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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38:11 作者: 無處可逃
她一眼就認出來了,是自己那件被潑了漆的風衣,那時候捨不得扔,就交給優優,要她送去乾洗後送回來。
怎麼會在傅長川這裡?
她一時間有些想不明白,打電話給優優問了問。
優優就有些膽戰心驚地回答:「乾洗了可是洗不乾淨,我又不敢拿給你。後來被傅先生看到了,他說他來處理。」
阮之掛了電話,順手就把衣服擱在了膝蓋上。
她捨不得扔,是因為這是傅長川送給自己的第一件禮物。對於當時的自己來說,是天價。所以很長一段時間,她都一直穿著它,特別喜歡。
而他悄悄地拿走,放在這裡,是想幫她洗乾淨。
她在乎的東西,他就會視若珍寶。
比如一件衣服,又或者是自己的事業。
胡思亂想了很久,阮之抱著這件衣服,倚靠著沙發,蜷縮著睡著了。
這一覺醒過來,眼皮沉沉地撐開,才看到傅長川已經回來了。他也沒睡,就坐在地上,視線與她平行,專注地看著她,也不知維持這樣的姿勢多久了。
阮之坐起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幾個小時沒見,他看上去憔悴了不少,嘴唇亦有些乾裂。
她想要站起來,他忽然伸出手,把她從沙發上抱進自己的懷裡。抱起她的時候很輕柔,可最後將她摁在懷裡,動作卻有些粗暴。
「你幹什麼啊!」阮之掙了掙一下,還有些惱怒,「我還沒原諒你!」
他的手臂牢牢扣著她肩胛,下頜緊靠著她的肩膀,聲音愈發低沉沙啞:「沒關係,你不原諒我沒關係……但是,不要離開我。」他的手臂收得更緊了些,又重複了一遍,「不要離開我。」
阮之忽然就心軟了。
他抱著自己,這個懷抱固執,倔強,卻是帶著不安的,仿佛她隨時會離開。
哪怕原先想好了,認真談一談之後再考慮要不要原諒他,可是現在,她覺得甚至不用談了。他這樣一個男人,已經不用說什麼,卻又把一切表現在這份小心翼翼中了。
「你先放開我。」阮之的聲音有些發悶。
他不動。
她就只好說:「我不離開你,你先放開我。」
這尊石像終於還是復活了。傅長川鬆開手臂,輕輕圈著她的腰,呼吸依舊灼熱,噴在她的脖子上。他的臉色還是很差,可是雙頰卻又有些詭異地泛著潮紅,看起來搖搖欲墜。
阮之嗅了嗅,卻沒有酒味:「你沒事吧?還是讓醫生來看一看?」
「我沒事。」
是因為聽到自己的保證,所以語氣又變得凌厲了麼?這個人真是……
她伸手去探他的額頭:「你可別裝病來騙我。」
他便笑了笑說:「是,我去露天的泳池遊了兩圈回來的。」
這話說得真假難辨,阮之死死地看著他。
他的額頭還真是燙得嚇人。
她收回手,壓抑了一天,心情上下起伏,到了這一刻,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她只覺心情錯綜複雜,不知是恨他,還是擔心他。於是阮之一邊哭一邊站起來說:「你這算什麼啊?是逼我原諒你麼?」
傅長川想要站起來去抱住她,腳下卻微微踉蹌了一下,眼看她越哭越凶,愈發手足無措。
「你騙了我家的錢,就連讓我生氣幾天都不行麼?」她胡亂擦了擦眼淚,覺得自己委屈又心酸,轉身就要往外走。
傅長川不知道自己隨口一句話,她的反應竟然這麼大,情急之下,又去拉她的手,結果還是被狠狠甩開了。
阮之是用盡了力氣的,傅長川一把拉空,忽然間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醒來的時候,他的腦子裡還昏昏沉沉的。只記得阮之那會兒哭著要出去。於是一睜眼,視線就在房間裡四處尋找阮之的身影。
屋裡只有黃叔在,看到他醒了,一臉如釋重負。老人看得懂他此刻的表情,安撫說:「她沒走。陪了你一夜,剛才去洗澡了。」又端了杯溫水給他,「體溫已經降下來了,要吃點東西嗎?」
阮之進來,頭髮還濕漉漉的,因為折騰了一晚沒睡,眼睛也是紅腫的。看見他醒了,遲疑著停下腳步,站在離他的床很遠的地方。
