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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54:48 作者: 萌吧啦
    范康甩了兩下,依舊未將蜘蛛甩開,不敢用手去拍,又將蜘蛛向樹上蹭去,總算將蜘蛛蹭開,只見半隻手已經黢黑,「該死的花老頭!快拿解藥!」

    曾公子如在夢中醒來,顧不得再去惦記范康手上書,爬到瞽目老人身邊喊:「花前輩、花爺爺,解藥、解藥……」

    瞽目老人呵呵笑了出來,又是一陣咳嗽,金折桂喜出望外,趕緊將他攙扶起來。

    范康依舊叫囂道:「快,解藥!」

    瞽目老人道:「要解藥?可以,將《推背圖》還來。」

    范康握緊手上的書,心裡萬分不舍,忽地冷笑:「老東西,你以為你贏得了我?」提著劍要去殺金折桂,才一動,就跌倒在地上。

    「動得越厲害,死得越厲害。」瞽目老人淡淡地掃向范康,「好端端的無著庵活神仙不當,何苦來尋這黃子?」

    范康咬牙,忽地冷笑道:「老瞎子,你以為你贏得了我麼?做夢!」說罷,將書卷夾在腋下,左手拿刀,用力地向黢黑的右手砍去,一道血水噴出,手掌已經被砍去,斷腕處露出森森白骨。他強撐著割下衣襟將斷腕牢牢扎住。

    金折桂忍不住轉過頭連連作嘔。

    曾公子也不忍目睹。

    「哈哈,我范康豈會受制於人!今日就是你這老瞎子的死期!」范康臉上血色全無,滿身冷汗,卻將昔日百般遮掩的傲慢、jian邪之色暴露出來,輕狂又得意地握著劍在樹下踉蹌,看那蜘蛛慢慢地爬到瞽目老人手上,又要向瞽目老人手上砍去,才一動,身子又是一軟。

    「壯士斷腕?這份勇氣、骨氣當真叫人欽佩,只是,你看看你的手腕,范神仙,你要再將臂腕一截截砍斷嗎?」金折桂強忍著噁心,看范康斷腕處流出黑血,便出聲提醒范康。

    范康低頭,袖子遮住手腕看不清楚,只得將左手拿著的寶劍用力插在地上,然後撩開右邊袖子看,果然看見右手斷腕處滴下黑血,幾道黑痕正向心脈處蜿蜒。方才一鼓作氣斷腕,已經用去他十分的勇氣,此時明知道再從肩頭砍去手臂便可萬無一失地保住性命,卻沒了那勇氣,連帶著,就連骨氣也沒了,膝下一軟,跪下磕頭:「花爺爺,晚輩一時糊塗,求花爺爺賜藥,這、這《推背圖》……」終歸是貪心之人,想趁著將推背圖還給瞽目老人前翻看一下,待將那圖翻開,就見裡頭記著的竟然是一首首曲子。

    「丫頭,唱一曲《水仙子》給萬民供奉的范神仙聽聽。」瞽目老人譏諷地笑,又戲謔地看向方才鬧著要解藥,此時嚇得不敢吭聲的曾公子。

    「哎。」金折桂擦了下紅腫的眼睛,將這路上瞽目老人教的曲子唱出來,「鋪眉苫眼早三公,裸袖揎拳享萬鍾。胡言亂語成時用,大綱來都是哄。說英雄誰是英雄?五眼雞岐山鳴鳳。兩頭蛇南陽臥龍,三腳貓渭水非熊。」

    瞽目老人靠著樹,雲淡風輕地說:「范康,你這五眼雞、兩頭蛇、三腳貓敢來你祖師爺面前班門弄斧?」

    范康用力地磕頭,身子疼得叫他恨不得立時死了,偏那痛深入骨髓,卻又刁鑽地令人神智越發清醒,一臉鼻涕眼淚地哭喊:「祖師爺,徒兒錯了,求祖師爺賜藥。」

    瞽目老人冷笑兩聲,曾公子面無血色,眼睜睜地看著范康嘴角浮上青紫之色,風一吹,他連連打了兩個哆嗦,就好似身上跟范康一起受了那斷腕蝕骨之痛。

    「抓反賊!抓反賊!」農婦們的叫聲響起,范康看瞽目老人執意不跟給解藥,也沒能耐立時殺了他,丟了那本記著曲子的書,站起身來,提著寶劍,掙扎著向深山裡逃命去。

    「蟾宮、蟾宮!」金折桂聽農婦們的聲音越來越近,想起金蟾宮一個人待在糙廬里,站起來就向糙廬跑去。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發了糙稿箱,忘了定時了。抱歉

