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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54:48 作者: 萌吧啦
    「這是為何?」金將晚詫異了,聽范康這麼一說,他不禁想興許就是范康叫人打劫金閣老,然後再現身去救人的呢。

    「貧道以為,金閣老會開解貧道,待貧道為生計苦惱時,便會替貧道奔走----那時,錢家尚在,金家又日漸崛起,若是他肯相助,慢說是縣令、府尹,再高一些的官,那也是輕而易舉。可惜,金閣老誤會了,他聽說貧道要出嫁,就替貧道去無著觀打點,貧道騎虎難下,只能去無著觀出家。」

    「原來,私下賣官鬻爵,竟是那麼稀疏平常的事。」虞之淵望向身邊的大太監。

    大太監一凜,趕緊低頭。

    范康心說虞之淵怎地跟金閣老一樣總是找錯重點?「貧道去瓜州、出塞,都是為做官。求皇上給貧道一個芝麻小官做做,若皇上肯叫貧道做官,貧道定對皇上感恩戴德,至死不忘為皇上歌功頌德。」兩手按在厚厚的絨毯上,額頭重重地磕下來。

    金將晚啞然,咳嗽一聲,道:「皇上,范神仙……」反覆斟酌措辭,只覺得范康太對名利……不,他要名有名要利有利,追逐的就是官位,可是,怎麼聽他的話,都不像是正人君子說的,可若說他是個蠅營狗苟的小人,又不像是那麼回事,畢竟其他人做官是為了名利,范康卻是不貪圖名利的,「其情可憫,皇上莫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師哥,哪有向皇帝買官的?」郁觀音低聲道,雖史書上也有那樣的皇帝,可那樣的皇帝都是昏君,虞之淵龍椅還沒做熱乎,三宮六院還沒充盈起來,哪裡就會忙著賣官了?

    虞之淵捫掌,忽地就笑了起來,「范神仙果然快人快語,只是這官,朕是斷然不會賣的,銀子嘛,還請范神仙拿回去。九品芝麻官,范神仙想做,朕也能叫你屈就了,不如,范神仙在錦衣衛里擔任統領一職,替朕查一查,這京城內外,賣官鬻爵的事,如何?」

    「皇上不可!」金將晚立時道。

    虞之淵先覺好得很,此時聞言便怔住,「金愛卿覺得那裡不妥?」

    「范神仙的性子,若做了錦衣衛,那京城內外文武百官,必然人心惶惶、惶恐不可終日。」金將晚偷偷地去觀察虞之淵是否羞惱了,畢竟,皇帝那麼高興地拿出來的主意,他說不可,豈不是打了皇帝的臉?

    虞之淵不明所以,又去看范康,喃喃道:「范神仙的性子……范神仙,你可否告訴朕,你是個什麼性子?」

    「……」范康揭穿自己對做官的渴望,已經是到了極限,若叫他再揭發自己的性子,豈不是要逼著他自絕於人世?

    「……無所不用其極。」郁觀音見范康不說,便替他說了。此時卻也不是要陷害范康,而是覺得做皇帝的,一般都愛顯示自己與眾不同,說得難聽一點,他興許會反著想。

    范康面如死灰,只覺得自己一輩子的體面,都交代在這邊了,「……貧道一生卑鄙,半生無恥,大仁大義、大jian大惡的事都曾做過。不料,蹦躂了一輩子,竟然,落得個被金銀葬送,仍覺寂寞的下場。」忍不住苦笑起來,隨即,眼角落下一滴渾濁絕望的眼淚。

    「……范道長想做個什麼官?」虞之淵好奇起來,頭會子遇上只為做官而做官的人。

    「……國師。」范康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正在悲鳴,聽皇帝這般問,就把自己的心愿說出。國師二字出口後,臉上就火辣辣的疼,不用看旁人,他也能猜到金將晚、太監們心裡的想法,他們一準想著:自不量力,一個糙莽之徒,牛鼻子道士,膽敢肖想國師之位。

    「本朝沒有國師,這個,范道長知道吧?」虞之淵腦筋有些混沌,早先,范康還是個光風霽月的人物,如今,這人自詡一生卑鄙、半生無恥,叫他一時間不知該用什麼態度面對他。

    「……貧道知道。」范康說得有些心虛,唯恐虞之淵聯想到柔然、慕容等部落有國師這官位後懷疑他要賣國求榮。

    「皇后如今身懷六甲,范道長不如準備準備,來宮裡做太傅吧。」虞之淵咳嗽一聲,那無所不用其極正合了他的心意,初初聽說皇后有喜後,他便想起陸繁英肚子裡不見天日的兒子,繼而開始想自己想叫自己兒子成個什麼樣的人,是成個時時刻刻忍辱負重的真君子,還是做個時時偷jian耍滑,卻總有便宜占的偽君子?想來想去,他覺得自己的兒子,該是叫人防不勝防的人。

    「皇上?」金將晚疑心自己聽錯了。

    范康更是如此,微微抬頭不敢置信地看向虞之淵,「皇上,貧道沒聽錯吧?」不是該請個忠孝仁義禮智信、知廉恥的人做太傅嗎?

