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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38:11 作者: 無處可逃
傷口那一圈腫起來了,再仔細看看,又開始往外滲血,她一愣,血滴就順著皮膚慢慢地流下來了,淺灰色的床單上瞬間凝成了一團小小的血跡。
阮之慌忙拿紗布去按,按了一會兒再看看,血還是汩汩地往外流。她有些慌了,赤著腳一瘸一拐地走出去,眼看一排血腳印都落在身後,終於鼓起勇氣去敲傅長川的門。
只敲了一聲,門就打開了,裡邊黑著燈,傅長川站在她面前,微微蹙著眉,聲音十分清醒:「怎麼了?」
她又急又慌,帶了哭腔說:「還在流血,我要去醫院。」
他打開燈,低頭看她狼狽的模樣,打橫就把她抱起來,放在了自己床上。
阮之用紗布摁著傷口,仿佛能感受到動脈的有力跳動,正把鮮血送出體外。她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怕死,很怕很怕,聲音都發抖了:「是不是割到動脈了?」
傅長川輕輕揭開紗布,看了看傷口說:「你自己把紗布拉掉的?」
她只好點頭。
他倒沒說她,只是重新取了藥水和乾淨的紗布,仔仔細細又替她包紮了一遍:「別再手賤了。」語氣很篤定,「沒傷到動脈,明天早上一定就能止血了。」
很莫名其妙的,剛才還很擔心自己會死掉,現在他說了一句話,她頓時就放心了,瑟縮了一下說:「那我回去睡了。」
他站在她身邊,沉默了一會兒,伸手輕輕扶在她肩膀上說:「半夜醒了,是害怕嗎?」
阮之想要否認,可她分明是害怕的,一時間便有些躊躇。
他也沒等她回答,伸手把臥室的頂燈關了,只開了地燈:「睡這裡吧,我陪你。」
阮之沒有拒絕,就這麼躺下來,才覺得屋子裡冷,根本沒開暖氣,還開著窗,還有淡淡一股煙味。
她打了個哆嗦:「你沒睡,在抽菸麼?」
他開了地暖,在她身側躺下來,嗯了一聲。
「你也失眠啊?」阮之裹緊了被子問。
傅長川沒說話,他是睡不著,所以起來靠著床邊在抽菸。夜很清涼,窗外的星光璀璨,他想起刀鋒抵在她喉嚨上,然後那個瞬間,她明明已經被推開,卻反倒迎上去,用那把小刀戳進了那人的手背。
如果偏一點,只偏一點,她的動脈會不會被割開?
他反覆地想,連拿著煙的手都有些發抖,不知是冷,還是怕。
就算她現在活蹦亂跳睡在自己身邊,他還是克制不住地在想,為什麼她會遇上這麼多奇奇怪怪的危險呢?
可能也沒有為什麼,因為她是阮之,那個會去攔飛機的阮之。
他不由伸手替她壓了壓被子,無意間撫到她肩膀,單薄得很,一時間就捨不得放下了。
「傅長川,你喜歡她是不是?」阮之半張臉埋在被子裡,聲音聽上去瓮聲瓮氣的。
他怔了怔:「誰?」
「梅靜。」她有些不情願地吐出那個名字。
他仔細品味了下她的語氣,才笑了一聲:「怎麼?」
「你是喜歡她,還是為了給我添堵?」她糾結著說,「當然我知道我在你心裡也沒那麼重要----」
傅長川半晌沒出聲,倒是攀著她的肩膀,悄無聲息地往她身邊靠了靠,伸手就摸摸她的頭髮,簡單扼要地說:「我不喜歡她。」
那麼就是為了和自己賭氣了?
阮之沒來由的覺得有些高興。
可她還沒高興完,傅長川補了一句:「……我愛她。」
阮之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覺得自己這樣賴在他身邊躺著可真是不要臉,以前就算是契約夫妻,好歹還有名分,現在算什麼?
