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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54:48 作者: 萌吧啦
只聽得轟隆一聲,那間糧倉里一陣火光,巨大的衝擊力襲來,金折桂身後的牆壁竟然被炸開一個洞。
金折桂心有餘悸趕緊從地上起來,才鑽出洞,就見一排幾十間的糧倉遇到火一間挨一間炸了起來,稻米被燒熟的香氣四處流溢。
金折桂吞了吞口水,又捂著耳朵張著嘴狼狽地向外跑,只見這糧倉院子外的官兵聽到如雷的轟鳴聲也紛紛抱頭鼠竄,一時間,竟然沒人留意到跟著一起逃竄的還有個小乞丐一樣的女孩。
金折桂跟著人跑出這糧倉大院,到了街上,就見街上沒有不逃竄的,有人喊「天打雷劈了!」有人叫「寧王無道,老天來罰他了!」
亂鬨鬨中,街上站出來一個十五六歲英氣少年,那少年身穿月白衣袍,腰胯寶劍,身量頎長,立在牆頭喊:「百姓們!寧王無道!老天降下天雷劈死了他手下走狗袁珏龍!他們手下官兵都夾著尾巴逃跑了!咱們拿了傢伙,趕他們一趕!」
「你要死,我們可不想死!」有人潑冷水。
那少年聽著不遠處的轟隆聲,又喊:「你們聽,老天還在打雷劈他們呢!老天爺幫著我們的,咱們不怕他們!咱們是有老天保佑,心裡坦蕩蕩,怕個什麼?難道老天會不劈死那群作惡的,單劈死咱們?」
有老天助威,那些原本被驅趕的百姓忽地得了神力一般,個個有了底氣,有聞到米香嚷著「老天爺給咱們送糧食來了!」也有喊「老天幫咱們呢,咱們現在是刀槍不入。」不知哪個喊了一句「《推背圖》上寫了寧王爺今日也要被雷劈死呢!」
酒壯慫人膽,此時沒有酒,但這群人一個個喊著那些神鬼之事,彼此鼓舞著士氣,當真一股腦地向城門外駐紮的袁家軍衝去。
金折桂怕被踐踏死,貼著牆角不敢動彈,等了兩個時辰,看人稀少了,才敢跟著向外跑,先經過縣衙,只縣衙已經被人摘了匾額、搗爛琉璃瓦、推倒石獅子,向內跑了兩步,看見瞽目老人早先坐過的轎子破破爛爛爛在那裡,又有幾個人撿便宜地往縣衙里竄去。
金折桂趕緊退了出來,在縣衙外躊躇一番,忽地看見翻倒的石獅子嘴裡銜著她給金蟾宮綁頭髮的布條,布條上歪歪扭扭,用血寫著「白骨精」三字,心裡一喜,白骨精出自《西遊記》,瞽目老人定是領著金蟾宮從西門出去了,趕緊拿了布條向西門跑去。
瓜州城裡亂成一片,早先被官兵驅趕的百姓,此時拿著棍棒任意毆打落單了的官兵;眾人都向東門涌去,西門邊只有無精打采、奄奄一息的幾個人。
城內爆炸聲頻頻,西門邊守門的官差早已經嚇破了膽子逃命去了,金折桂出城門的時候已經天黑了,兩條腿又脹又痛,再也邁不開步子,近乎絕望一般癱倒在城門邊,只聽兩個人在城門樓上說話:「蒙武、牛六兩個說有法子從花鬼頭手上弄來《推背圖》,也不知道他們兩個得手了沒有。」
「蠢貨!糧倉那邊爆炸了,他們兩個肯定死在裡頭了!都是你們磨磨唧唧,說什麼怕惹急了那老東西,怕他將《推背圖》毀了!據我說,沒有不怕死的人,抓住了狠狠地打!看那老不死的不交出來。」
金折桂心漏跳了一下,瞽目老人竟是自身難保?
