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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38:11 作者: 無處可逃
「當然啊。」阮之真的無法形容這一刻絕處逢生的喜悅,恨不得撲到傅長川身上狠狠親他兩口,聲音都帶了哭腔:」你怎麼能這樣啊……」
「我怎麼樣?」
聲音變得立體而低沉。
阮之一回頭,就看到傅長川手裡拿著電話,站在自己辦公室的門邊。
阮之連電話都來不及掛掉,就跑過去一把摟住了傅長川的脖子,踮起腳尖親了一口。
傅長川一臉鎮定地反手關上門,另一隻手攬著她的腰,臉頰莫名發起燙來,低聲說:「別動手動腳的。」
阮之怔了怔,才聽到有人拍門的聲音:「喂,讓我進去啊!」
「呃,你後面還有人啊?」她有些訥訥地想放開他。
傅長川卻沒有鬆手,側身把門拉開一條fèng,十分淡定地對探進半個頭的杜江南說:「你先別進來。」
「我有正事!我要找阮之談----」
他便微微蹙了蹙眉:「沒看我們在秀恩愛麼。」
杜江南:……
傅長川順手反鎖了門,指了指沙發:「我有事和你談。」
「要緊嗎?」阮之看了看時間,現在她已經從驚喜中恢復過來了,腦子裡一條條工作思路滑過,語氣都變得正經起來,「杜江南找我真的是正事。就得這會兒趁熱打鐵讓輿論反轉過來,要不……」
「杜江南能搞定,蔣欣然的事已經解決了。」傅長川毫不在意地略過了這個話題,他的右手原本是放在膝上,這時卻動了動,姿勢有些不自然。
即便不知道他要和自己談什麼,阮之卻能察覺出這一刻傅長川的不安,她試探著伸出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小聲問:「你要和我說什麼?」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是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阮之輕鬆地說,「算了啦,沒關係,我都原諒你。」她一低頭,看見傅長川手上有一道傷口,不知道是在哪裡劃破的,還在往外滲血,立刻就把之前的事忘在了腦後,又著急又心疼:「手怎麼了?是剛才在門上蹭的嗎?」
傅長川下意識地要抽回去,她卻已經找了藥水和紗布,小心翼翼地捧著他的手說:「別動,我幫你包紮一下。」
她附身下來的時候,身上還帶著淡淡的一種柑橘香味。傅長川忍不住問:「換過香水了麼?」
「你有注意過我平時用的香水?」阮之一邊幫他貼紗布,隨口問了句。
傅長川微微地笑了,只要是她身邊的事,再小的細節他都能分辨清楚。
「晚上再看看吧,要是止不住還得去找醫生。」阮之低聲抱怨,「你怎麼老是這麼不小心?」
包紮完阮之蹲在茶几邊收拾藥箱,內線電話響了起來,她接起來聽了一會兒,慡快地說:「行,你等等。」
「小之……」
「有點小事,我很快就回來。兩分鐘。」
辦公室里只剩下傅長川一個人,就這麼一打岔,他忽然覺得,想說的那些話堵在嗓子口,一點點地往下滑,重新深埋進了心裡。
他太了解阮之,她是什麼樣的脾氣,會因為什麼生氣,多久能原諒自己,他還是有些把握的。可是洞察了人情和性格又怎麼樣,萬一……有那麼一個萬一呢?
傅長川伸手揉了揉額角,一時間有些心浮氣躁,就站起來。
阮之的辦公室很大,兩間打通,兩面牆都是落地窗,顯得十分通透。
入夜,百葉窗都拉了起來,他在窗邊站了一會兒,又在阮之辦公椅上坐下來。
阮之是個隨性的人,辦公桌並不如何整齊,隨意放了些文件紙筆,也不像普通女孩子那樣,喜歡小植物的點綴。他略一低頭,看到她辦公桌第二層的暗格里放著一個倒扣著的相框。他伸手拿出來,翻開一看,竟然是自己和阮之婚禮時的一張合影。
那個時候兩個人還是有點拘束的,杜江南就嘲笑他們進場的時候像是兩國元首,互相謙讓著,維持著安全距離。而照片裡卻是另一番場景,那是在休息室里,他在和別人說話,她還穿著婚紗,微微側過頭,十分專注地看著他,期待又惶惑的樣子。
那麼多的畫面,有吵架的,有甜蜜的,她卻把這一張單獨放在這裡,隨時都能看到。
傅長川的指尖從照片上她小小的臉頰滑過去,心底不是沒有震動的。
這是不是說,長久以來,她對自己…
…也是滿懷著不安的麼?
