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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54:48 作者: 萌吧啦
    「折桂,沒事,他會懂的。」嚴頌驅馬挨過來。

    金折桂擦了一會眼淚,扭頭看嚴頌:「要是你,你會懂嗎?」

    嚴頌一呆,然後吐露心中真言道:「你要是我父親、母親,我就懂。你若是我妻子,我雖懂,卻也心寒。」

    「果真這樣,走吧,咱們也去看看吧。」金折桂又擦了下眼淚,一夾馬腹,跟嚴頌慢慢地向車隊去。

    嚴頌見金折桂不哭了,越發不安起來,後悔方才說了實話,待要說幾句好聽的安慰她,又實在編不出那樣的假話,最後說:「我雖心寒,卻也不會離開你。因為我知道你心裡也在自責、難受。」

    「果真?」金折桂的聲音有些飄渺,拿著手細細將臉頰擦乾。

    「嗯,我知道你比直接喝了藥然後萬事不管的阿烈更苦。」嚴頌果斷道。

    「……你這麼善解人意,我嫁了你吧。」

    「別啊,我那是在安慰你……你也別急著嫁人,好好挑個門當戶對的好人嫁了,反正我總要等你成親了,才會成親。」嚴頌慌張了,趕緊離著金折桂遠一些,「其實你沈家的幾位表哥都不錯,親上加親也好。」

    「……我祖母也不喜歡我外祖家。」

    「那呂恩侯家的少爺呢?那小少爺自幼因多病被寄養在寺廟裡,如今身子好的很,還品行端方、氣質高華。」

    「我不喜歡文弱的。」

    嚴頌一咬牙:「我哥哥嚴贊,魁梧挺拔,一表人才。這你總滿意了吧。」

    「嚴頌,你還真是死道友不死貧道。」金折桂戲謔道,心裡很是感激嚴頌一直替她著想。

    月光灑在糙葉上,糙葉上仿佛蒙上了一層寒霜,金折桂越靠近車隊,越不肯說話,再過去,就好似沒有力氣去看玉破禪一般,嘴裡不時唔一聲嗯一聲答覆嚴頌的話,走近車裡,見瘦削了許多的玉破禪正在吃粥,阿大等人有一句沒一句地將玉破禪昏厥後的事說了。

    「阿烈雖錯了,但她對玉少俠是痴心一片。玉少俠看在她肯陪著你死的份上,就原諒她吧。」阿烈的阿娘這幾日早已哭成淚人,此時見玉破禪醒來,就趕緊跟他說。

    玉破禪稍稍抬頭,望見金折桂的影子在遠處站定卻不肯挨近,就用力地抬手:「折桂。」

    「嗯,你在車裡好好歇著,我們接著趕路。」金折桂一扯韁繩,又向隊伍前走去。

    「小前輩哭了。」阿大拍拍玉破禪的肩膀。

    玉破禪心中悲喜莫名,他一醒來,就聽照料他的女人們將前因後果都說了,雖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失望,但又心知若自己是她,定會跟她做一樣的決定,於是心知她心內心酸,就想開解她一二,奈何躺了十天,實在沒有力氣行動,只能老實地繼續吃粥,補充體力。

    「玉少俠,阿烈一時糊塗,你原諒她吧。」阿烈的阿娘又說了一回。

    玉破禪此時才看向她,見那女人這幾日裡傷心過度,竟瘦得越發蒼老,「我原諒她,可從今以後,阿烈不能靠近我們所有人的食物,也請你告訴她,請她離我遠一些。」

    阿烈的阿娘低低地啊一聲,「玉少俠,不叫阿烈見你,她定然生不如死。」

    「命是自己的,她連你這阿娘都不顧,只管自己喝藥。你又何必太為她憐惜她那條小命?」玉破禪道。

    慕容賓等原以為玉破禪醒來,聽說阿烈陪著她服毒,會感動阿烈一片真心,此時聽玉破禪這般說,又紛紛想:玉少俠是做大事的人,自然會想跟能獨當一面的女人在一起。於是雖為阿烈可惜,卻也理解玉破禪的舉動。

