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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54:48 作者: 萌吧啦
「多謝皇上關心,臣婦身子還算硬朗。」金老夫人精神委實好得很,自從看開不必刻意給子孫留下錢財後,他們兩口子日日揮金如土,大事小事用錢財解決,倒是事事順心如意。
「兩位老人家請坐。」虞之淵道。
金閣老親自給虞之淵換了茶水,謙讓再三與金老夫人一同坐下,坐下後口中先要替虞之淵歌功頌德一番,隨後才問:「聖駕到此,不知所為何事?據聞朝中君臣和睦,一派祥和。皇上海納百川、善於納諫,今日應當是體恤老臣才來的吧。」清淨日子過著,誰肯招惹是非?金閣老話里話外,巴望著皇帝英明,順坡下驢說幾句場面話就告辭。
虞之淵這皇帝當的就跟做夢一樣,一點傳說中皇帝日理萬機的場面也沒遇見過,此時交握著兩隻手,頗有些忐忑地說:「朝臣們一直沒提起該如何處置子規城還有西山,是以,朕想問問金首輔,這兩處,到底該如何處置?」
「皇上心中已然有了法子,又何必來問老臣?」金閣老疑惑虞之淵這皇帝怎做的那般底氣不足。
虞之淵道:「……曾聽皇祖父提過什麼霸業,朕雄心不足,每每想起皇祖父那句『若沒那玩意,此時朕還在明園裡含飴弄孫』,便猶豫著要夷平西山,叫那裡頭的東西,永不見天日。」
你心裡定然不是這樣想的,金閣老微微眨了下耷拉下來的眼皮子,「皇上,沒幾個人知道西山,你留著那處就是。待慕容南山回糙原那一日,糙原戰火燃起。想來糙原上眾部落猶如散沙一般互相攻訐,那會子,糙原百姓就盼著朝廷能夠派出義軍,替他們主持公道,還糙原祥和寧靜。」
「聽說新皇后展樣大方,宮妃還沒冊立,皇上瞧上誰家的了?」金老夫人冷不丁地插嘴。
虞之淵還在想著金閣老的話,略略怔住,隨後道:「若是朕不選妃,是否會有朝臣不滿?」想來該有一群人喊著為皇家子嗣著想,跪求他充盈後宮。
「應當只有一些無名小卒鬧,怕就怕,有人不肯送自家女兒進宮,算計著要叫人家女兒進去呢。沈家一直頭疼,抱怨過幾次有人要攛掇皇上叫他們家姑娘進宮。」尚書的孫女做宮妃,一個侍郎的女兒做皇后,這後宮不反了天才怪。金老夫人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在給沈家挖坑。
「那就不送吧,朕,朕想為先皇后守一守,三年不冊妃。」虞之淵這句話出口,連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皇后都娶了,還好意思說守身?
若是陸繁英地下有知,知道她活著的時候還在千方百計地替虞之淵挑選側妃,等她死了,虞之淵就為她不冊妃了,她必要撓破棺材爬出來不可。
被金老夫人一打岔,虞之淵才趕緊又問:「那子規城該如何處置?那塊地到底算是朝廷的,還是不算?」
金閣老沉默一會子,指著虞之淵此時坐著的椅子說:「那椅子是我們家的,皇上搬回宮去,我們老兩口難免會腹誹皇上。可若是,皇上一直在那坐著,坐上個幾年,然後你再站起來,老臣就算碰一碰那椅子,都覺惶恐,更遑論再坐上去了。」
金閣老的話雖隱晦,但虞之淵聽懂了,那就是子規城歸根結底是朝廷的,但不能這麼早就把子規城是朝廷的這事嚷嚷開。
「那朕去把昔日彈劾子規城中子規伯不遵王法的摺子翻出來,當庭怒斥上摺子的人居心不良,逼問他他家的狗跑到別人家院子裡去了,他是否敢二話不說,翻牆入院去人家家裡抓狗。」虞之淵道。
他這麼一說話,不獨金閣老,就連金老夫人都呆住,畢竟虞之淵自從登基後,就沒疾言厲色地辦過事。
「皇上英明。」金閣老起身拱手道,心說虞之淵到底是皇帝,雖一直和稀泥,但什麼時候該厲害一些,他還是知道的。
虞之淵趕緊起身再次給金閣老讓座,「那些老臣……」畢竟他這皇帝做的不光彩,他想知道那些老臣到底怎麼想。
「老臣們提起皇上,就滿口稱頌,都說再這麼休養生息幾年,我朝必定兵強馬壯。」金閣老道。
虞之淵不知該如何開口,他想知道有沒有人說他心狠手辣,將來必成暴君,「早先之事……」
