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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52:08 作者: 海棠落
    風清楊亦是隨著她,來到床邊坐了下來。

    那雙漆黑如墨璀璨如星的眼眸,就這麼直直的,看著她。

    這樣一個美麗的女子,曾經,她靠著這張美麗的臉蛋和這副妖嬈的身材,迷惑過他的心。

    但是,到頭來,他終於明白,那,不過是一時間的迷戀。

    與對欣悅那種悸動的感覺,是全然不同的。

    他的指腹,輕輕地摩挲在她的臉龐上,儘管依舊面色冰冷,手中的動作,卻是溫柔之極。

    仿佛手中正在撫摸的,是那令人不得不小心翼翼呵護的易碎珍寶一般。

    而賈如兒,看著他如此溫柔的動作,並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唇邊亦是泛起一絲甜蜜的笑容。

    滿目含情地看著風清楊。

    這一刻,她以為,他還是愛著她的。也以為,從此,或許,他們可以回到從前。

    殊不知,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她的自以為是。

    所以,當腹部的劇痛感再次襲來之時,她的臉上,寫滿了驚恐之色。

    「清楊,你不是已經為我解毒了嗎?為什麼我的肚子又疼起來了?」

    賈如兒口中的話語和聲音,溢滿了濃濃的惶恐之色。

    她的手,緊緊抓住風清楊的手腕,長長的指甲,因為疼痛,深深嵌入他的血肉之中。

    殷紅的血液,立刻隨著她這動作,自他的手腕上,涅涅流出。

    而風清楊,則是任由她這麼緊緊抓著自己,他欠她的,如果只是這點兒血,就能償還,那麼,他,心甘情願。

    那雙深沉的眸子,就這麼看著她因為疼痛而變得滿面猙獰,口中,卻是不置一詞。

    「清楊,你說話呀,憑你的醫術,一定已經為我解毒了,對不對?」

    賈如兒見他不說話,眼中的驚懼之色更甚了。

    「如兒……」

    風清楊口中輕叫一聲,伸出空出的另一隻手,輕捋了捋她額間散亂的髮絲。

    「自作孽,不可活。你下毒的時候,就應該知道,鶴頂紅的肝腸寸斷,無人能解。」

    他的語氣中,有無奈,有惋惜,更有幾分無能為力的感慨。

    「怎麼可能?你剛才給我吃的藥丸,難道不是解毒的嗎?」

    賈如兒聞言,滿臉不敢置信地睜大了雙眼,口中的話語,帶著質問的語氣。

    性命攸關之時,什麼情意,於她而言,都不算什麼。只有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不是,我從來沒說過,我能解鶴頂紅之毒。方才那藥丸,只能暫時延緩毒性的發作,卻無法真正解毒。」

    「那就再給我吃一粒啊!」賈如兒理所當然似的地說道,伴隨著腹部疼痛的加劇,她的雙手,已經無暇再去抓著風清楊。只能用力地捂著自己的肚子。

    「沒用的。那藥丸,也只有一粒有效,現在再吃一粒,根本無法壓抑住肝腸寸斷已經爆發出來的毒性。」

    ***

    正文 死不悔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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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用的。那藥丸,也只有一粒有效,現在再吃一粒,根本無法壓抑住肝腸寸斷已經爆發的毒性。」

    風清楊口中哀嘆一聲,方才,之所以讓她以為自己可以獲救,不過是怕若是如兒知道自己的毒並沒有解,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如此一來,便會給欣悅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相反的,若是死在家裡,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啊……」

    均悽厲的慘叫聲響徹整個房間,賈如兒仍舊不放棄地掙扎著:「清楊,我肚子裡,還有我們的孩子呢。看在孩子的份上,你一定要救救我啊。我不能死,我還不能死啊……」

    痛苦的叫聲,伴隨著她眼中的淚水,呼出口中。

    風清楊看在眼中,已是不忍心地轉過頭去,不忍再看。

    耒如兒,到底跟了他這麼多年,如今,雖然大抵是她自作自受,但是,當他親眼看著她在他的面前,痛不欲生,並且即將香消玉殞。他又怎麼忍心?