    「可是玉少俠……」阿烈的阿娘還要再說,就被慕容賓、拓跋平沙勸住,只能上了阿烈躺著的車中去照料阿烈。

    玉破禪在車中躺了兩日,等到第三日,依舊不見金折桂來見他,又聽人說已經到了山腳下,就下了車,慢慢走動,見金折桂正吩咐阿大幾個辦事,就耐心地在一旁等候。

    只見青山之上糙木眾多,不知名字的禽鳥不住地啼叫,細聽那叫聲,仿佛在喊「子規、子規」。

    等阿大幾人走開,玉破禪慢慢向金折桂走去。

    「你好了。」金折桂乾巴巴地說。

    玉破禪摸著下頜,「你有沒有空替我剃掉這絡腮鬍子?」

    「男女授受不親……」

    「哧。」玉破禪忍不住笑了。

    金折桂氣惱道:「我說男女授受不親,你笑什麼?莫非我就不能提?」

    玉破禪忙道:「我並非那個意思,只是你不是那麼個拘泥於俗禮的人。」

    「你找玉九替你剃。」金折桂道。

    「這裡可是我的咽喉,除了你,我哪裡放心叫別人拿著刀在這邊亂晃。」

    金折桂怔住,看其他人忙著伐木、忙著搭帳篷、忙著搓糙繩,兩隻手摳著長槍,有些不安地問:「你可會怪我?我自己就怪自己了。」

    「雖然有些失落,但我永遠不會怪你。」玉破禪發自肺腑地說。

    金折桂敢跟嚴頌玩笑一句「不如嫁給你」,卻不敢跟玉破禪那般說,猶豫了一下,開口說:「匕首呢,拿來我給你剃鬍子,若是我手抖了,一刀將你喉嚨割破,你別怪我,只怪自己識人不清吧。」

    玉破禪心中大喜,心想她這是願意接近他了?一時歡喜地轉身,登時吹了風,眼淚又落下來,忙轉身道:「我還當你、當你埋怨我在西陵城裡連累你丟了顏面。」

    「人生苦短,大抵我這樣的人,是尋不到……既然如此,不如尋個志同道合的。」金折桂說著話,眼角忽地落淚,大抵她自己個那樣的性子,是尋不到對她真真正正海誓山盟的人。

    玉破禪的笑意一僵,曲著食指將金折桂眼角的淚擦去。

    「走吧。看我怎麼給你剃鬍子。」金折桂提著長槍,看見幾個女人提著水桶回來,就向他們汲水的地方去,走出幾步,示意玉破禪跟上,然後到了那溪流邊,拿著長槍在溪水裡探了探,然後挖出一灘淤泥來。

    「來,躺下。」金折桂將大氅往地上一鋪,示意玉破禪躺上去。

    玉破禪不明就裡,卻按著她的指使辦了,才躺下,就見她先用水給他洗了臉,然後將滑膩膩、臭烘烘的淤泥抹到他臉上,「小前輩?」

    「你不信我?」金折桂笑嘻嘻地說,心嘆自己到底是怕再孤單一輩子,終歸向命運妥協了。

    玉破禪唯恐淤泥流到嘴中,趕緊閉嘴。

    金折桂拿著匕首慢慢將淤泥抹到玉破禪臉頰、下巴、脖子上,「這冰川水淤泥可是稀罕的東西,一般人想抹,多少銀子都買不來呢。」見玉入禪、阿大等不住何時湊過來,手上轉著匕首,問:「你們誰還想剃鬍子,等我給破八剃完,就給他剃。」

    玉入禪眼瞅著那匕首旋轉間,離著玉破禪的喉嚨只差一指的距離,又聞到那淤泥沉積在溪水底許久,此時聞著奇臭無比,唯恐金折桂作弄他,趕緊搖頭。

    至於其他四人年紀大了,又覺有鬍鬚才顯得有氣魄,就紛紛搖頭,只圍著看金折桂怎麼作弄玉破禪。

    金折桂低下頭,細心地拿著匕首,用刀刃輕緩地划過玉破禪的臉面,一掃過後,淤泥連帶著鬍鬚都已經被她剃掉。

    玉破禪炯炯有神地看著金折桂,看見她柔和的下頜不時翕動,明亮的眸子專注地盯著匕首,神色竟是比任何時候都溫婉,雖明知那眸子裡沒有淚水,但不自覺地,就疑心她眼睛裡會滴出水來,不由地伸手要去握她的手,卻見玉入禪立時抓住他的手。

    「八哥別動。」玉入禪咽了口口水,見金折桂手上匕首已經滑到了玉破禪脖頸處,另一隻手小心地在玉破禪臉上按了按,隨即兩根手指細細地捻了捻,只覺得指尖上沾著的一點淤泥滑膩膩的,再看玉破禪那張光滑得仿佛天生無須的臉頰,立時改了心意,「小前輩,也替我刮一刮。我這有些渣子總刮不掉。」

    「不可……」玉破禪立時出聲阻止金折桂答應,卻覺脖子上一疼,隨即阿大、阿二二人驚叫起來。

    「死破八,你出什麼聲?眼看大功告成,就被你毀了。」金折桂方才就等著炫耀自己剃鬍子的技術,不料玉破禪喊了一聲,她手一抖,就割破了皮。

    阿四趕緊拿帕子按住。

    玉破禪方才只覺得她那難得十分溫柔似水的神色,不當被第二人看見,因此才要出聲阻撓,此時被金折桂埋怨,也沒話說,一邊被阿四按住傷口,一邊玉入禪幫著金折桂輕輕按住他的頭,下巴上最後一點鬍鬚終於被剃掉。

    「你們、你們在幹什麼?」嚴頌臉色煞白地站著,疑惑不解地看向脖子上流了一片血,依舊被眾人壓住任由金折桂宰割的玉破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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