莫非,只有我這個連太子面也不曾見過的人記得?你們個個都想偏安一隅,個個都沒膽子替太子爺報仇,好,那我一人去,便殺不死那狗皇帝的孽種,下了地府,我蒙武也有臉去見太子爺。」說罷,便氣勢洶洶地要向外去。

    「等等,這邊的事還沒處置好呢。」玉破禪瞅了眼虞之洲,虞之洲當即扭過頭去,心道:神經病,弄死太子的皇帝是老太上皇,是他祖父,他祖父的孽種里,也有他這孫子呢。

    「蒙武,你這……」梁鬆氣得哆嗦起來,昔日蒙戰父親臨終託孤,他們一群人便把他們兄弟視若己出,偏蒙武處處又比蒙戰得虞之洲的心,於是就養成了蒙武心高氣傲的性子。

    玉破禪開口道:「梁大叔,此人……」

    「離不開咱們眼皮子底下。」虞之洲瞧蒙武瘋瘋癲癲的,當即暗示梁松:若是他把昔日他們一群人做過的事抖落出來,皇帝一翻舊帳,他們哪一個都得不了好。

    玉破禪會意,便對梁松道:「請梁大叔妥善處置他吧,不可叫折桂再見到他。」

    梁松心裡為難,又見任憑那婦人如何喊,蒙武總不回頭,就對蒙戰道:「叫人帶你嫂子歇著去,至於蒙武,叫人押進地牢看管。」黑風寨並非沒有地牢,只是昔日知道地牢的人不多罷了。

    蒙武立時看向蒙戰,見蒙戰低頭不語,又見有人來拉他,此時想逃也不成,當即掙扎著奮力跳腳道:「你們想和就和,問過我們這些出生入死的人沒有?我們拋頭顱灑熱血,到最後,你們個個不計前嫌地握手言和!笑話,天大的笑話!那我們到底是為什麼死的?」目眥俱裂地瞪著蒙戰,待見蒙戰一動不動,當即仰頭狂笑起來。

    「神經病!」虞之洲學著金折桂罵了一句,「他撒癔症呢。」風一吹,忍不住咳嗽起來,立時事不關己地裹著皮衣向自家去。

    蒙武的媳婦見沒人為難她,又見蒙武以她為恥,當即也不鬧了,老實地隨著人去。

    蒙戰不禁流下淚來,抹著眼淚,聽見梁遜又說「瓜子、花生、蠶豆」,便抓了一把蠶豆塞在嘴裡。

    「蒙戰,沒事了。」梁松道。

    蒙戰重重地點頭,蹲在梁松身邊,到底是心氣不順,罵道:「說一千道一萬,都是那狗東西貪心不足!」要是虞之洲不要什麼《推背圖》,他們沒遇上金折桂、瞽目老人,就不會跟范康牽扯上,也就不會有眼下的事了,當即提著拳頭,氣咻咻地去追悠然回家的虞之洲。

    「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想不通的,只能自苦。」玉破禪聞到一陣沁人心脾的香氣,才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的梅老闆。

    梅老闆素來就知道黑風寨里人人背後都有一段故事,今日聽了那麼幾句,便嘖嘖兩聲道:「原來你們一群人都有仇呀。」輕描淡寫地拋下一句話,便也去了。

    屋子裡,金折桂早先還能聽見蒙武幾聲喊叫,隨後便沒聲音了,又覺身上疼起來,便忍不住叫了出來。

    「還不到時候,少夫人省著點力氣。」一個婦人嘴角貼著瓜子殼,兜著手裡的瓜子,在金折桂撐起的被子下瞅了眼,又向一邊去。

    金折桂叫了兩聲,重新倒在枕頭上,「你們、你們倒是有閒心。」

    「你吃嗎?」那婦人大方地把手裡的瓜子遞到金折桂面前。

    金折桂不禁瞪了瞪眼,昔日她還沒有個怕頭,如今總算知道自己怕生孩子了,稍稍有個動靜,就緊張起來,耳朵里聽見幾個婦人嘴裡噼里啪啦的,說的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儼然不把她生孩子這事放在眼中。

