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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54:48 作者: 萌吧啦
    「今日的人全部送官。咱們閣老府要是好名聲,能許你們婆媳那樣放肆?」金老夫人冷笑連連。

    「送官也要有個名頭,母親----」冷氏話一出口就後悔了,金老夫人自然會給個名頭,那名頭自然是對她們婆媳不利的,只要人一送官,她們婆媳的名聲就毀了,今日金老夫人鬧這麼一出,顯然是要滿府里張揚她們婆媳有錯處,有把柄落在她手上,好逼著她們乖乖地讓出鑰匙、帳冊,「母親,下人有錯,交給大嫂子去處置罷,魁星、蟾宮才回來,母親叫他們陪著解解悶才是正經。大嫂子也閒著,就叫她來處置。」

    金老夫人並不出聲,武夫們上來七八個,四個人將金老夫人派出去尋人的人綁住壓在條凳上,四個人輪流拿著粗大的板子去打。

    挨打的人皮糙肉厚,挨了七八棍子才叫出聲,又挨了幾棍子,才喊冤。

    「說,到底是誰叫你們回來跟老夫人說小姐少爺叫人掛在旗杆上了?」武夫們聲音洪亮地喝道。

    挨打的人叫:「小的明明看見旗杆上掛著兩個小娃娃,清清楚楚地聽人說是金家的小兒叫掛上去了。」

    「還有力氣說話,再打!」

    啪啪的皮肉挨打聲,聽得寧氏、冷氏心驚肉跳。

    寧氏瞥了眼冷氏,看冷氏心虛了,眼皮子開始跳了,她雖跟這事不相干,但冷氏是她婆婆,她們二人原就是一根繩上的,再者說,她乃是大家閨秀,金老夫人目中無人,叫她來看一群粗漢子打人,實在欺人太甚,一點臉面都不給她留!心一橫,篤定了金老夫人不敢當真對她怎樣,便重重地磕頭道:「男女有別,孫媳一輩子也不曾見過外男。如今祖母叫了一院子男人來……孫媳不敢說祖母有錯,但孫媳萬萬受不得此奇恥大辱!孫媳若有福氣,就下輩子再來伺候祖母吧!」說完,一個箭步衝上去,就要去撞柱子。

    冷氏巴不得寧氏鬧出來,叫這案子審不下去,此時也不攔著寧氏了。

    「死吧,死了抬著你找上寧家門,正好狀告你一個謀害金家子孫,東窗事發、畏罪自裁。」金老夫人冷冷地說。

    她的話一響起,寧氏就沒底氣再碰柱子了,哭道:「祖母,孫媳當真不知道這事,不光我,就連母親,孫媳也敢打包票,她也是不知道這些的。」

    金老夫人在帘子里招招手,帘子打開,遊絲道:「請大少夫人進來。」

    寧氏慌忙向屋子裡走去,跪在金老夫人跟前,仰頭道:「祖母,孫媳當真不知道那事----況且,弟弟妹妹們又沒事,何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金老夫人拿著帕子給寧氏擦臉,嗔道:「你這孩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許多事不知道。附耳過來。」

    寧氏將信將疑,見金老夫人忽地給了好臉色,趕緊將耳朵湊過去。

    「蕭家的蕭綜投靠寧王了。」

    「大姐夫?」寧氏怔住。

    「這事知道的人不多,但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呢?聽說你們寧家正準備也跟衛國公府來個『親上加親』呢,好,好得很,要是蕭家出事了,你們家正好跟我們家一起給蕭家擔著。」金老夫人拍了拍寧氏的肩膀。

    「祖母?」寧氏滿臉淚光,睜大眼睛看向金老夫人。

    「揚州那邊的事,就算太上皇、皇上也未必有我們家清楚。老婆子雖不說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但鬧得京城雞犬不寧的能耐還是有的。你有膽子就撞死在這邊,瞧瞧是金家披麻戴孝去寧家賠不是,還是皇后下旨不許寧家收了你的爛骨頭!」金老夫人詭譎地一笑,又側身靠在榻上。

    寧氏嚇得手腳發軟,偏遊絲伸手遞給她一盞茶,叫她給金老夫人敬茶。

    茶盞晃了晃,蓋子撞在碗壁上發出啪啪的聲音,寧氏一瞬間明白金老夫人前頭一年不是畏懼皇后勢力才由著她意氣風發地在金家指手畫腳,不過是沒盼頭,懶得管罷了。一邊腹誹莫非金將溪不是金老夫人親生的,一邊趕緊將茶吹了吹遞過去,跪坐在榻邊,不敢替外頭的冷氏求情。

    連打了兩個人,幸虧那些人嘴上嚴實,心知說漏了才是死罪,並未招認。可是冷氏聽得頭皮發麻,又心知今日已經顏面掃地了,於是說道:「母親,兒媳房裡人多事雜,今兒個老五就惹得父親不高興,兒媳琢磨著嫂子清閒,想斗膽叫嫂子管家。」

