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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54:48 作者: 萌吧啦
金將晚見范康似乎挨了晴天霹靂,雖不解,但因范康曾救過瞽目老人,對他還有些敬意,就說,「家父早已告老,如今據說與家母日日指點工匠修建家中園子,並不曾替范神仙說過什麼。阮首輔、林次輔等倒是按著皇上的旨意替范神仙說過不少好話。范神仙回京了,切記要去那幾位老爺家登門道謝。」
「皇上的旨意?」范康又呆住。
金將晚捋著鬍子,很是自豪地道:「莫因我那女婿看著老實就小看他,他一早就跟柔然王還有慕容十三王子勾結了。只怕,如今慕容九王子已經落到俟呂鄰雲手上了。」
范康先是一頭霧水,隨即想起聽聞慕容九要回來後,慕容眾王子的臉色,不禁恍然大悟,心知慕容九這麼一回來,慕容部落就大亂了。再一想玉破禪重情重義,既然肯護著逃犯,那護著他也在情理之中,可是,他就那麼輕而易舉地把他送出去了。原本覺得他不厚道,此時又想明白原來玉破禪還有後招。摸著脖頸,不禁後怕地想:若是自己落到慕容部落的時候就破罐子破摔了,如今怕是早死了。
因被算計的人是他,范康對玉破禪佩服不起來,但當著金將晚的面,嘴上說:「玉八少爺果然是少年英雄,若換做旁人,指不定只能想到拿慕容九換銀子呢。」隨著金將晚進了西陵城金家,又瞧見郁觀音已經抖擻精神,重新振作起來,便與她一同向金家裡頭去。
沒走幾步,便覺察到金家這宅子裡有些異樣,細細觀察,便發現如今院子裡沒按著沈氏的喜好擺上時令花卉。
「令夫人莫不是有些微恙?」范康問。
金將晚先不解,隨後見范康用下巴指向廊下牆角,這才茅塞頓開,朗聲笑道:「范神仙誤會了,金某上摺子告老還鄉,皇上已經准了。家父家母年邁,金某回去也好照顧父母雙親。」
「是隨著貧道一起進京嗎?」范康問。
「正是。」金將晚道。
范康嘴唇動了動,心說如今打仗的人全部換了一個遍,早先跟郁觀音的算計,只怕也要改一改了,才回頭去看郁觀音,卻見郁觀音又呆住了,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原來是沈氏領著小女兒出來了。
沈氏因掛心金折桂、玉破禪,要從范康、郁觀音口中打聽他們的消息,便牽著小星星出來。只見她雖也上了年紀,但這兩年不在婆婆身邊伺候、金將晚也無力再去風流,如此她心寬體胖,容貌便顯得恬靜溫柔,況且牽著年幼的小女兒出來,遠遠瞧著,更像是個少婦。
玉觀音才振奮的精神又萎靡下來,腹誹道:這女人這會子正笑話她呢。對上沈氏頗有些憐憫的眼神,當即挺直了背脊,不肯叫沈氏看輕。
范康、郁觀音離開黑風寨也有些日子,沈氏問了幾句,只聽說金折桂還在倒騰染坊、織坊,就道:「我們家老夫人送工匠過去了,想來,她當是沒什麼難處了。」再問金折桂、玉破禪兩人在山寨日常做什麼,范康、郁觀音又不知道,沈氏見此,心知問不出什麼來,便又失望地領著小星星去了。
西陵城附近的鄉紳名士一窩蜂地重金請范康給他們算命,范康先自持「身份」,不肯,隨後終歸是被銀子打動了心,這才替人算命----早知如此,他又何必把慕容王給的金子交出來。
在西陵城裡盤桓了幾日,金將晚、沈氏便帶著范康、郁觀音二人上京去,因這府邸要交給新來的將軍,金潔桂夫婦二人便搬了出去。
上京路上,每到一處,都有人捧著綺羅綢緞、金磚銀錠、古玩玉器請范康算命,得了那麼些東西,范康復又振奮起來,閒時,將自己得來的東西算了算,先摟著一對罕見的足足有幾百年歷史的黑鳳紅漆木盤在懷中兀自傻笑,隨後又覺饒是自己抱著那些個東西,依舊覺得胸前空蕩蕩,再抬眼去看自己得來的東西,不禁懊喪起來,捫心自問道:若是他想過那紙醉金迷、揮霍無度的日子,早幾十年,自己不就能過了嗎?自己又無子嗣,又不喜那日日楚歌的腐朽日子,得了這麼些金銀,又有什麼用處?況且,他是被皇帝欽點的第一神算,又是被皇上贖回來的,此時再去塞外做柔然慕容的國師,豈不是顯得他不知感激皇帝恩情又再次以身犯險?