    「如兒,不是我不救你,而是,我也無能為力。鶴頂紅,就連我師父都拿此毒沒有任何辦法,更何況是我呢?」

    即便俊朗的臉龐上,此刻滿是不忍,但是,那如同判了死刑一般的話語,還是如同一盆涼水一般,毫不留情的澆在了賈如兒的身上。

    她那張此時已經滿覆猙獰的臉上,頓時呈現灰敗之色。

    「啊……啊……啊……」

    呼痛聲依舊不斷,但是,卻已是一聲不如一聲響亮。

    疼痛,折磨了她將近大半個時辰,風清楊就那麼坐在床邊,親眼看著。

    心裡,滿是說不清的複雜滋味。

    即便猜得到她現在這副樣子,大抵是自作自受,但是,還是於心不忍。

    如兒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於他而言,自己終究是有很大責任的。

    伴隨著她口中的聲音,越來越小,一個多時辰過後,她終於再也承受不了折磨,睜大了眼睛,突然之間,停止了所有的動作。

    那本來捂著腹部的手,也已頹然垂下……

    臨死之前的最後一句話,便是:「江欣悅,我就是死了,也詛咒你一輩子得不到幸福!」

    這般狠毒的話語,傳入風清楊耳中,竟是倏然轉首,看向死相一臉猙獰的她。

    緩緩地,伸出手去,為她合上了那雙無法瞑目的雙眼。

    「如兒,你即便是臨死,還是無法悔改嗎?」

    似是嘆息一般,風清楊輕輕起身,強自命令自己不再去看床榻上那已經不能動也無法再興風作浪的女子。

    快步走出臥房,將門關了起來。

    「主子,夫人怎麼樣了?」

    紅玉那帶著關心的嗓音在身側不遠處響起。

    風清楊看了她一眼,而後說道:「她去了。」

    「什麼?」

    紅玉顯然無法相信自己聽到的事實。呆呆地站在原地。

    而風清楊,則是舉步欲走,卻突然間被身側的紅玉衝過來一把抓住袖子,哭喊道:「主子,您可要為夫人報仇啊。是江欣悅害死了夫人!您一定要為夫人報仇啊……」

    原本,紅玉不這麼哭喊,風清楊還不覺得,她這麼一通不分是非黑白的叫喚一通之後,反倒是令風清楊升起了警戒之心。

    他心裡頓時一凜,聲音冷酷如同地獄閻羅一般,不帶任何感情的呵斥道:「紅玉!我本以為你並非心甘情願的跟著如兒,想不到,現如今,跟著如兒時間長了,竟也如此黑白不分是非不明嗎?你以為,今天下午在臨風雅居發生的所有事情,真的就沒有人看見?是不是要我提醒你一下,那請柬,就是你送去蕭王府給蕭小王妃的!」

    紅玉聞言,只一剎那,便收住了所有的哭喊之聲。

    她沒有想到,風清楊竟然早已知曉所有的事情。

    即便,她不知道,他是怎樣知道的。

    但是,聽他方才的話語,似乎,所有的事情,他都一清二楚。

    此時此刻,她只覺得再沒有話語可辯。

    只得緩緩鬆開了風清楊的胳膊,臉上神色僵硬著,坐在了原地。

    似乎是嫌給紅玉的打擊還不夠一般,風清楊又語氣冷冽地補充一句:「謀害小王妃的罪名,你覺得你擔待得起嗎?」

    語畢,便重重地甩了甩袖子,大步轉身離開。

    徒留了紅玉滿面頹敗地坐在原地。

    風清楊的話語,讓她,即便是想要將事情鬧大,也沒了資本。

    其實,事情發生的過程,風清楊也多半兒是憑自己猜測的。

    真相,也只有見了司晨之後方才知曉。

    只不過,憑他對如兒和欣悅的了解。兩人之間,到底是誰謀害誰,他心裡當然知道。

    來到京城之後,他便對如兒一直不甚放心,再加上她又懷有身孕,是以,一直暗中命司晨著人監視並保護著如兒的一舉一動。

    想不到,這種防範之舉,今日,倒當真起了作用。

    抬首看了看天色,算算時辰,司晨也差不多該來了。

    於是,風清楊便索性負手站立在花園之中,看著滿園翠綠和枯萎相互交融的景色,靜待司晨的到來……

    ***

    正文 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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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果然與風清楊猜測得差不多。

    聽了司晨的匯報之後,風清楊的心裡,湧上一種後怕的感覺。

    雖然,他知道,即便是欣悅沒有發現如兒下毒,司晨也會想辦法阻止。

    但是,一想到這鶴頂紅之毒,很有可能被欣悅喝下,他的心,就抑制不住地顫抖。

    均說什麼?能說什麼?如兒會變成如今日這般,他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帶著自責的目光,轉而看向臥房的方向,如兒的屍體,正靜靜地躺在裡面。

    他的薄唇,緊緊抿了抿,而後鬆開,緩步朝著老太奶奶的臥房走去……

    耒不管怎麼說,今日之事,需得給奶奶一個交代。

    當天夜裡,風家便秘密發喪,並沒有大肆張揚,現在,他們還不能太惹人注意。

    翌日上午,欣悅從睡夢中醒來之時,沐辰已經從朝中回來。

    換下了朝服,穿上一身雪白色銀絲鑲邊的錦衣華袍。墨染的長髮以一根玉簪束起,十分閒適地坐在床邊,看著欣悅緩緩睜開眼帘。

    懷孕以來的這些日子,她一日比一日嗜睡,所以,幾乎每每從睡夢中醒來之時,沐辰都早已上朝歸來。

    「什麼時辰了?」

    顯然的,欣悅已經十分適應了這樣的生活,睜開眼來,便能看見沐辰,這讓她覺得,很是幸福。

    「快巳時了。」

    沐辰唇邊牽起一抹溫潤的笑意,伸手動作輕柔地撫了撫她的臉龐。

    「已經這麼晚了啊。」

    欣悅揉了揉猶帶睡意的眸子,然後從床上坐起身來。

    「欣悅,賈如兒,死了。」

    沐辰卻是用仿佛在說今天天氣很好一般的口氣,輕描淡寫地說了這麼一句。

    欣悅聞言,那揉著眼睛的手,頓時一滯,放了下來,目光看向沐辰道:「你怎麼知道?」

    「風家昨夜秘密發喪。」

    沐辰撇了撇嘴角,而後說道。

    「哦。」欣悅著實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賈如兒,到底還是死了。

    對於她,欣悅其實是一點也不覺得可憐的。

    如果今日死得不是她,那麼,很可能就會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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