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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54:48 作者: 萌吧啦
    玉入禪瑟縮了一下,又扶著金折桂一步步跟過去。

    滿天寒星,不時有流星飛過。玉入禪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呼吸聲,腳下一扭,險些跌倒,扶著金折桂轉了轉,只見四面參天巨樹如魔似魅,樹葉沙沙聲中,似乎潛伏著野獸的喘息。

    「怎麼不走了?」金折桂低聲問。

    「跟丟了,天太黑,地上痕跡也看不見了。我們,是不是在這等援兵?」

    「我們都跟丟了,援兵定然也跟不上。」金折桂懊惱道。

    「……你在我胸口刻了什麼字?」

    「王八蛋。」

    「什麼?」玉入禪一時忘了畏懼,伸手去提金折桂衣領。

    「王、八、蛋。」金折桂滿臉壞笑,等到玉入禪洞房花燭的時候,人家新嫁娘羞答答地一抬頭,就能瞧見王八蛋三字。

    「你!」玉入禪提拳,要去打金折桂,拳頭緊了緊,到底不敢落下去,誰叫這次是他錯估了敵我實力。灰心喪氣地坐在石頭上,心想罷了罷了,反正他什麼模樣戚瓏雪沒見過,就叫她看見那三個字,她能怎樣?看不起他嘛?若是她敢……手撐在地上,又是鑽心的疼,身子不禁蜷縮起來,在地上因痛楚滾了滾,忽地瞧見暗夜中,前面大塊的磊石間有一星亮光透出,趕緊起身去拉金折桂,「小前輩,一線天!」

    金折桂站著看不見,便也學著玉入禪躺在地上,果然瞧見群山之間,依稀有火光透出,「他們還在一線天裡,咱們等他們出了一線天再追過去。」

    累了半夜,躺下就懶得動彈,仰頭看著星空,半響依稀聽見玉妙彤的哭聲。

    「你妹妹哭了。」

    「她哭我能怎樣?」玉入禪懊喪地說。

    「你血還流嗎?」

    「托小前輩的福,不流了。」

    「那就補上兩刀吧。免得援兵追不上來。」金折桂提著匕首,示意玉入禪伸手。

    玉入禪一凜,忙道:「待我去刻字留下線索叫他們跟上。」不敢跟金折桂要匕首,趕緊爬起來用石頭在地上擺出玉字,見自己起身後,金折桂枕著手臂躺在地上,念念有詞地說「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登時明白她是不樂意自己躺在她身邊,才逼著他起身去留線索。

    我是小人,她是惡人……玉入禪腹誹道,待玉妙彤的哭聲沒了,趕緊催著金折桂:「快去吧,妙彤是直性子,若是她衝撞了那些人,那些人未必不會殺了她。」

    「走。」金折桂也從地上站起來,畢竟在鮮卑人眼中,南山重於金蟾宮重於玉妙彤,若出了事,金蟾宮被丟下也不一定。

    二人又快步向那一線天去,先繞過巨石堆,到了巨石堆後,才瞧見一道只比巨石堆高出半尺的隧道,隧道只能通過兩人,抬頭雖看不見天,但光滑的巨石將天上星光映射到隧道頂上,就如看見一道青天。

    這隧道十分不好找,為叫人跟上,玉入禪在洞口用血寫上了玉字。

    玉入禪、金折桂二人小心地向隧道里走,不時頭頂有蝙蝠掠過,腳下嘶嘶作響的,卻是被驚醒的蛇。

    一線天中暗無天日,伸手不見五指。

    玉入禪走在前面,幾次回頭想要趁著黑暗偷襲金折桂,他心知只要自己用力地將她的頭推向兩邊突起的石頭上,她必定一命嗚呼,只是幾次回頭,總會莫名地畏懼地轉過頭來。

    「你在想什麼?」金折桂因疲憊有些沙啞的聲音在深邃的隧道里迴響,玉入禪立時一個哆嗦,仿佛被她看穿心思一般,咳嗽一聲,「沒想什麼。」

    「最好沒有。」

    「……你用的什麼香?」玉入禪嗅了嗅,隧道里滿是蝙蝠爬蛇的糞便,污濁之中,一絲清香始終漂浮在他身後,不近一步,也不遠一步。

    「我不用香。」

    玉入禪待要說那八成是女兒體香了,背後卻被人抵住,待以為金折桂要殺他,就依稀聽見前面隧道里有聲音傳來,聽著是兩個中土人說話。

    「娘的,走了這麼遠,才說有柔然的信物,才叫我們將柔然的信物丟在林子裡,引朝廷跟柔然為難。你說,那幾個蠻子是不是有意支開我們?」

    「這不能夠,咱們大人都跟他們說好的。拓跋王還能出爾反爾不成?」

    ……

    一線天裡只有這麼大的地,後退已經來不及,玉入禪緊張地皺眉,忽地聞到香氣向上瀰漫,雖看不見,但猜到金折桂已經爬上去了,就兩手兩腳撐在石壁上,也向上爬去,待爬到一人高,才停下。

