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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54:48 作者: 萌吧啦
「是什麼大頭?」金折桂問。
嚴頌低聲道:「是秦王爺昔日的手下,說是要在子規城裡開酒樓。」
「去瞧瞧。」金折桂心想秦王莫非要在子規城臥薪嘗膽,然後東山再起?跟著嚴頌去黑風寨大堂後,眼瞅著正座上秦王、范康二人都在,聽范康說話,仿佛他也要建一個鏢局,再向下面看去,就見俟呂鄰雲、玉入禪、玉破禪之外,還有幾張陌生的面孔,也不認識是什麼人,又去看銀子,叫嚴頌拿了大秤來,糙糙地將金銀稱了一稱,最後對嚴頌道:「分出十分之四給俟呂鄰雲,既然叫他瞧見了,不分給他一點,說不過去。」
「青龍不壓地頭蛇,人家來咱們這拜碼頭,咱們還得再孝敬上頭人。」嚴頌麻利地分著銀子,又問:「這子規城裡能有個什麼人去吃酒,竟然還要建酒樓、建鏢局。」
「我看那幾個人不像是好人,定是匪類。他們大抵想在咱們子規城裡銷贓。隨著他們去吧,只要不在子規城裡鬧事就好。」金折桂心想她竟然有淪落到靠收保護費為生的這一天,糙糙地把金銀分好,等前堂的客人被送走,就叫阿大、阿二將分出來的一半銀子給俟呂鄰雲。
俟呂鄰雲也不客套,糙糙瞥了眼銀子,就叫人把銀子送到他房裡,略有些興奮地道:「沒想到這樣也能賺銀子,你們中原人實在太客氣了。」
「這叫做拜碼頭,一次交齊保護費。」金折桂看玉破禪不怎麼歡喜,心知他定是覺得子規城成了藏污納垢的地方,「對了,還沒恭喜王上。聽說緗蕤有喜了?」
玉破禪疑惑道:「哪個緗蕤?入禪早先的丫鬟嗎?」
「怎麼會?那丫鬟竟然……」玉入禪聞言就知道玉妙彤被欺負了,立時對俟呂鄰雲道:「王上是不是太不客氣了點?論理,在我們中原,正頭娘子還沒動靜,陪嫁丫鬟怎麼就能先大了肚子?」
俟呂鄰雲也覺委屈,望了眼玉破禪,又瞅了眼玉入禪,最後眼睛盯在金折桂身上,「非是我不懂你們中原的規矩,實在是王妃她太過不通情達理。至於那丫鬟,一個丫鬟何足掛齒,若是你們不喜,我立時把她送還給你們。」說罷,就吩咐人回宮去把向緗蕤送來。
「不必送來了,她既然有了身孕,就叫她好好在自己選的路上走下去。」玉破禪看俟呂鄰雲這態度,就知道緗蕤留在柔然宮裡也沒好下場。
「還有,妙彤要留在黑風寨里,她不肯回宮。」金折桂如實地把話說了,等著看玉妙彤的兩個哥哥如何決定。
玉入禪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哪有不回宮的?」難不成一輩子都不回去了?柔然女人身上的擔子重的很,許多中原人眼中男人的事,在柔然,都是女人的分內事,擔子有多大,權利就有多大。就是因為如此,當初郁觀音才能順順噹噹地偷了拓跋的金子,又把慕容部落玩弄在股掌之上。
玉破禪道:「她要留下,就留下吧。強逼著她回宮,她心裡又委屈。」
「王妃既然想留下,那就留下吧。」俟呂鄰雲痛快地道。
「王上,咱們去城裡瞧瞧他們選了哪一塊做酒樓,哪一塊做鏢局。」玉入禪心裡也為玉妙彤擔憂,打定主意回去後,好生勸著玉妙彤想來一些。
俟呂鄰雲心裡很不以為然,心說不過是個丫鬟有孕,玉妙彤若為了這事鬧著留在子規城,實在太過小題大做,見玉入禪提起,就對玉破禪、金折桂彼此拱了拱手,一同向城裡去。
「……叫妙彤也來,我記得她往日對外頭的大街十分好奇。」玉破禪心說既然玉妙彤不肯回宮,那就叫她習慣在黑風寨的日子。
玉入禪趕緊去喊玉妙彤來,玉破禪見玉妙彤戴著面紗,笑道:「妙彤這樣,倒有幾分異域女子的模樣。」
玉妙彤在面紗下笑了笑,俟呂鄰雲心道有什麼異域風味,不過是醜人多作怪。
「走吧。」玉破禪用眼神示意玉入禪好生看著玉妙彤,跟嚴頌、金折桂並騎走著,邊走邊看向街上新冒出來的茶館、布店。