    ……昨天的跟今天的兩章合成一章發了

    ☆、活神仙

    「蟾宮!」金折桂跌跌撞撞地向糙廬跑去,跑出百來步,看見金蟾宮滿臉通紅地被個強壯、豐滿的農婦抱在懷中,立時冷靜下來,收斂了慌張的神色,慢慢折回瞽目老人身邊。

    「你弟弟呢?」瞽目老人咳嗽著,從樹邊戰了起來。金折桂趕緊伸手替他拍去後背上粘著的泥土、苔蘚。

    「被一個大嫂子抱著了,看樣子,追來的女人沒壞心。」金折桂嘴上這樣說,眉頭卻緊緊地皺著,雖農婦們沒有壞心,但沒壞心不一定不幹壞事。

    曾公子畏懼瞽目老人身上的蜘蛛,退得遠遠的,身上的冷汗一層接一層流著,此時已經被瞽目老人馴服,慢說要解藥,就是瞽目老人將他當僕從使喚,他也心甘情願了。

    「曾公子,將老朽的羯鼓背上。」瞽目老人道。

    「是。」曾公子向羯鼓伸了伸手,又怕羯鼓裡爬出什麼毒物來。

    「這鼓裡頭空了。」瞽目老人輕笑。

    曾公子臉上臊紅,咳喘著鼓足勇氣將養著蜘蛛的羯鼓背在背上,聽叫喊聲越來越近,退縮到瞽目老人身後,「這些人……咳咳,要幹什麼?」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咳咳。」瞽目老人聽曾公子咳嗽,就也跟著咳嗽。

    說話間,就見一隊「娘子軍」拿著鋤頭、鐮刀、鐵鍬圍了過來,將他們三人團團圍住。

    「姐姐?」金蟾宮安然地趴在那豐滿農婦懷中,因金夫人對他十分嬌慣,是以他半年前才斷奶,此時安然地趴在農婦滿滿漲漲的胸口,病中愜意地打起瞌睡。

    「弟弟乖,睡吧,我們跟嬸子、大娘說話。」金折桂又望向抱著金蟾宮的女人,「大嫂,我弟弟病了吹不得風,勞煩你……」

    「吭,老三家的,把孩子抱回村子裡好生照看。」

    有些含含糊糊的腔調響起,農婦們讓開一條路來。金折桂向那分開的路上看,就見一個骨瘦如柴、頭頂挽著小小一個髻的老頭胸口滿是血地走來。

    抱著金蟾宮的老三家的瞥見地上的斷手,臉色不禁發白,哎了一聲,抱著金蟾宮拔腿就跑。

    金折桂心一緊,隨後又想看那女人一手摟在金蟾宮腿彎處一手護著金蟾宮的頭頸,這保護愛惜的姿勢說明金蟾宮一時半會是沒有大礙了。又想敵不動我不動,此時他們對村子裡發生的事一無所知,多說多錯,若說岔了,又會叫這群村民以為他們狡猾jian詐。因此鎮靜地看著金蟾宮被抱走。

    里長看向三人,「老瞎子、小瘸子、俊秀少年,人都齊了。」又看向地上斷手,並那一路淋漓至樹林深處的鮮血,就問:「這手是誰的?」

    瞽目老人由著金折桂、曾公子一左一右地扶著,說:「是一個追我們的歹人的。」

    里長吐出一口血水,冷笑道:「歹人、好人,老漢我是分不清楚了。」示意十幾個農婦去追,又對瞽目老人三人說:「請幾位下山跟我們進村子吧。」

    「不知道,咳咳,不知道老丈、相請,為的是什麼緣由?」曾公子勉強問。

    瞽目老人擺擺手,一句全齊了,就說明他們是正主,是村民口中的反賊,「不用問了,懷璧其罪,想來村子裡哀聲連連,是被我們連累。我們跟著里長去吧。」

    「花前輩……」曾公子微微眯著眼睛,這群人持槍拿棒,滿身怒氣,怎麼能輕易地就跟著他們走?轉而,又想他們三個怎打得過村民,還是識時務為俊傑,跟著去吧。

    里長看瞽目老人這般「通情達理」,不禁細細打量過去,看瞽目老人臉色不好,神情卻雲淡風輕,頗有些寵辱不驚的意味;那位俊秀少年病重得很,臉上潮紅,氣勢弱一些,但也不是尋常人家能養出來的;至於拿著拐棍的女孩,只見那女孩眼如古井無波,年紀雖小,神情卻跟瞽目老人仿佛,一張臉上如蛛網一般淤青、紅腫密布。里長心說這三人老的小的都這般怪異,看那一老一小泰然自若的神色,頗有些慷慨赴死的氣魄,莫非朱統領嘴裡的「反賊」,就是朝廷那邊的義士?這三人跟先前鬼鬼祟祟來試探他的人不同,自己雖要將他們送出去免去村子裡的災禍,但到底是義士,不能怠慢輕賤了他們。於是客套地拱手,「請。」

    「請。」瞽目老人也拱手,一句廢話不說地跟著里長向山下去。

    「請問老人家,你們這是什麼村?」金折桂問。

    眾女人依舊警惕地將農具對著金折桂三人,里長卻斯文有禮地說:「我們這是樓家村,村子裡大多姓樓。老漢樓有才,忝居里長之位。」

    金折桂道:「里長有情有義,輕重緩急、是非黑白拿捏得分毫不差,怎算是忝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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