城樓上忽地有第三個人說了一句「老頭手上有《推背圖》的消息已經散了出去,他跑不了!公子叫人都去渡口看著。」
金折桂不敢動彈,登時明白那綁架她的兩個「官兵」不是寧王的人,不然怎又冒出一個公子。癱坐了許久,夏風吹來,身上黏膩得難受,眼睛四處看了看,還是看不見瞽目老人,再一摸身上,不知什麼時候她身上早有了許多細小的傷口,不由地著了慌。
「小姑娘,這邊來。」一個穿著乾淨葛布衣裳的五十歲上下男人走來。
金折桂向後縮了縮,今時今日,身上還能幹乾淨淨的人實在信不得。
「是花爺爺叫我來接你的。」那男人手裡拿出一另一段布條。
金折桂接過布條,看上面又寫著「三打」三子字,心裡信了,就一拐一瘸地跟那男人走,路邊瞅見一個女人哀哀地嚎叫腿斷了,看她一張臉被亂發、灰塵蓋住,身上血跡斑斑,十分悽慘模樣,辨認出是鍾姨娘,狠心轉身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推背圖
月光慘澹地照耀九州,空氣里滿是烤糊的稻米香氣還有似有若無的血腥味。
「姐姐。」金蟾宮遠遠地看見金折桂,忘了金折桂的囑咐,邁著短腿跑來摟住她的腰。
金折桂上下將金蟾宮摸了一摸,看他平安無恙,吁出一口氣,一口氣泄出來,只覺得右腿上疼痛難忍。
「老天爺慈悲降下幾十道天雷下來,震得袁珏龍屁滾尿流!瓜州渡口叫個姓曾的少年領著人搶下來了。花爺爺要不要趕緊從那渡口坐船回京?」葛布衣裳的男子說,看金折桂依舊提防地看他,從懷裡掏出一塊乾乾的餅遞給金折桂,「我姓范,單名一個康字。」
金折桂接過餅,忙拱手道:「失敬失敬,竟然是無著觀里的范神仙,一時眼拙沒認出來。」她五歲那年跟著金家人去無著觀打醮,見過范康,范康原本穿著道袍也沒什麼仙風道骨的氣質,此時換上葛布衣裳,越發看不出是個出家人。肚子裡餓得受不了,趕緊將餅胡亂塞在嘴裡。
瞽目老人腰上依舊掛著羯鼓,蒼老的臉頰鼓動兩下,「不妥不妥,那曾姓少年未必當真姓曾。寧王造反,英王、秦王按兵不動……,這實在不合情理。范康,你原是鏢師出身,武藝了得,快些去告訴金將軍、金閣老,就說金府少爺、小姐在我花鬼頭身邊,我花鬼頭定會保得他們平安無事。」
金折桂摟住金蟾宮,眼皮腫脹得將視野硬生生占去了一半,眼珠子滴溜溜地看向范康。
瞽目老人趕緊低聲對金折桂說:「小姑娘放心,范大俠是俠中大義之人,絕對信得過。你祖父金閣老,當初就曾得他搭救過。先前我跟你弟弟身陷縣衙,袁將軍他們都跑了,老朽眼瞎看不清路,幸虧有范大俠相救才逃脫。」
金折桂強撐著笑了笑,摟著金破禪拖著腳步走了兩步。
范康若不曾聽瞽目老人說破金家姐弟的身份,決計不會去想著兩個狼狽之人會是金家的金枝玉葉。這一路上見多了危難之中依舊不忘擺上千金貴胄譜子的人,看膩了那些蒙著塵埃依舊不改秀麗面容連累身邊父母兄弟的小姐,此時看見這兩個這樣識時務,竟是這樣能放下身段、喬裝打扮的,不由地心生好奇,看金折桂步履艱難,便說:「我出家前常年走鏢,這些個跌打骨傷的病症我都會治。小姑娘去樹下坐坐,叫我替你捋一捋腿。」
金折桂感激道:「多謝范神仙。」扶著金蟾宮在樹下坐了,伸直了腿,等纖細的腿落在范康手上,不敢多看,忙扭過臉去。
只聽啪得一聲,沒來及喊疼,腳踝處錯位的骨頭終於回了正處。
「……小姑娘只怕日後腿腳會不好,今日傷了腿腳,還走了那麼多的路。」范康低聲道,又遞了一包幹糧一瓶子傷藥給金折桂抱著,「三位保重,范某去也。」
范康拱了拱手,便腳下生風地向遠處去。
「爺爺,我們……」金折桂摸了摸腿腳,如今只求活命,至於日後會不會成了瘸子,那就聽天由命吧。
瞽目老人說:「我們向金陵去,金陵是六朝古都,本朝鼎成帝遷都不過一二十年,料想你們那些富貴人家還留了老宅下人在金陵城。」
金折桂點了點頭,聽見樹上夜梟陰測測地啼叫,蹲坐在瞽目老人身邊說:「爺爺,有人要從你這邊搶什麼《推背圖》,還說你有《推背圖》的消息已經宣揚出去了。」幸虧知道他們跟著瞽目老人的絡腮鬍子、矮個子死了----應當死了吧,爆炸時她趴在地上都被衝擊得肋骨生疼。
金蟾宮懵懂爛漫地問:「《推背圖》是什麼圖?」
金折桂摟著他說:「就是唐朝人倒騰出來的,裡頭記著各朝各代的事,就算是沒發生的事,都已經被推算出來了。」
金蟾宮乖乖地噢了一聲,縮在金折桂懷中不動彈。
瞽目老人冷笑道:「無稽之談,若果然一一記著了,那寫著書的李淳風和袁天罡早已經位列仙班。小姑娘你腿傷了,可咱們耽誤不得,趕緊逃命吧。那些人聽說《推背圖》定要追來,老朽眼瞎,他們輕易就認得出,咱們,就從樹林裡人跡罕至的地方走。」一隻枯老的手伸向金折桂。
金折桂也歇了一會了,拉著金蟾宮攙扶著瞽目老人,心想等到了有人的地方他們再分開,才想,就覺手心裡癢,用心去感覺,卻是瞽目老人在她手心裡寫字,閉著眼細細去辨別是什麼字,先感覺出一個範字,後來,又是一個jian字!范jian二字何在一起,金折桂額頭冒出一層冷汗,這意思豈不是說范康是jian人!那他方才答應去金家報信的事定然做不得准。可是范康原本是無著觀的活神仙,沒事跑來這硝煙滾滾的地方做什麼?想到神仙二字,又往那《推背圖》上想,暗道範康定是也來算計那什麼《推背圖》的,有了《推背圖》,他越發能將「活神仙」的位子坐得安安穩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