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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54:48 作者: 萌吧啦
    玉破禪道:「城裡沒什麼。」

    「沒什麼是什麼?」金折桂又問。

    「你當真想知道?我帶你去看看?」玉破禪道。

    「不行,萬一被人擠到了呢?」月娘慌忙攔著,她不信金折桂當真能把日子算得那麼准,生怕她就是這幾日的日子,不肯叫她出去。

    「既是這麼著,那我就不去了吧。」金折桂從善如流,也不肯去冒險,與眾人陪著瞽目老人玩笑到大半夜,便隨著玉破禪回房去歇息。

    此時,他們已經從樓上的屋子搬到了樓下,幸虧那星網還留在樓上並未一同拿下來。

    樓下的火龍燒得旺旺的,金折桂有些熱,躺在床上,不住地要水喝,忽地聽見屋子外,有小兒唱了一句戲詞,詞裡有她的名字,便問玉破禪:「怎麼無緣無故,會有人把我的名字唱出來?」

    「罷了,就說給你聽吧。反正都過去了。」玉破禪一五一十地把有人詆毀金折桂,他知道後叫月娘寫戲詞排戲的話說了,又道:「如今,城外新修了一座你的長生廟,只是人家聽說你小名叫魁星,又說魁星是個極丑的神仙,便把你的塑像弄成了滿臉麻子、血盆大口的醜八怪。如今城裡見天的唱戲,給你歌功頌德呢。」

    「你也不怕折了我的壽,竟然還有自己家去唱戲的。」金折桂支撐著身子從床上坐起來,「何必呢,有人愛說就說唄,有道是站得越高,摔得越重。誰能料到我就沒有糊塗的那一天?」

    「我能料到。」玉破禪趴在床上肯定道,「況且,如今人家都說你是因為貌丑無鹽,才有個魁星的名,都交口稱讚我不以貌取人呢。」

    金折桂噗嗤一聲笑了,啐道:「原來你是踩著我揚名呢,等生下這臭東西,我得去瞧瞧你們把我扮得有多醜。」

    過了除夕,又過了十五,眼瞅著離二十七日越發近了,山寨里眾人越發地小心翼翼,掐著手指頭等那一日。玉破禪也不敢離開山寨,更不敢叫戚瓏雪出門,叫了兩個穩婆留在山寨里猶覺不夠,又把月娘等一干生過孩子的婦人,都請來跟金折桂作伴。

    到了一月二十五日,玉破禪晚上便睡不著了,隔上一會子坐起身來摸一摸金折桂的肚子,倒是把金折桂也攪醒了兩次。

    二十六、二十七日匆匆過了,眼看著金折桂還是沒動靜,玉破禪開始憂心起來,唯恐出了什麼事,便背著金折桂暗暗問月娘、戚瓏雪怎地了。

    「才剛過二十七,不是說大概是二十七八嗎?」戚瓏雪忙安慰玉破禪,因被玉破禪緊張的情緒感染,便也提心弔膽起來,成日裡呆著阿菲守著金折桂,過上一時半刻,便去給她把脈。

    二十八那日傍晚,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眼瞧著一日就要過去,玉破禪愁眉苦臉地坐在屋外,不知從誰那借了一袋子旱菸,拿著長長的煙槍桿子啪嗒啪嗒地抽著。

    金折桂坐在屋子裡,跟戚瓏雪、玉妙彤三人閒聊,玉妙彤才嘲笑玉破禪經不住事,冷不丁地看見迷醉坊里俊美的男子過來,趕緊拉著金折桂、戚瓏雪隔著帘子去。

    「瞧,那就是梅老闆。」玉妙彤伸手指向窗子外那湊到金折桂跟前的男人。

    金折桂、戚瓏雪趕緊偷偷去看。

    「這人怎麼這麼走路?」戚瓏雪挑眉,不喜那男子扭著腰走路。

    她聲音略大了一些,屋子外梅老闆聽見了,就笑道:「慚愧得很,新年裡糙原上的太后來了兩三個,個個饑渴交加。鄙人操勞過度,乃至於閃到腰了,見笑見笑。」

    戚瓏雪的臉登時紅了,玉妙彤也不覺尷尬起來,啐道:「胡言亂語。」

    「不是胡言亂語,夫人們哪一日過去,我親自招待你們。」

    「咳,梅老闆怎大白天就過來了?」玉破禪問。

    梅老闆道:「趕著來送保護費呢,不光明正大地送來,有些人還當迷醉坊好欺負呢。」說著,就叫夥計們抬了幾個箱子上來。

    聽說有保護費,金折桂趕緊趴在窗口帘子後去看,掐算著迷醉坊里,能送出多少銀錢,眼睛先看向箱子,隨後掃到抬箱子的人身上。

    「怎地蒙大哥去抬箱子?哎呦,不是蒙大哥。」戚瓏雪在窗口自問自答,眼睛緊緊地看向一個人。

    金折桂便也看向那人,只見那人身量當真跟蒙戰一般無二,心猛地跳起來,待那人一回頭,露出一張傷疤累累的臉,電光火石間想起這人是誰,當即捂著肚子,哎呦一聲叫了起來。

    ☆、第184章被遺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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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她一聲呼喊,玉破禪快速地竄進來,利落地攔腰把她抱起,就向東邊的屋子裡去,才把她放在床上,就見她素來隱忍的臉上露出十分的痛楚,一張櫻桃小嘴,似乎是有話要跟他說,偏偏又說不出來的模樣,看著就叫人心疼不已。