「早先又有什麼事?臣與其他臣工一處說話,大傢伙說起以後,都對皇上信心滿滿。」金閣老反問。
雖金閣老態度不是十分恭敬,但他年紀大,又從始至終,對虞之淵這新皇帝言辭懇切,甚至沒等他登基,就先教他握住要緊的地方,因此虞之淵也不覺金閣老放肆,看他雙眼明亮,就好似在保證說沒人提起他殺害兄弟的事,終於放下心來。
虞之淵回宮後,過兩日的早朝上,便將子規城的事又提起,雖說抓狗的比喻有些粗俗,但朝臣們都聽懂了,自此,也沒哪個為討新皇歡心,提出將子規城納入版圖的事。
金、玉兩家自然要把這些事寫信送去子規城。
早先因天冷大雪封山,金折桂、玉破禪並不知道朝廷帝王更迭的事,此時收到京城來信,不禁跟黑風寨眾人唏噓不已。
尤其是虞之洲,雖信上沒說,但聽說老太上皇並一干皇子們都沒了,摸著脖子,只覺得脖頸上的汗毛統統豎了起來,竟是有些感激玉破禪把他弄到子規城來,「若是我們還在京城,只怕……」話沒說完,已經是一頭霧水。
四月的天,大晚上山風吹來,還有些冷。眾人都想知道京城的消息,於是拿著家書都聚在瞽目老人屋子裡說話,都眼瞅著一盆炭火在屋子中燃燒,炭火中,栗子、地瓜、蒜頭的香氣不住地傳出。
除了金蘭桂矜持地留在房中,黑風寨里其他人都來了。
玉妙彤對皇家死了多少人不甚關心,此時她瘦削了不少,再有玉破禪有意叫她去學騎馬、金折桂拉著她日日去染坊、織坊,一是有事干,二是又有人疼,不過半年,精神已然恢復,瞧著窈窕了不少。此時,她最關心的一件事,就是:「太上皇沒了,九哥什麼時候才能娶妻?信上說湯家退親,也不知道他怎樣。」
玉妙彤一句話,就把方才還為朝堂大事苦惱的眾人拉回了家長里短之中。
金折桂穿著銀紅小襖,頭髮編成粗粗的一條鞭子垂在腦後,一邊拿著撥火棒去撩撥炭火中烤熟的蒜頭,一邊說:「我祖母信上說,變天后,皇帝對先皇后痴情不改了,玉老九風流不羈,一心喜歡潑辣女人了,嚴頌今兒個詩明兒個詞,花樣百出勾搭他沒過門的妻子;最後還說蟾宮、南山兩個開竅了,走在路上,小媳婦們扔帕子投香囊,也知道撿了。」
所有人的家書中,就數金老夫人的字數最多,寫得最妙趣橫生----自然,信里少不得有些誹謗玉家、沈家的字眼,金折桂心知其他人也想看,就忍痛把那些字眼弄墨和諧掉了。
玉妙彤聞言,趕緊挨著金折桂去看金老夫人的信,略翻了翻,就見金老夫人信上寫著:「太上皇下葬那一日,天降大雪,琉璃世界中,陰錯陽差深得新皇寵信的玉入禪被人偷襲,只見他從馬上掉落後,嘴角掛著一抹猩紅,一雙溫潤如玉的眸子被興味點亮,用手背擦去嘴角的猩紅後,他緩緩站起來,看向被刀槍架在脖子上依舊不改傲氣的容貌秀麗女刺客道:『你終於來了。』然後示意部下放她走,待風雪迷離雙眼後,悠然地道:『我等著你下次再來。』」
玉妙彤頭頂一個焦雷響起,嘴唇抖了抖,不光詫異金老夫人寫給的金折桂的信會那般細緻,更是吃驚玉入禪竟然會……怎麼說呢,總覺得玉入禪比玉破禪更出人意表。
「我瞧瞧。」戚瓏雪從玉妙彤手上接過信,對最前頭的京城大事諸如選後選妃看也不看,只翻到後面,噗嗤一聲笑了,「我才想著老將軍若知道玉老九的事後會怎麼著,這麼快就瞧見玉老九挨打了。且還是嚴頌跟老將軍告密。」
玉妙彤不大喜歡人家笑話玉入禪,有些怏怏不樂,見金老夫人的信傳來傳去後,眾人都笑玉入禪才成了情聖就挨了打,脫口道:「雪姐姐,你最不該笑,九哥最喜歡你呢。」
蒙戰嘲笑玉入禪的聲音一滯,連忙看向戚瓏雪,待要瞪玉妙彤,又覺玉妙彤就是那麼個不會為人的人,懶怠跟她計較。
「葉公好龍罷了,真叫他娶我,他敢嗎?」戚瓏雪直截了當地說,賢惠地把烤熟了的栗子撥出來,剝掉皮餵給瞽目老人吃。
☆、第173章天恢恢疏而不漏
玉入禪的性子,除了金折桂、玉破禪,戚瓏雪算是看得最清楚的一個。
「哼。」維護哥哥的玉妙彤淡淡一哼後,沉默地等著玉破禪說話。
等了半日,卻見玉破禪拿著玉夫人給他的家書給梁松、阿四等人看,「母親說老九接管西山後,隔上數月才會回家一遭,湯家又想反悔了,反覆托人在她跟前說起湯家的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