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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54:48 作者: 萌吧啦
    冷氏上前低聲問:「我兒,要不要請大夫?」

    「不……沒事,若叫旁人知道,兒子……」金朝桐一想到自己年紀輕輕,那裡就不中用了,神情越發萎靡。

    「見了你祖父、祖母……你別說話,全推到我頭上。」冷氏想想金折桂話,又看金擎桂、金蘭桂雙雙迎過來,眼珠子紅著,眨了眨眼睛,唯恐金折桂喪心病狂,當真對自家姊妹冷酷無情,便打定主意到了金閣老兩口子跟前據實說。

    金閣老、金老夫人見冷氏、金朝桐如實說了,便道:「花老先生也知道你若認下那孩子,你前程就毀了,是以,這罵名他替你頂了。你如今去梁家跟他賠不是。」「孫兒遵命。」金朝桐跪下,起身走了兩步,不禁又跌坐地上,然後捂著某處又跳了起來。

    「老二怎麼了?」金老夫人早瞧見冷氏、金朝桐不對勁,蹙著眉看他們,一腔怒火也消弭無蹤。

    「沒事,祖母沒事。」金朝桐忙笑說。

    「既然沒事,老二去給花老先生賠不是,冷氏,你就禁足屋子裡,沒我話不准出門。孩子們都看著呢,尊重一些吧。」金老夫人原本要重重罰金朝桐,可眼瞅著他那麼不對勁,又有了惻隱之心,待打發他們母子走,疑惑地看向金閣老,略想了想,想起金將溪說金折桂跟冷氏母子偏院,就叫人去問金折桂早先帶走轎夫,聽轎夫們怕擔上干係一五一十地說了,不禁動了怒。

    「魁星太不像話,竟然叫外人教訓自家哥哥!」金老夫人素來疼愛金折桂,此時也不免動了怒,雖看著不疼金朝桐,但金朝桐總是她孫子。想起金朝桐方才那痛苦模樣,便令人趕緊去趕上金朝桐,把他接回來瞧大夫,又令人將金折桂叫過來。

    金閣老也跟金老夫人一般想法,家醜不可外揚,自家事,怎能向外張揚?

    不一時,金折桂、沈氏母女二人就過來了,金折桂來之後,瞧見金閣老老兩口冷著臉不說話,便兩隻手撐拐杖上也不說話,任由人將門窗緊閉,又將冷氏請來。

    再過一會子,去梁松宅子路上就被接回來金朝桐也回來了。

    金老夫人一改早先對金朝桐漠不關心模樣,立時將他迎進自己房裡,催著太醫、金閣老去看,等太醫走了,便趕緊問金閣老:「老二怎麼樣了?看他都走不得路了。」

    金閣老道:「老二身上一道傷口都沒有,老二也說自己沒事。」

    冷氏低著頭,一邊歡喜金折桂做下事露餡了,一邊又怕日後金朝桐外吃虧,想著金老夫人十分精明,自己且裝傻,由著金老夫人去審問金折桂去。

    「還不跪下!竟然叫外人來作踐你哥哥。就算他有錯,也沒輪到玉家人動手!」金老夫人素來護短,此時橫眉冷目地看向金折桂,不禁有些失望,「你要對付你二嬸子,什麼法子沒有,怎麼能使出這手段?」

    激將法?就連她都不知道玉破禪、虞之洲到底對金朝桐做了什麼。金折桂素來就明白金老夫人再如何疼她,遇上事,終歸是家裡孫子們擺她前頭,不然冷氏哪裡還有命活到今天。這就跟史老太君再疼愛王熙鳳,賈璉也必定排王熙鳳前頭一樣。因此並不跟金老夫人做口舌之爭,故作不解地反問:「祖母,出什麼事了?」

    金老夫人一噎,不禁握拳,「魁星,我素來疼你,你跟祖母說實話,你對你二哥怎麼了?」

    「回祖母,我什麼都沒做。」金折桂平靜地說。

    金老夫人吸了一口氣,眨了下眼睛,失望道:「我素來以為你性子像我,咱們祖孫投契,就連蟾宮我心裡也比不上你。如今你有事竟然瞞著祖母。」眼圈一紅,就要抹淚。

    金折桂陪著哭道:「祖母,到底是什麼事,你說清楚呀?要打要罰,我都隨你。」

    金閣老無奈地看向對彼此使用苦肉計祖孫兩人,嘆道:「魁星,你二哥哥身上一個傷疤都沒有,他到底是怎麼了?」

    「……咱們家可真是邪了門了,二哥哥犯錯了,不去罰他,反而揪住我問。二嬸那邊也是高高抬起,輕輕放下。難怪我外頭還有臉四處說我們家,回來了跟誰都不敢說。」金折桂陪著金老夫人哽咽抹淚,她原是不肯跟金老夫人抬槓,只是家裡越來越不像話,總該有人說幾句真心話。

