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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54:48 作者: 萌吧啦
    曾公子伸手按住自己腹部,不知是渴壞了,還是這些日子淨吃烤肉,他只覺得自己原本就弱的脾胃越加不好了。用力一按,隱隱有些刺疼,莫非,他中毒了?

    曾公子的話點醒了一直逼著瞽目老人三人喝溪水的柯護院,柯護院用劍支著身子,臉色白了又青,最後漲紅臉問:「老瞎子,溪水裡到底有什麼毒?為什麼這麼久還沒發作?」

    瞽目老人正色道:「溪水沒毒,信不信由你們。」

    「胡說,要沒毒!為什麼你們喝水的時候要那么小心那麼費事!」林護院終於出了聲,溪水裡要沒毒,為什麼他們祖孫三人不肯喝!!

    有人依舊秉持著以和為貴地走到柯、林兩人身邊低聲說:「柯兄弟、林兄弟,就算溪水有毒,你們這樣大吵大鬧,得罪了花前輩,他越發不肯給咱們解藥。」

    「吊起來狠狠地打,看這老不死的肯不肯給解藥。」柯護院又要去抓瞽目老人。

    咣地一聲,兩柄劍砍在一起,迸出銀色的火星。

    「梁松,你讓開!」柯護院握著寶劍用力。

    梁松寸步不讓,「柯兄弟,你冷靜一些。要是我們當真中毒了,為什麼我們一點感覺都沒有?」扭頭看曾公子,「公子,你說是吧?」

    曾公子用力地按著自己腹部,卻點了點頭,瞽目老人行走江湖多年,他身上一定藏著什麼厲害的毒藥,要解藥,只能智取,不能用強。這柯、林二人跟瞽目老人撕破臉,實在蠢笨,「梁大哥說的是,我們並沒有人毒發。況且一路多仰仗花前輩屢屢示警,才從狼群里逃出來。柯大哥、林大哥這麼說,是不是有些恩將仇報了?」

    柯護院對曾公子尚存兩分敬畏,聽他說話,臉色便緩和一些,忽地又看瞽目老人、金家姐弟縮在一起,好似生怕誰灌他們水喝一樣,就在心裡篤定溪水有毒,狂笑道:「林兄弟,反正咱們都中毒了,總難免一死,不如拼一拼,逼著老瞎子將解藥交出來。」

    梁松咬緊牙關,又去勸瞽目老人:「花前輩,你喝一口溪水,叫柯兄弟、林兄弟知道溪水沒毒。」他身體強壯,一點異樣的感覺也沒有,因此,他不信溪水裡有毒,心裡認定瞽目老人、金折桂不肯喝水,是怕破了「門規」,壞了道行,瞽目老人是神算子,他的事本就玄,門下有不喝血水的規矩也不奇怪。

    「爺爺,我喝。」金折桂猛地掙脫瞽目老人要去喝溪水,瞽目老人跪在地上拉住金折桂,「丫頭,叫我去喝。」

    瞽目老人、金折桂哭成一團,金蟾宮不明所以,看他們哭了,就也跟著哭。

    「兄弟們都瞧見了吧,快,快抓住他們要解藥。」柯護院喊著,纏住梁松,叫林護院並兩個也對溪水有毒深信不疑的護院去抓瞽目老人。

    曾公子喝道:「柯渡善,你敢不遵上令?」

    柯護院冷笑道:「死到臨頭了,誰還管什麼上令不上令?公子只管明說,要不要替我們兄弟跟老瞎子討要解藥!」越深信自己中毒,越覺得身子裡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總歸,這異樣就是中毒的徵兆!

    曾公子臉色大變,瞽目老人、金折桂三個落在柯護院這莽夫手上,《推背圖》、解藥全沒了,金家姐弟也沒命去英王手上,指不定,跟瞽目老人勾結的惡賊還會將他這本該在西北養馬的人行蹤告訴當今皇上,要是那人捏造出他弄死金家姐弟的事……電光火石間,曾公子腦子裡想到了許許多多的事,躊躇半日,心想自己身上的毒又沒發作,何必一時短見地問瞽目老人勒索解藥壞了日後的大事,「果決」地吩咐下去,「柯渡善違抗上令,先殺了陸大哥,如今又要再殺人。他瘋了,別聽他的,快快設法將他綁了。」

    有幾人遲疑了,來回看向曾公子、柯護院。

    「一切,從長計議。」曾公子從牙fèng里擠出這幾個字。

    信曾公子深謀遠慮的人立時將刀劍對著柯護院、林護院;深信自己中毒頗深、命不久矣的,便自發地跟著柯護院「違抗上令」。

    梁松看人已經分成了兩邊,怕曾公子不利,就喊:「公子快領著花前輩三個走,屬下隨後就跟上。」

    金折桂、金蟾宮哭成一團,瞽目老人拉著他們後腿。

    曾公子看向他們這老弱病殘的祖孫三人,暗恨柯護院魯莽,這樣的三個人,還怕他們逃了?怎會急著要逼問解藥?「花前輩,我們走。咳咳。」咳嗽著,奮力用劍將追上來的人擊退,領著磕磕絆絆的三祖孫沿著小溪向下游跑。

    金折桂拄著拐棍,回頭看了眼,見梁松、柯護院等人「奮勇殺敵」,刀光劍影中鮮血淋漓,呼喝怒罵里割袍斷義,好似有什麼血海深仇、亡國大恨!