    因他們二人動作,蝙蝠又是一陣驚飛。

    「前面有人?」過來的兩個jian細低聲地說話。

    「有什麼人,蝙蝠可不就是晚上飛的?」另一個人不以為然。

    腳步聲越來越近,玉入禪越發緊張起來,受傷的手擦在石壁上,又流出血,手上有什麼東西碰了碰他,先是膽戰心驚,隨後覺察到是匕首的手柄,趕緊接了。

    「哪裡有血腥味?」那兩人嗅了嗅,終於一個催促另一個道:「快點火,要是有人追來,咱們就說咱們是去追那些蠻子呢。」

    另一個也因這隧道伸手不見五指害怕地答應了,掏出火摺子,待要點燃,臉上忽地挨了一爪子。

    啊地一聲慘叫後,驚飛了隧道里的蝙蝠,也嚇掉了那人手上的火摺子。

    「山魈!是山魈!」被抓的人叫了一聲,黑暗裡覺察上面掉下來的東西個頭不大,不像是人,便慌張地後退。

    金折桂在地上滾了一下,蜷縮著身子,忽地抓起隧道里的石頭向一線天頂上擲去,雖沒砸到頂上的蝙蝠,但也將兩壁上的燕巢擊落不少。

    嘩啦啦的聲音響起,兩個jian細只當是一群山魈爬下來,嚇得鬼哭狼嚎。

    借著一陣陣嘩啦啦的聲響,玉入禪兩腳撐在壁上,忽地倒懸身子,一刀割斷一人的脖頸,聽到動靜,又猛地向剩下一人砸去,重重地壓在那人身上,聽他哭號,低聲問:「你家大人是誰?」

    見竟然是人,那人就要反抗,玉入禪一時大意,又是一刀割了下去。

    「你怎麼能殺了他?」金折桂在地上摸索了半天,找到火摺子點燃,「快搜搜他身上。」

    玉入禪掂著匕首,見金折桂探著頭,離著他只有兩步之遙,手上一緊,稍稍猶豫,將匕首別在腰上,伸手在死了的兩人身上摸了一摸,摸出一塊銅牌,料到是柔然部落的令牌,拿給金折桂藏在身上,攤手笑道:「小前輩,沒旁的了。」將那兩人的刀撿起,遞給金折桂一柄,又向前走。

    金折桂原準備好玉入禪一動手,就結果了他,不料他拿著匕首也沒沖向她,心裡訝異,見沒問出jian細口中的大人是誰,心裡氣惱,又不肯此時激怒玉入禪。於是將怒氣掩下,又繼續向前。

    二人在隧道里跌跌撞撞,待走出一線天,就見眼前豁然開朗,竟然是一片寬闊無垠的糙地,與一線天另一端的樹林迥然不同,遙遙地似乎能看見一截古長城。

    「咯咯----」怪聲從糙叢中傳來,玉入禪與金折桂背靠背地小心向四周看去。

    金折桂閉上眼睛,隧道中中有蛇鼠爬動的聲音,習慣了靜寂,此時聽到怪聲,便閉著眼向那邊走去,走了二十幾步,睜開眼,就見眼前躺著四五個御林軍打扮的人,其中四個人已經涼了,剩下一個,喉嚨被割破,但僥倖留下性命。

    「你們是jian細?鮮卑人為什麼殺你們?」玉入禪過去按住那人汩汩流血的脖頸。

    那人睜大眼睛,哆嗦著指了指身後同伴。

    金折桂過去翻,將死人推開,在那人身上摸索一會,翻了翻,沒尋到什麼,卻見原來那人壓著一塊銅牌,看銅牌上血跡斑斑,顯然是偷來。將懷中那塊拿出來,兩塊對比一番,見兩快銅牌雖相似,但儼然不是一個部落的。

    「我瞧瞧。」玉入禪接過牌子,仔細分辨一番,「一線天裡的人拿著的是拓跋部落的卻以為是柔然的,這死人壓著的卻是柔然的。莫非,你們大人跟拓跋部落勾結,想挑撥慕容部落、朝廷向柔然出兵?」

    那嘴裡不住發出咯咯聲的人眨了眨眼睛。

    「然後柔然部落不知怎地聽到風聲,就將計就計,冒充拓跋人跟你們搭上線,把禍事推到拓跋部落,想挑撥慕容部落、朝廷向拓跋部落出兵?」玉入禪沉吟著,難怪殺幾頭馬,還要這般興師動眾。

    那人又渣渣眼睛。

    「你們大人是誰?」金折桂撕下一個死人的衣裳,叫那人沾血寫出來。

    那人生怕金折桂、玉入禪不救他,顫抖著手,哆哆嗦嗦地寫下三橫一撇,忽地聽見一陣鐵騎聲,眼睛猛然睜大,隨後竟是驚駭之下咽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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