    金閣老老臉一白。

    金老夫人因只聽轎夫說了幾句,其他一概不知,也拿不到金折桂把柄,滿心裡都是無奈,看她哭哭啼啼,不覺心生膩煩,失望地道:「罷了罷了,總歸口說無憑。原當咱們祖孫能交心呢,原來也不過如此。」又狠狠地剜向沈氏:「定是你教唆壞了她,小小年紀,對自家兄長那般狠辣……」

    「母親,兒媳……」

    「祖母,等孫女下輩子投胎做男兒,再跟你祖孫交心吧。」金折桂伸手拉了拉沈氏,心知金老夫人又要用沈氏來逼著她低頭,安慰沈氏說,「母親放心,你有蟾宮呢,祖母不敢當真把你怎麼樣。你瞧二嬸嬸都好端端。」

    「魁星!」金老夫人冷喝一聲,「你以為我當真不敢打你?」

    金折桂拄著拐杖道:「打就打唄,外頭瘸了一條腿,回家再瘸一條腿,正好湊成一雙。人家要問我怎麼又瘸了,我就說祖母偏袒二哥哥,我替花爺爺鳴不平,就被打了!」

    「把她關進屋子裡,沒我話,不許出來。可見,是我縱壞她了!」金老夫人冷笑一聲,又使出了摔茶盞慣用伎倆。

    「魁星,你怎麼了?」沈氏嚇了一跳,趕緊去拉金折桂手,示意她別跟金老夫人犟嘴。

    金折桂拉著沈氏手,笑道:「我沒事,只是這次是爺爺,下次未必不是蟾宮、母親,我可不能等著二嬸對蟾宮母親下手。母親放心,女兒也不是吃素,過兩天花爺爺接我去梁大叔家看腿,若是我不出去,天下人都知道咱們家是非不分、黑白不辨、臭氣熏天。」

    「姓沈,給我掌她嘴!」金老夫人發狠,只覺得心裡針扎一般地疼,她那麼寵著金折桂,就換來如今這結果。

    「夠了!」金閣老一直坐著不言語,此時看金老夫人越來越怒,金折桂越說越不留情,冷笑道:「知道說是祖孫鬥嘴,不知道,還當是金家來了世仇了。」縈繞身邊臭豆腐氣息已經夠叫他頭疼,家裡禍事是連連!

    「老太爺,你替我教訓……」

    「你也是金家世仇!」金閣老難得一次地沖金老夫人發火,冷眼瞧著家裡一老一少兩個女人,清了清嗓子,對金折桂說:「對著自家祖母說『我也不是吃素』,這話像話嗎?」

    「上樑不正下樑歪。祖父,孫女會有今日之舉,祖父是否也要深思?」金折桂道。

    「姓沈……」金老夫人盯著沈氏,厲聲喝道。

    沈氏不料金折桂今日鬧出來,向前兩步擋金折桂跟前。還沒等沈氏開口,就聽金閣老冷笑:「姓沈?她沒名字?還是跟你沒關係?叫嫁進來幾十年兒媳婦姓沈,你真不愧是響噹噹金錢氏!」

    祖父要雄起了?也難怪,丟人丟到瞽目老人跟前去了,金閣老這會子正看誰都不順眼呢。金折桂審時度勢地丟了拐杖,噗咚一聲跪下,「祖父若是肯正一正家風,孫女願意去祠堂里跪著領罰。若不願意,孫女為了活命,只能家裡使一使外逃命時手段了,誰生誰死,全看天意。」趁著沒人瞧見,拉了拉站她身前沈氏。

    金老夫人一愣,話頭怎麼就跟家風扯上干係了?

    金閣老握拳站了起來,看金折桂意思,他才是罪魁禍首?

    「……父親,朝桐屋子裡丫頭有孕,二弟妹之所以不敢承認,是怕母親得知後,母親處置了丫頭瞞下這事,然後不罰朝桐,反而重重罰她。如今事情鬧大了,母親怕連累到朝桐,反而會對二弟妹輕輕放過。二弟妹正是拿捏著母親心思,因此有事不肯跟母親商議,自作主張;待她稀里糊塗把事鬧大了,又等著母親、父親收拾殘局。事鬧得越大,後父親、母親怕連累到朝梧、朝桐,越發會替她擔著,叫她有驚無險地度過,甚至怕傳出不好風聲,連罰都不敢罰她。比如上次二弟妹買通人傳出蟾宮、魁星夭折消息,也只是罰她家廟裡三個月就了了。」為母則強,沈氏眼瞧著金折桂要跟金老夫人針鋒相對,只能站她這邊。

    「……父親不信兒媳這話?二弟妹做過事,母親逼著我替她瞞著大老爺多了去了……」

    「沈氏!」金老夫人眉頭跳了跳。

    金閣老怔住,跌坐太師椅中,伸手摩挲著把守,乜斜了眼睛去看金老夫人。

    金老夫人並不將沈氏幾句話放眼中,冷笑道:「沈氏,難為你一直忍氣吞聲,今兒個莫非痴心妄想地以為老婆子你幾句話就能扳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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