    「哪裡跑!」柯護院向曾公子追來。

    梁松立時一劍下去,砍傷柯護院的手臂。

    「弟弟----」金折桂看金蟾宮跌倒,便將他拉起來又向前跑。

    先還聽得見刀劍聲,隨後只能聽見呼喝,最後,竟是什麼都聽不見了。

    四個人氣喘吁吁地停在山腳下,遠處鄉間日暮時分的炊煙隨風飄來。

    「花前輩,在這邊等一等吧。梁大哥武藝高強,柯渡善幾個不是他的對手。」曾公子咳喘個不停,扶著樹,望著雞鳴犬吠的鄉野,暗嘆好個靜好的鄉村,難為它沒淹沒在戰火硝煙中。

    瞽目老人喘勻了氣,「不行,這風裡水汽大,又換了風向,怕是秋雨要來了。」

    「風----」曾公子福至心靈,瞬時識破了天機一般拿著劍指向瞽目老人,「花前輩,你說,你耳朵聽不聽得見,要看機緣。這機緣,是風向吧?」

    瞽目老人聽到風聲,又覺脖子上有絲絲涼氣,便勾著嘴角點頭。

    「老前輩既然依著風向耳聽八方,那你,當也知道,這一路上風向不對,我們去的,不是金陵吧。」曾公子懊悔地說,可惜他明白得太遲了,他們一群人都以為金折桂姐弟年幼無知,瞽目老人又是瞎子,他們祖孫三個定然會稀里糊塗地跟著他們走,被他們賣了還替他們數錢。他們都忘了,瞽目老人又不是才變成瞎子,他怎會沒有分辨風向的能耐?四季的風不同,他怎會不依著風向,辨別方向?瞽目老人對一切心知肚明,那他原本又要《推背圖》又要送金家姐弟給英王的算計就是空談,壓根不能實現。

    瞽目老人又點頭。

    冤枉蒙戰了!冤枉蒙戰是他們一群人離心背德、自相殘殺的起源。

    曾公子險些吐血,回頭不見梁松等人追來,便眯著眼睛威脅道:「老人家,快些將解藥拿出來。不然,你們……」

    金折桂清脆地嗤嗤笑起來。

    「小丫頭,你笑什麼?」曾公子氣急敗壞地問,此時,也忘了「從長計議」四字。

    「笑你死到臨頭還不自知,你摸一摸你肚子,就知道,你離死不遠了。」金折桂兩隻手扶在拐杖上,戲謔地看著曾公子,方才曾公子一直按肚子。杯弓蛇影之下,曾公子怕是已經信溪水有毒了----她原本只是嫌棄溪水髒,才要那麼費事地用干糙、木炭將水過濾了,再給金蟾宮、瞽目老人喝。誰叫曾公子一群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認定他們不直接喝溪水,就是溪水有毒。

    曾公子冷笑:「你們三個如今在我手上,誰先死,還不一定呢。」

    「那你殺我們呀,殺了再去請大夫,瞧一瞧,除了我們,誰能給你解藥!」

    作者有話要說:太貪心不是好事,曾公子算計的東西太多了,一群人就梁松還堅持相信自己身體的感覺

    ☆、怕死

    誰比誰更怕死?

    金色的夕陽來不及優雅謝幕,就被滾滾烏雲吞沒。烏雲黑黝黝地壓在祥和安寧的村舍上空,嘩啦一聲,瓢潑大雨傾瀉下來。

    曾公子哆嗦了一下,手上的劍一抖,只覺得身上越發沒了力氣,「快,解藥。」

    金折桂采來大葉子遮住金蟾宮的頭,笑嘻嘻地問瞽目老人:「爺爺原本說曾公子留在西北,會有一番作為,不知是什麼作為?」

    瞽目老人惋惜地說:「此時再提這個話有什麼用?曾公子已經決心跟咱們同歸於盡了。」

    雨水將曾公子的手冰得麻木了,稍稍用力,就覺得手背上每一寸肌膚都在疼。

    當真,要跟這三人同歸於盡嗎?曾公子心裡忍不住思忖起來,他身負父仇、胸懷大志,當真要跟這籍籍無名的老瞎子、小瘸子死在一處嗎?嘴角勉強地掛著一抹成竹在胸的笑:「花前輩,你不想金小姐、金少爺送回金家?金大老爺可就這麼一個兒子,若沒了兒子,金大將軍在陣前亂了心神,抵擋不住寧王,寧王,可就要揮師北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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