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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54:48 作者: 萌吧啦
    「南山,走,咱們去瞧瞧三姐夫替咱們收拾的屋子怎麼樣。」金蟾宮嬉皮笑臉的,一雙跟金折桂仿佛的眼睛眯fèng著,修長的睫毛襯托在白淨的臉皮上,加上他打小不傷生靈的名聲,因此素來被人稱之為金童,雖如今年紀不小了,但與金家相熟的人家成親嫁女,都要叫他去滾床,以圖新人生個他這模樣的小兒。

    虞之洲一口氣上不來,還不等他說,就聽一道滄桑的聲音說:「孫女婿就是孝順,我們買了宅子,你還替我把宅子修好。」看過去,見是金閣老領著挺胸抬頭的小星星,祖孫二人雙雙背著手過來了。

    「金家祖父……」虞之洲福至心靈,忽地想,金家人早知道他要去子規城?

    玉破禪將手在虞之洲肩頭一按,「咱們都要去子規城了,還望在子規城,咱們連襟兩個好生相互扶持。」

    虞之洲的肩頭一垮,忽地抓著玉破禪問:「是你,是你,你心裡氣我搶了你們的宅子是不是?」

    既然知道是搶,怎還這麼理直氣壯?玉破禪並不覺得金老夫人、金閣老偏心,這兩個老的算盤打得叮噹響,原本這宅子也只是叫他跟金折桂住,房契可從來沒提過給他們。是虞之洲太貪心,以為誰住進來,這宅子就是誰的了。

    「大哥說這話多沒意思?」虞之淵因陸繁英得罪過玉家兩次,此時自覺地站在玉家這邊說話,他跟皇帝親一些,自然就知道子規城的妙用。

    這子規城,就是朝廷教化塞外鮮卑人的據點。若沒子規城,朝廷搶下塞外偌大的糙原又能怎樣?中原人是不肯放棄中原的田地去塞外牧羊放馬,那糙原最後只能荒廢,最後又被外族人占了。如此還不如教化鮮卑人,令他們效忠朝廷,替朝廷守衛偌大的糙原。

    虞之洲心知自己失言了,可全部心血都花費在錢家老宅上,他沒一口熱血吐出來,已經是涵養極好了。

    「三姐夫,這是你自己寫下的借據。」玉破禪拿著黃家姐夫哄著虞之洲寫的借據,在虞之洲面前晃了晃,待他要搶,又把借據收在懷中,「三姐夫,後日就要出發,還請你快些收拾好行李。我們等著你呢。」

    虞之洲雖吐不出血,但激動之下,忍不住又覺自己老毛病犯了,捂著嘴咳嗽起來,手指指向玉破禪,這次當真確定就是玉破禪耍他的了,「……何至於此?何至於此?」

    玉破禪抱著手臂,誰叫虞之洲毀了他的新婚呢,原本他跟金折桂不用費腦筋,就能在溫泉……及時地止住自己胡思亂想的心思,瞧見站在四皇子身後的玉入禪正在躊躇著要不要薅四皇子身上那件華貴無雙的白狐披風,趕緊瞪了他一眼。

    玉入禪收回手,只覺得手痒痒,三天,只差三天金折桂就跟玉破禪一起走了,他對金折桂的心思一直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哪怕是春夢一場,夢裡金折桂也要瞪他一眼打他一棍。這樣夾雜著痛楚、歡愉的夢境,叫他醒來後,又念念不忘,又戰慄不已。

    四皇子趕緊向自己背後去看,看見他身後只有玉入禪一個,疑心玉破禪是不想叫玉入禪跟他太親近。一時想差了,不恨玉破禪,只嘆拆他台的親人太多,從皇帝、宸妃到陸繁英……

    「告辭了,三日後,小弟來送大哥出發。」虞之淵拱了拱手,又見過其他人,這才向外去,遠遠地聽見金蟾宮喊姐姐的聲音,雖沒看見金折桂,但不由地想若是當初他沒跳出來說不娶金折桂,那如今他又是個什麼下場?心裡想著當年的黃毛丫頭也不知道長成什麼樣了,略等了等,還是不見金折桂的身影,就又向外去。

    「八少爺、九少爺,夫人說身上不自在,要回家呢。」下人過來說。

    玉入禪、玉破禪趕緊也告辭。

    金閣老早領著小星星在「他的宅子」里轉悠了,這會子轉回來了,也要告辭,對著虞之洲說:「孫女婿,我們過兩日就搬進來。你瞧瞧哪些地方你想砸了的,趕緊跟我們說一聲,我們再叫人搗鼓搗鼓。」

    「……金祖父這話說的,好端端,我砸它做什麼?」虞之洲恨不得立時把嵌在牆壁里的浮雕摳下來、把糊在棚頂上的錦緞撕下來,可是尚存的一絲理智告訴他不能那麼做,「本王,也要去明園問問皇祖父,總不能空手過去,總要帶著一點什麼過去。」興許是帶兵,興許是帶著銀子,總該給他點什麼,他才好去教化那些蠻人。