    「你別慌,我在這呢。」玉破禪道。

    「啊----啊----」地叫了兩聲,金折桂伸手抓住玉破禪的衣襟,待要把蒙武的事告訴他,偏身上一陣陣陌生的痛楚傳來,又叫她說不出話來。

    「快燒熱水,請穩婆來。」戚瓏雪有條不紊地指揮丫鬟辦事,玉破禪安慰金折桂的片刻間,她就已經把熱水、剪刀等都準備好了,「八少爺,出去吧。這有我呢。」

    金折桂強忍著痛,心裡覺得蒙武回來了,不光明正大地找蒙戰,指不定他心裡盤算什麼呢,待要跟玉破禪說,身上又沒力氣,況且,她不曾生產過,心裡又留著早先玉老夫人害康氏的陰影,總怕她自己個分心後,不能及時把孩子生出,會憋壞了孩子,因又見戚瓏雪沉穩地又是給她把脈,又是指揮婆子們先把包孩子的包被、褥子找出來,想著戚瓏雪在,自己便無事,又有兩分僥倖地想,在瓜州的時候,她面目全非,年紀又小,哪裡那麼容易被蒙武認出來?

    心思百轉,金折桂已經是打定主意先專心致志地生孩子,旁的一概不管了。

    「小前輩,別說話,省著點力氣。我瞧著,還有的熬呢。」戚瓏雪唯恐金折桂咬鬆了牙關,趕緊先餵了她一口參茶,又拿著帕子塞在她嘴裡。

    屋子外,玉破禪焦灼不安地喊:「阿五,怎樣了?」

    「小前輩沒事,八少爺耐心等等。」戚瓏雪衝著屋子外喊。

    玉破禪心裡不安穩,待要拿著旱菸再抽兩口,偏一口吸在了煙鍋子上,連忙呸了兩聲,吐出一口菸灰。

    「女人生孩子,都這樣。」梅老闆一副過來人的架勢,眼神有些渙散,好似在回憶普天之下,有多少老爺們替他養著孩子一樣,半天眼神重新凝聚起來,兩隻手捋著袖子說,「八少爺,梅某還有要事,天黑了迷醉坊里也該開張了。這些保護費,您瞧著送到哪裡合適?」

    玉破禪眼瞅著梁松匆匆趕來,就說:「交給梁松吧。」見瞽目老人來了,找到定海神針一般,立即迎上去,攙扶著瞽目老人的手,立時慌張道:「花爺爺,你看桂花……」

    「沒事,折桂明硬著呢,死裡逃生多少次了,她能被生孩子這事難到?」瞽目老人泰然自若,個頭這兩年萎縮了不少,但山寨里眾人都把他奉若自家長輩,他雖無子嗣,但日日過得也是羨煞旁人的「含飴弄孫」的日子,因此精神十分得好。

    瞽目老人說沒事,玉破禪便放心了,聽屋子裡金折桂又喊疼,便沖她喊道:「桂花,忍一忍,過了這道坎,以後咱不生了。」喊完了,眼眶一熱,便掉下淚來。

    「阿----破八----」金折桂沖外頭喊了一身,便沒聲音了。

    玉破禪緊張地立在窗戶邊,梁松、阿四過來後,梁松念叨了一句:「女人生孩子都這樣。」便帶著蒙戰領著梅老闆一行人先去把保護費抬到瞽目老人屋子裡去。

    蒙戰頻頻回頭向屋子裡看,眉頭皺得緊緊,滿心都是擔憂,乃至於,不曾向抬著箱子的人瞥一眼。

    金折桂所料不差,這人果然就是蒙武。

    蒙武命硬得很,那會子瓜州存放幾年不曾開啟過的糧倉轟隆一聲炸開,他被一股猛力推開,遠遠地撞在牆上,背脊上一疼,人便昏死過去。待挨了一腳後,睜開眼,就如墜入地獄一般,只覺渾身上下無處不疼,身邊還有一群餓鬼,不分男女老幼地扒拉焦黑的東西往嘴裡塞。

    頭暈目眩中,他想著自己定是下了地獄了,只是不知這是哪一層地獄,想了想自己唯一的親人蒙戰,心覺曾公子靠不住,但梁松總是會護著蒙戰的,於是安下心,等著牛頭馬面來牽著他見閻羅。誰知手上一動,摸到身上處處血肉模糊,那撕心裂肺地一痛,登時又把他痛醒,明白自己並非進了地獄,腿上又被人踩了一腳,才瞧見那些餓鬼不分男女老幼,扒拉著的都是已經被夷為平地的瓜州糧倉里的燒焦的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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