    冷氏心想金老夫人求的不就是這個麼,如今該讓步了吧。

    「再打!」金老夫人只吐出兩個字。

    冷氏在袖子裡握拳,雖明知道沒人敢看她,但還是覺得羞惱,仿佛此時受刑的人是她。

    「……是、是二夫人房裡的陰成,是陰成偷偷……將瓜州餓死的孩子掛在旗杆子上……叫我騙其他人說……」

    終於有個人吐露實話了。

    冷氏手腳發冷,盯著那道描畫著煙雨圖的竹簾,不住地安慰自己金老夫人不會當真將她怎麼樣。

    跟在冷氏後面跪著的人微微有些騷動,不一時,就有人哭喊:「老夫人,這事跟我們不相干!我們實在不知情!」

    「夠了。看來是冤枉了幾個好人,龐錚家的,叫人送他們好生回家,每人賞銀二百兩。再叫人跟閣老說,他們是好的,日後留著他們在身邊跑腿。至於其他人,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看高踩低也在情理之中,待大夫人管事後,叮囑大夫人多叫人盯著他們一些就是了,還叫他們在原來的位子上辦事。至於,瓊樹、瑤山,送回家嫁人。」

    「多謝老夫人恩典!」原本投奔了冷氏、寧氏的人只當金老夫人得知冷氏當真動了手腳,會將他們一併拉出去或打或賣,此時見金老夫人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紛紛磕頭謝恩。

    「祖母,還有老五跟姜姨娘。」寧氏輕聲提醒,用帕子點著眼睛,心想金老夫人在一日,冷氏是沒有盼頭了。

    「姜氏。」金老夫人喊。

    「婢妾在。」姜氏看了眼軟趴趴的瓊樹,心裡默念著老夫人千萬要看在金朝楓的份上放過她。

    「你家夫人後頭三個月要替出征的大老爺、大少爺去家廟祈福,大少夫人是兒媳婦不好插手公公的事,二老爺就交給你照顧了。至於老五,叫那混帳東西進來,定是誰苛刻了他的東西,才叫他心氣不平。不然年紀小的弟弟妹妹能惹到他什麼?」

    姜氏初聽金老夫人的話不禁暗喜,隨後又想金老夫人打蛇不死,留下冷氏,是等著冷氏咬她呢;又看金老夫人話里明著為金朝楓開脫,暗指冷氏苛刻了金朝楓東西,又替金朝楓擔憂,心裡盼著金朝楓千萬機靈些,別當真順著金老夫人的話詆毀冷氏。

    金朝楓卻鬆了一口氣,見自己沒事,姨娘也沒事,趕緊側著身子向屋子裡去。

    冷氏依舊跪著,眯著眼瞥向身邊不住跟金老夫人謝恩的下人,依稀聽見帘子里金朝楓在金老夫人引誘下,嘀嘀咕咕地說「二哥哥要……我也要……母親不給……」,心裡窩著一團火。

    等院子裡靜下來,天已經黑了。

    金將溪、金將祿、金朝楊等兒孫都趕了過來,見冷氏還跪著,心知金老夫人生氣,便紛紛跟著跪下。

    「母親可曾用過晚飯?母親身子要緊,叫她跪著,母親且先吃飯。」金將溪已經知道冷氏叫人捏造假消息哄騙金老夫人的事,一時不知這捏造假消息,算是個什麼罪名,若說冷氏謀害金折桂姐弟,又沒到那份上;若說她是無心之失,誰又都清楚,冷氏就是故意的。

    金老夫人嗔道:「吃飯?若不是問了老五,我還不知道原來他母親那樣虧待他!你們就是都瞧著我老了,就存心作踐我的孫子。」

    金將溪心裡疑惑金老夫人原本不是要罰金朝楓的嗎?

    「老五,去將你父親、叔叔攙扶起來。老二、老三,有道是齊家治國平天下,我知道你們人忙事多,但憑是怎樣,也萬萬不能由著家裡亂成一團。我今日且發下話,日後不管什麼內眷外眷,但凡誰錯了,就直接叫了護院來打她板子,自己個不要臉,還想叫誰給她臉?」

    冷氏臉上又如挨了兩記耳光,眼瞅著金朝楓眉眼裡帶著得意地出來攙扶金將溪、金將祿,心內冷笑:這個廢物,老婆子是要捧殺他,虧得他還這樣得意!看她從家廟裡回來,不把他骨頭拆了!

    「有道是家醜不可外揚,今日的事就這樣過去了,誰都不許再提。日後一家子和和氣氣,比什麼都好。都散了吧,你們在,我也吃不下飯。老二媳婦今晚上就去家廟,老二怕也沒吃飯吧,叫老五姨娘打發你吃飯去。大孫媳婦也去。」

    「哎。」寧氏見金老夫人自己把事鬧得沸沸揚揚,轉身又說家醜不可外揚,低著頭向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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