嚴頌跟金折桂低聲道:「這些店,等過些日子,咱們也要收保護費?」
「這些鋪子是乾淨的,不用來收,免得嚇得人家正經的商人不來了。那些黑店,才是收保護費的大頭。」玉破禪低聲說著,暗暗地將可疑的鋪子看在眼中,瞧見南北街上,有一所帳篷里人進人出,進出之人,要麼垂頭喪氣,要麼興高采烈,就跟金折桂對視一眼。
「賭場?」金折桂笑了,挨近嚴頌的馬,「那家沒交保護費,你去。」
「我?」嚴頌指著自己詫異道。
「快去,我們指著保護費過日子呢。」金折桂下巴點了點。
嚴頌想起秦王手下交上銀子的乾脆模樣,心裡不以為有什麼難的,立時就向那帳篷去。
金折桂、玉破禪二人並肩看著,玉破禪偶一回頭,瞧見玉入禪終於哄得玉妙彤笑了,此時他們兄妹正下了馬,去看柔然人的首飾,嘆道:「怎地一成親,妙彤就成了……」
「魚眼珠子?」金折桂搶著說。
玉破禪默默地點頭,「原本水靈靈的人,如今枯萎成那模樣。」
「所以說,這就叫做遇人不淑。」金折桂道,看玉破禪把手遞過來,就握著他的手。
「你小舅舅臨走的時候說,若是我想娶你,就得先回玉家正經地考個功名。」
「你祖父也暗示過。」金折桂撓著玉破禪的手心道。
「你的意思呢,若是你想叫叫我考功名,我立時就去。」
「考那功名做什麼?白掛著個狀元、探花的名頭去給人打下手,還不如咱們這子規城城主來的逍遙自在。」金折桂笑了。
玉破禪道:「我就知道你懂我的心思……」再看金折桂笑眯眯的,又道:「你這人奇怪得很,看著老成的時候,殼子又是嫩的。如今長大了,反而顯得言談不太老成了。」
「那是因為你大了,你可知道,我一直都不好意思對你下手。跟你說一句,我答應跟你好,還猶豫了半天。」金折桂瞧見天上又落雪了,伸手接了一接,回憶著金家那一場小雪中,自己忐忐忑忑地告白。
「你什麼時候說過?」玉破禪反問,他只記得金折桂為吸引他主意,絞盡腦汁地鬧了好大個陣仗,乃至於自己離開西陵城後,成日裡想著的都是自己對她的真心到底是哪一種真心,她到底樂不樂意嫁他。
「就是你給我們家送梅花、送水仙的時候!」金折桂回憶自己晦澀的時光,心裡悵惘無比,看玉破禪一頭霧水,又道:「你不記得了?」心裡巴不得玉破禪記住她所有的話,見那一句很是重要的話,玉破禪竟然不記得,心裡氣惱不已。
玉破禪回憶再三,做梅花、水仙買賣的時候,他一心要跟金家眾女人集資,金折桂說話的時候,他沒太在意。
「就是你答應送我一包袱手鍊的時候!」金折桂道。
玉破禪記得自己送手鍊,可就是不記得金折桂這話,見金折桂漸漸有些慍怒,暗自後悔自己曾經有個跟金折桂做一對平淡甜蜜的青梅竹馬的機會,可惜他一時大意,把那機會錯失了……乃至於如今再回憶,他們在一起的時光就總是充滿腥風血雨,「……可是,你為什麼要說你答應跟我好?我又沒問過你。」
「我以為那手鍊是定情信物!」金折桂脫口道。
「……你到底是幾歲就懂男女之情的?」玉破禪糊塗了,他賣手鍊的時候,金折桂是幾歲來著?
金折桂啞口無言,氣道:「我打小就在父親那邊看《論語》,你說我幾歲來著?」心裡不禁有些感激金將晚喜歡看《西廂記》,不然這黑鍋還真沒人背了。
「……岳父果然害人不淺。」玉破禪把金折桂小小年紀就熟知男女之事全部怪到了金將晚頭上,半日瞧見嚴頌穿著一身單薄的衣裳,哆哆嗦嗦地從那帳篷里出來,趕緊將斗篷脫下給嚴頌披上,「叫你去收保護費,你幹嘛去了?」
嚴頌臉上漲紅,「保護費,我收了。」
「在哪?」金折桂一看嚴頌,就知道他輸了個精光,立時翻身下馬去看。
「又輸了。」嚴頌唯恐金折桂以為他是個賭徒,然後跟嚴邈之告狀,趕緊道:「我是聽說新手上場一準會贏,就想先來兩把,贏了錢就走。」
「是搖色子嗎?」金折桂問。
嚴頌點頭,「……我先贏了幾百兩,後頭又都輸了。」
「我去瞧瞧。」金折桂抬腳向帳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