    「孫女婿說的是。那我們先不告辭,先瞧瞧宅子裡都有什麼。」金閣老道。

    「祖父,三姐姐摔了花瓶。」金蟾宮趕著過來告狀。

    金閣老罵道:「男子漢大丈夫,計較那一點子東西做什麼?那些小玩意都是你三姐姐、三姐夫的,他們能帶走都帶走。」

    虞之洲臉色白生生的,好似塗了一層鉛粉,心裡嘔得不行,後悔早先對著金家人太不拿架子了。見玉家女眷的轎子從後宅出來了,跟著送了兩步,然後惶急地叫人備轎子,準備去問太上皇到底是怎麼回事。

    太上皇自然不會虞之洲兵----要是有兵,皇帝的親兒子都要搶著去,好生叮囑了虞之洲幾句,就叫虞之洲回去收拾行李。

    虞之洲憋著一口氣,又去找黃家姐夫問他借條的事,尋來尋去,見黃家姐夫已經在京里買下了宅子,把金擎桂從金家二房裡接了出來,儼然是一副不管跟金擎桂關係怎樣,以後就送了銀錢,叫金擎桂留在京城的敷衍模樣。

    虞之洲拿著借條的事質問黃家姐夫,黃家姐夫此時也聽說聖旨的事,自然不似早先那般小心翼翼,見虞之洲氣勢洶洶,就道:「債主不一樣了,但欠下的數目不曾多上一分一厘,三妹夫怎就氣成這樣?」

    黃家姐夫的話雖有道理,但債主是黃家姐夫,虞之洲大可以不還錢;債主是玉破禪,他勢必是要還錢的……這些話說不出口,又看黃家姐夫再提早先替他還了玉破禪銀子的事,只能灰溜溜地回到錢家老宅。

    老宅里熱鬧得很,金家二房正要買所大宅子,於是冷氏秉持著節儉持家的準則,哄著金蘭桂把帶不走的東西的統統給她,叫她帶回去準備裝飾新家。

    「過幾日岳母不也要離開京城了嗎?新家買下來,岳母也見不得。岳母何必為他人作嫁衣裳?」虞之洲不忿冷氏該借錢的時候百般推諉,此時有便宜占了,就趕緊跟上。

    一句話叫冷氏想起傷心處,冷氏才因為能白得那些紫檀、黃花梨大家具而興奮的心一下子落到谷底,白著臉,你一句窮鄉僻壤,我一聲窮山惡水地詆毀起福建、子規城來。連帶著虞之洲臉色也越發灰敗起來,強撐著叫人趕緊把值錢的東西收拾收拾,最後咬牙道:「送去當鋪里賣掉!別送黃家當鋪里!」這東西一進當鋪,就必定會虧掉一半的價錢,可不送當鋪,難道白白便宜了金閣老兩口子?

    「對,該送當鋪去,不能白叫老婆子占便宜。」冷氏捉摸著金閣老兩口子就是要等她走才分家,如此不管二房分到什麼東西,她都沾不到光。如此她得不了便宜,也不能叫金老夫人痛快了。

    虞之洲這邊忙著算能不叫金閣老、金老夫人占多少便宜,玉家裡頭,為了到底是誰薅玉夫人後領子上狐狸毛的事,一大家子全部聚在一起研究玉夫人那件大褂。

    「我這人警醒得很,有人動我後領子,我能不知道?進了錢家老宅,站在我身後的,除了老八媳婦,再沒有旁人了。」玉夫人懊惱地瞅著自己那件禿了一片的大褂,虧得有跟她親近的人告訴了她一聲,不然她就穿著這件衣裳在外頭丟了一日的人。

    玉夫人話里直指金折桂,金折桂心嘆果然她就是第一個被懷疑的人選,「母親既然警醒,你瞧瞧你九兒子如今在幹嘛。」

    此時玉老將軍坐在上位,他身後站著的就是玉入禪。

    坐在右手邊的玉夫人一抬頭,就瞧見玉入禪的手似有若無地搭在玉老將軍脖頸處的狼毛領子上。

    玉老將軍畢竟年紀大了,十分怕冷。旁的精巧的刺繡等等金折桂不會,但圍脖、暖帽她還是會的,是以冬日裡給金、玉、沈三家的老人們都選了上等皮毛做了圍脖、披肩、抹額、暖帽、雪靴送去。為給金折桂長臉,打破那金折桂不會女紅的傳言,玉老將軍就特意地人多的地方戴上金折桂送的東西。

    此時玉老將軍一扭頭,眾人齊齊向玉入禪握在手心裡的東西看去,就見他手裡已經有了一根一紮長、初生柳枝般粗細的毛線。

    「老九,你幹嘛呢?」玉老將軍喝道。

    玉入禪惦記著玉破禪、金折桂要離開京城的事,於是方才眾人研究玉夫人光禿的毛領時,就心不在焉地去扯狼毛。

    玉老將軍雖氣勢十足,但人老後難免對子孫放縱一些,於是方才他也沒留意玉入禪什麼時候跟他越挨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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