    「范神仙名聲好得很,本事又大,叫范神仙來教導皇兒,最是不錯。」虞之淵上位時日還早,不慣被人這麼看著,臉上浮現出薄薄的紅暈,唯恐被金將晚看輕,乾脆地拿出憐子之情做擋箭牌,感慨萬千道:「朕不曾做過人父,但料想,金將軍跟朕是一樣的心思吧,寧肯叫兒子欺負旁人,也不能叫他被人欺負了。若既欺負了別人,又能得個好名聲,那就再好不過了。」

    金將晚的憐子之心被喚起,嘆道:「皇上說的是。」可,難不成,將來他們要有個跟范康一樣虛偽無恥的太子?

    「范道長請起。」虞之淵親自過來攙扶起范康,「待皇兒產下,拜師禮並聘書便送入無著觀中。」

    「多謝皇上器重,貧道感激不盡。」范康一邊是歡喜,一邊卻又惴惴不安想,杞人憂天地想:萬一皇后生下來的是公主呢?

    「皇上,宴席已經擺下了。皇后娘娘叫人來問,郁貴妃要在宮裡哪一處歇下?她這就叫人去收拾。」一個太監在門外問。

    「郁貴妃要去金家歇著,叫皇后歇著吧。」虞之淵親自攜著范康的手向宴席去,路上忍不住要打聽范康是如何「一生卑鄙」的。

    范康惡貫滿盈的一生,原是一旦向旁人訴說,便會引發聲名狼藉的大事,可如今,皇帝看重的就是他的卑鄙無恥,若不說幾件事,興許皇帝還會以為他那句「一生卑鄙」是誇下海口,於是遮遮掩掩地,拿了年輕那會子初試牛刀時做下的幾件「小事」說了一說。

    金將晚將頭扭開,不忍直視范康,疑惑地想:天下的人都不長眼睛嗎?竟然會叫這無恥之徒做了受人敬仰的活神仙。

    虞之淵心內大呼好無恥好過癮,搓著手,臉上笑容越發多了,又催著范康再說,看著范康,不禁想,若是他的兒子也能這麼著,他早早死在兒子手上也值得了。

    范康見虞之淵不怒反而越發欣喜,膽子大了一些,便又悄悄地提起在瓜州坑死虞之洲一群人的事。

    虞之淵聽說瞽目老人、金折桂一老一小,默契地配合范康,驚詫下咬到了舌頭,又看向范康的斷腕,踟躕道:「太過卑鄙,便過猶不及。」

    范康心提了起來,唯恐皇帝反悔了,後悔方才把瓜州的事說了出來,繼而又想,皇后這次十有j□j、不,是百分百會生下公主,且不等他放棄做太傅的念頭,皇后會一直生公主----怎麼說呢,不是皇后命不好,是他范康命中沒做官的運數。

    「也罷,再找一個正人君子做太傅,亦正亦邪,也算相得益彰。」虞之淵一次慈父之心為將來的太子做打算,卻不知,冥冥中自有註定,范康一早就料到他一日堅持叫他范康做太傅,他的後宮就生不出太子來。

    郁觀音眼瞧著范康「得償所願」,感觸頗深,心想若是范康認命了,安心地給人算命賺銀子,便也沒了今日的造化。比起韌性,自己到底不如他。醒悟後,便打起精神,心想范康的卑鄙都有用場,她的無恥定也有用武之地。

    ☆、第178章對面不相識

    後宮十分安靜,安靜得有些寂寞。

    范康、郁觀音、金將晚三人陪著皇帝飲酒說話,酒過三巡,范康能說的話已經說完了,剩下的話,是再也不能向旁人說的。至此,酒席上就冷了場。

    「皇上,娘娘說天漸涼了,請您少喝點酒。」皇后的婢女過來傳話。

    虞之淵只覺得這話熨帖得很,就算是陸繁英也不曾對他說過這樣的話,一時間,全忘了自己是皇帝,只當自己是個請人來做客的主人家,於是道,「請娘娘出來叫范神仙給她推算推算命數,雖不可全信,但聽一聽玩笑玩笑也無妨。」

    「是。」

    郁觀音身為女子,最先察覺出虞之淵對這位皇后的不同,斟酌再三,想起老慕容王最初對自己的不同,恍然大悟道:原來皇帝對先皇后痴情,乃是因為對現皇后真心的緣故。料想,當是如今的皇后進宮時,宮裡只剩下皇帝一個人,是以二人也算是相依為命,如此朝夕相處,皇帝自然對皇后有了幾分真心。既然有了真心,就要護著她,若護著她,就不能打出自己因對她痴情而不選妃的幌子,免得朝臣攻訐她狐媚惑主,只能把先皇后掛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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