她越想越生氣,踢了被子就要坐起來離開。
可他的動作更快,一把從背後把她抱住了,帶了低低的笑意說:「你相信嗎?」
她是真的被耍了,他半句半句地拋出話來,她竟然都相信,心情跟過山車一樣,被拋得高低起伏。阮之怔了怔,後手肘用力去撞他,結果用力到一半覺得不妥,又收回來,憤怒地說:「放開!我要走了!」
他不放,下頜抵在她肩膀和脖子的凹陷處,親昵地靠著,輕聲說:「對不起……我只是,想逗你玩。」
……只有這樣,你活蹦亂跳地對我發脾氣,我才能確信你還在我身邊。
阮之沒察覺出他那麼多情緒,半晌,重新憤恨地躺下來,翻了個身,再也不說話了。
傅長川從她背後伸過手去,輕輕抱住她:「還生氣嗎?」
他也是難得有這樣低聲討好的時候,阮之這會兒已經困了,眯著眼睛說:「那你補償我啊。」
他低低笑了聲:「要什麼?」
阮之眼睛都沒睜開:「盛川一號公館的新房。」
還真是獅子大開口,給她幾分顏色就敢開染坊了。
傅長川的手指慢慢探過去,和她的手指扣攏了,淺聲說:「一個玩笑騙我幾千萬,你想得倒是挺美。」
阮之模模糊糊聽到了,她實在睏倦極了,小小打了個哈欠說:「不給就算了。」頭一歪就睡過去了。
她睡得很快,頭一歪就沒有知覺了。夜色之中,她縮成小小的一團,觸手可及。傅長川看了許久,卻更加清醒了,察覺到她動了一下,可能是又做噩夢了。
他剛想探身過去將她抱緊一些,阮之卻翻了個身,十分迅速地睜開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他探手去撫摸她後背,放緩了聲音問:「還做噩夢?」
她的眼神還有些迷惘,怔怔看著他,語焉不詳地說:「我又夢到你被砍傷了,一直在流血……」頓了頓,伸手去摸他的臉,不確定地說,「是在做夢吧?」
又……
他驀然間就笑了,側過頭,不偏不倚吻了吻她的掌心說:「是做夢,我沒事。」
她就放心地「哦」了一聲,縮回了手,重新閉上了眼睛。
這一覺睡得很踏實,醒來的時候阮之頭一個想到的就是腳上的傷口。急匆匆爬起來,想要拉開紗布,又怕還在流血,只好下床,單腳蹦向客廳。
門拉開一半,就聽到傅長川在打電話。
他的聲音不大,也很從容篤定:「……嗯,人還好……這兩天會在我這裡。」一轉頭聽到臥室有動靜,才看到她起來了,說,「她醒了,我不和你多說了。」
阮之一聽就知道是杜江南,急忙擺擺手說:「我和他說話。」
「……你等等。」傅長川便把電話遞給她。
昨天從電視台出來後,她就打了好幾個電話給杜江南,可惜杜江南太混帳,只接了其中一個,還不肯好好說話就掛了。
「杜總你一大早倒是有時間打電話閒聊啊?」她十分沒好氣。
「……」電話那邊嘿嘿笑了笑,「之姐你昨晚很威武啊。」
阮之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發你郵箱的合同你看了嗎?」
意料之中的「沒有」,以及厚顏無恥的「你簡單給我說說吧」。
阮之在餐桌邊坐下來,簡明扼要地說:「電視台那邊要加梅靜進去,很強硬,台本也都改了。」
「那怎麼行?花我們的錢捧她?」杜江南斤斤計較。
阮之似笑非笑:「不,他們找了投資贊助,還能分點給我們。」
「誰?」杜江南果然猶豫了,「那倒不錯。」
「傅長川啊。」她沒有壓低聲音。
傅長川正端了牛奶出來,聽到自己的名字,目光落在阮之身上。
杜江南樂了:「他可以啊,剛討好完梅靜,轉眼又和你住一起了。光明正大地踏兩條船。」
阮之揉揉鼻子說:「我這也是沒辦法,昨晚鬧了一場,一個人不敢住。要不杜總你春江那套房子借我住段時間?」
杜江南一貫小氣,立刻顧左右而言他:「那裡太遠了,你看傅長川這套公寓多好,他要不肯讓你常住,我來和他說。」
阮之有些無語:「說正事呢,那個項目怎麼辦?你要是同意的話,我也沒話講。」
「有人出錢是好事,我沒意見。」杜江南沉吟了一下,「不過……你有意見嗎?」
阮之伸手拿了個白煮蛋,時不時在桌上敲一敲,也不弄破,慢吞吞地說:「你會考慮我的想法嗎?」
「你要是真的很不滿的話……」杜江南頓了頓,「就去找傅長川好了。」
阮之還沒說話,電話就被傅長川搶過去了,簡短說了句「你有完沒完」就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