    這也難怪,請來的都是些尋常的穩婆,哪一個都不把生孩子當一回事,若跟她們說生孩子就是去鬼門關走一遭,還要被她們白一眼。

    「阿五----」金折桂喊了一聲。

    戚瓏雪趕緊握住金折桂的手,「你別急,沒事。」

    「想當初,我生孩子那會,恰幾隻羊羔跑遠了,我趕著先把羊攆回羊圈,回屋自己燒熱水,燒了熱水怕孩子爹回家沒飯吃,又煮了飯,這才找了剪刀,腿一叉,就把孩子臍帶剪了。」一個鮮卑婦人道,其他幾人連連附和。

    「拓跋平沙的媳婦。」戚瓏雪呶呶嘴,也被那婦人嘴裡的話嚇住,回想自己生孩子那回,稍稍有個動靜,就自己先緊張起來,怎地那婦人生孩子那麼容易?

    「時候不到,再忍一忍。」又有個婦人來金折桂被子裡看了一看。

    還能吃得下去?金折桂腹誹道,興許是看著那群婦人個個雲淡風輕,便也跟著放下心來,「阿五,咱們也……嗑瓜子。」

    「別鬧了,她們胯骨寬,好生養,咱們比不得她們。你趕緊歇一歇,還不知要熬多久呢。」戚瓏雪十分艷羨那些鮮卑婦人,心道若是她也生成那樣,不知能少吃多少苦。

    金折桂聞言才略點了頭,一個婦人就插嘴道:「我瞧著少夫人也好生得很。」

    「何以見得?」雖事到如今,還沒見孩子出來,但有人說好生,金折桂提著的心放下了兩分。

    「你腿腳有力氣,我給個漢人女人接生過,那腿腳一看就是活了十七八年,沒走過幾步路的,才進產房,就翻白眼了。」那婦人言語裡,很是不屑。

    金折桂哭笑不得,心道若是在京城裡,金家養著的那群穩婆早慌神了,哪裡能跟這群見多識廣的人一般鎮定自若。吃了碗燕窩粥,養了養神,見自己張嘴要叫,那婦人便擠眉弄眼,一時不甘心起來,便也強忍著不大聲叫出來。

    眼瞅著外頭天黑了,金折桂渾身被汗浸濕,忍了那麼久,也有幾分習慣了,待要睡覺,才略閉了眼,就有人推她,「時候到了你也不叫一聲。」

    不是怕叫了被人鄙視嘛,金折桂細細去察,果然此時痛得一陣比一陣緊急,握著戚瓏雪的手,當即又叫了出來。

    屋子外,玉破禪緊張地繞著瞽目老人轉,見虞之洲鼻青臉腫地過來,也只略看了他一眼,便扭過頭去。

    「時辰到了。」瞽目老人掐著手指道。

    玉破禪猛地抬頭,果然瞽目老人聲音落下後,屋子裡就傳出呱呱的啼哭聲。

    「老神仙。」梁松感慨道。

    玉破禪快速地立在門邊,等著人出來報信,等了好大一會子,不見人出來,便略略掀了帘子把腦袋探進去,這一看便氣得不得了,只見一個婦人只手提著孩子的腿腳,另一隻毫不客氣地往孩子屁股上拍。

    「沒事沒事。」梁松見玉破禪要衝進去,趕緊把他拉回來。

    「我們那,都是提出來叫人看的。」拓跋平沙猜到玉破禪為何生氣了,口氣很是雲淡風輕。

    玉破禪反覆勸說自己入鄉隨俗,但到底自己還沒見過的孩子被人給打了,一口氣憋著總是下不去,「是男是女?」隔著窗子問了一聲,又見一陣冷風吹來,趕緊說:「不必提出來叫我看。」

    「是男的,行了,你們散了吧。」屋子裡的婦人喊。

    玉破禪依稀聽見屋子裡婦人們說「好有勁的小子」,眼饞得很,奈何,愣是沒人叫他看一眼。

    「明兒個咱們再來瞧。」瞽目老人哈哈笑著,好似自己有了嫡親的曾孫子。

    梁松、虞之洲趕緊攙扶著瞽目老人去了,留下玉破禪一個在外頭轉來轉去,半天,裡頭的婦人出來詫異問:「八少爺怎麼不進去看看?」

    「產房,能進去?」玉破禪原本唯恐眾人攔著他,沒人照料金折桂,才不敢貿然進去。隨後想起他們一家老小就一頂帳篷,定然沒有那些個羅里吧嗦的規矩,立時小心地壓著帘子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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