黃叔識趣地出去了。傅長川靠在床頭,伸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她坐過來。
阮之猶豫了一會兒,搬了凳子,在他床邊坐下了。
昨天鬧了一場,現在想起來,恍如隔世。冷靜下來,兩個人都覺得有些尷尬,沉默了一會兒,傅長川才試探著想要去握住她的手。阮之的指尖略微縮了縮,到底還是沒有避開。
指尖觸到她肌膚的時候,他像個孩子一樣,瞬間就放心了,便毫不掩飾地露出笑容來。
「不生氣了麼?」
她的指甲不輕不重地掐在他的掌心:「你都苦肉計了,我還能怎麼樣?」
他是想笑的,唇角微微勾起來,先是想要辯解,最後搖了搖頭說:「對不起。」
「算了,這件事就不提了。」阮之反手握住他,輕輕嘆了口氣,「過去這麼久了。」
這一晚她也沒睡,臉色很糟糕,可眼神十分清亮,說話的時候有一種說一不二的決斷。
他貪戀地看著她,唇角地笑意更深。
她脾氣很烈,可是直率;她愛恨分明,卻又善良。
是啊,他指尖微微用力,這是他第一眼就喜歡的女孩子。
傅長川只是有些感冒,加上休息不好,身體虛弱,別的倒沒什麼大礙。
阮之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盯著傅長川吃了藥,讓他再睡一會兒。他靠在床邊耍賴:「你陪我一起。」
阮之躺在他身邊,隨手摁下了窗簾的遙控,帘布緩慢地合攏,光線就一點點隱去了。
黑暗中,她靠在他胸口,低聲問:「為什麼偷我的風衣?」
他怔了下,忍不住笑說:「一直想還給你的,可是洗不乾淨。」
「算啦,下次多給我買幾件吧。」
「嗯。」
她的呼吸漸漸平靜下來,很快就要睡熟過去,傅長川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他貼近她耳邊,壓低聲音問:「小之,要是有一天,我一無所有了,你會離開我麼?」
她含含糊糊地說:「你問過好多遍了。」
他猶不肯放棄,追問:「會麼?」
她就在他懷裡翻了個身,儘量口齒清晰地回答他:「安啦,我會養你。」
阮之這一覺醒來,傅長川已經不在了。阮之洗了臉,走到起居室,就問傅長川去哪兒了。黃叔端了碗雞湯出來:「說是去公司了,很快就回來。」
阮之「哦」了一聲,隨手打開了起居室的電視,一碗湯沒喝完,財經新聞里插入一條快訊:傅長川將RY公司轉讓給傅斯明,也放棄了這個自己一手打造的商業公司。
黃叔也還沒走,兩人互看了一眼,都讀出了滿滿的震驚。
阮之勉強笑了笑:「我沒聽錯吧?今天是愚人節麼?」
黃叔向來不是一個多話的人,這時也顧不上謹慎了,脫口而出:「昨晚先生回來之後,是接了那邊的電話出去的。」
阮之了解傅長川,他並不是一個軟弱的人,否則當年就不會選擇回國,靠自己白手起家。陳昕母子把主意打到他身上,她也不擔心,因為他比她能想像的還要強大。
可是這件事太過突然,她覺得不安,當即站起來說:「我去公司找他。」
RY的辦公室里只有連歡在忙,紙箱堆在辦公桌邊,零零落落裝了一半的樣子。她一看到阮之,立刻站起來:「阮小姐,你怎麼來了?」
「傅長川呢?」阮之顧不上和她寒暄,「新聞里說的是真的麼?」
連歡眼眸微微垂下片刻,旋即抬頭,抱歉地看著阮之:「是真的。」
「他們什麼時候簽的?」
「昨晚。」
「昨晚?」阮之怔了怔,那麼就是他離開美星之後,短短的那幾個小時,她下意識地問,「為什麼?」
連歡略帶尷尬地笑了笑:」這我就不知道了。傅先生有他自己的考慮吧。」
連歡放下了手中收拾的東西,出去打了個電話通知傅長川。阮之獨自留在辦公室,看著一地狼藉,意識到這裡即將易主,不由擔心起傅長川此刻的情況。
身後辦公室的門被拉開了,腳步聲十分雜亂,她回頭一看,一群人擁簇著傅斯明走進來。傅斯明本就高,又是眾星拱月,十分搶眼。
他身邊那些人,都是RY公司的高管,以前和阮之也算打過交道,在這裡遇到了,彼此都有些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