這般覺醒後,范康雖還給人算命,但已經不像最初那般怡然自得,臉色一日比一日沉重,叫來請他算命的人都以為自己命中劫數難逃。
進了京,范康想起昔日要先見過老太上皇,才能去見太上皇,於是就問金將晚:「是不是要先去明園?」
「不必,聽說太上皇年後又吐了幾次血,皇上說,不許人去打攪太上皇。」金將晚道。
這麼說,就是太上皇被軟禁了。范康心道。
金將晚見范康把兩車子收來的財物都叫人帶著去面聖,就道:「范神仙,並非金某鄙薄范神仙,實在是,出家人在俗人眼中,就當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若是叫皇上知道範神仙收了銀子替人算命,豈不是會小看了范神仙?」
范康堅持道:「多謝金將軍替范某思量,但范某心中已有決定。」
從西陵城到京城,一直沉默寡言的郁觀音,也不由地納悶地看向范康,猜不透范康到底決定了什麼。
皇宮外早有人等候在那,隨著人進了宮,穿過一道道宮門,最後進了御書房,遠遠地就瞧見御書房的一面壁上,掛著先皇后陸繁英的四幅畫像,四幅畫像里,陸繁英都是坐在軒窗之後,軒窗外擺著的,先是桃花,後是牡丹,隨後是jú花、梅花。畫中人栩栩如生,叫金將晚、范康二人不由自主地多看一眼,此時見不得年輕貌美小姑娘的郁觀音更是頗有些嫉恨地目不轉睛看個不停。
葉公好龍!郁觀音心知一個男人若當真極愛一個女人,是不會把她的畫像掛在書房這等地方,日日叫進來的男人看一眼的,這皇帝太巴不得人家說他是個痴情種子,如此才更可疑。
「金愛卿、范道長、郁貴妃一路辛苦了。」虞之淵樂得瞧見金將晚告老還鄉,不然,金、玉兩家權傾一時,叫他這皇帝怎麼處?
金將晚帶著范康、郁觀音跪下,三呼萬歲後,就道:「臣等不辛苦,皇上日日為天下萬民憂心,才是真的辛苦。」
「金愛卿過謙了,平身吧。宮裡已經設下宴席,三位隨著朕小酌幾杯,再各自回府吧----郁貴妃,宮裡殿宇空下不少,你不若挑一間,再接了南山小王子來同住?」虞之淵看不出郁觀音身上一絲風大絕代的影子,心說金老夫人氣度瀟灑不凡,瞧著才像是個年輕時貌美無雙的美人兒。
郁觀音聽見南山二字,立時道:「皇上,民女隨著南山借住金家吧,宮中乃是皇上與娘娘住的地方,民女福薄,不敢冒然住進來。」若是她年輕個十幾二十歲,倒是巴不得住進來拼搏一番。繼而,想起宮裡此時只有個皇后,又想,狗改不倆j□j,莫非皇帝當真不好色?
「如此也好,只是要有勞金將軍好生照料郁貴妃了。」
說是照料,但金將晚、郁觀音都知道實際上就是監視。
虞之淵又瞧見太監們把范康的銀子抬進來了,就說:「范道長,這些銀子既然是人家送你的,你便收著吧,留著修葺無著觀也好。」不等太監把裝著銀子的箱子放下,就叫他們把箱子抬出去。
范康噗咚一聲跪下。
郁觀音眼皮子跳個不停,金將晚也是納罕。
「范道長這是……」虞之淵問。
「稟皇上,貧道,」范康臉上漲紅,似乎是豁出去一般,磕頭道:「貧道願意把人家送貧道的銀子獻給皇上,求皇上不拘什麼芝麻官,且賞給貧道一個。貧道一生夙願,就是為官做宰。貧道不缺銀子,也不缺名聲,又是半截身子已然入土的人,貧道若為官,定然兩袖清風,一心為君為民。」
郁觀音心一跳,咋舌道:師兄莫不是瘋了,竟然向皇帝買官?況且,世上的人追名逐利的多了,但直言自己想做官的又有幾個?這般說,豈不是叫人恥笑他終於扯下了道貌岸然的幌子?傳出去了,那第一神算的位子都保不住。
金將晚並不如何詫異,只在思量著虞之淵震怒後,他該如何替范康描補。
「范道長,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虞之淵果然沉下臉,他雖聽許多人說過范康的本事能耐,但每每追問玉入禪范康人品等等時,瞧見玉入禪那欲言又止的神情,他便對范康的品性有些懷疑;且金閣老、玉老將軍等老臣對范康的人品也頗有非議,是以他不敢冒然重用他,於是思來想去,就決心還叫范康還去做算命的。
青色葛布衣裳在身,范康抖了抖下巴上的鬍子,心知成敗在此一舉,因此道:「貧道昔日捨身救下金閣老,一心想請金閣老為貧道的仕途開路,」仔細回想,到底是從什麼時候就開始出岔子的?「又不好將話直言說出,便假說身受情傷,想遁入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