門唰地一下被拉開了,傅長川將照片放回去,一抬頭,阮之已經走到自己面前,臉色白得有些可怕。
他有些不安,下意識地站起來。
她手裡攥著一疊文件,顯然是隱忍著,才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不那樣顫抖:「這些是你要和我說的嗎?」
傅長川接過那疊文件,打開翻了翻,就知道是孟麗讓人送來的了。
他的呼吸有些不穩:「這件事我的確沒辦法推脫。但是也請你聽一次我的解釋。」
孟麗讓人送來的材料並不複雜,無非是六七年前,阮之家中發生變故時一些銀行單據和協議。協議的受益人名字是傅長川,當時他以非常低廉的價格收購了當時阮家工廠的所在地。另外,友林公司以「諮詢費」為名義,轉給他好幾筆金額數。
阮之的父親是因為一場車禍突然去世的,留下偌大一個工廠,家裡還有心臟不好的妻子以及即將讀大學的女兒。公司的事務在漸漸被孟麗把持,隨即開始肆無忌憚的轉移資金。
當年阮之的媽媽也找過和父親交好的律師,想要走法律途徑要回公司財政權,結果把帳目放在明面上一審核,早已經資不抵債,最後連工廠所在的那塊地都以極為便宜的價格賣了出去。律師提議放棄,直說孟麗一定是找了人在背後操作,壓根找不出一點把柄來,上了法庭也沒用。
雪上加霜的是,阮之媽媽的心臟越來越糟糕。除了照顧她花費的精力,雪花一樣飛來的帳單讓她不得不賣了家裡的住房,最後辦完媽媽的喪事,真正是窮到了分文不剩的地步,否則也不會到了大二就選擇輟學打工。
原來,那個背後幫忙孟麗把自己的家底一點點搬空的人,是傅長川。
阮之有些恍惚,忽然想到,一開始他對自己所謂的另眼相看,也不過是歉疚的補償吧。她坐下來的時候有些心慌,下意識地伸手扶了扶一旁的立式檯燈,辦公室里的光線便晃了晃。
傅長川想伸手扶她的,可她察覺到了,側身避了避,聲音有些空洞:「你解釋吧。」
「七年前我剛回國的時候,一無所有。那時恰好有人介紹孟麗給我認識,說她手上有個項目。她那個項目,就是要求我將友林的資產逐步轉移出來。在國外讀書的時候,我就做過類似的一些金融操作,相對的,國內大環境下,這樣的操作其實更加簡單,她也許諾會給我報酬。」傅長川略微自嘲地笑了笑,「其實那些錢不算什麼,她看得出,我並不感興趣。她就問我,想要什麼。
「我當時看上的,是友林廠址的那塊地。而孟麗的目標也很明確,她並不想要友林這個廠,她想要的是現金。所以在得到我的回覆之後,她表示只要我剝離出友林所有的良性資產,套現給她,那塊地可以廉價賣給我。」
他帶著歉意看了阮之一眼:「我答應了。幫她操作完後,我用很低廉的價格收到了地,又恰好遇上國內地產開發的熱潮,轉手賣出去,賺的錢算是在國內的第一桶金。」
證據就在面前,他也親口承認了。阮之覺得有些茫然,這個世界都變得恍惚起來。有人因為愛情對你百依百順,想的到想不到的,他都幫你做了。而現在,現實就是----那人並不是毫無來由地對你好。自己還能再相信他麼?
他說的每一句話,劈下來都如同驚雷,炸得她不知所措。
沒有一見鍾情,原來什麼都沒有。
這個世界,從來都是殘酷而又真實。
她不得不深吸了口氣,讓心臟跳得緩慢一些,艱難地開口:「所以,後來你為我做的每件事,都是在彌補。」
傅長川能察覺到她此刻的情緒,沮喪,無助,憤怒。他也知道她在想什麼,如果說以前,她受到的傷害還能歸咎在孟麗身上,那麼現在,自己也成了罪魁禍首。
一時間,她怎麼能接受。
----可是現在,他必須要回答她的問題,坦誠而毫無保留地,再傷害她一次。
「是,一開始是為了彌補。」他的聲音低沉,「但是結婚不是。」
「我想和你結婚,只是因為我愛你。」
屋子裡十分的安靜,安靜到他幾乎能感受到氣流的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