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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38:11 作者: 無處可逃
    阮之一本正經地道了歉,話鋒一轉:「林總監,前段時間你們的子公司在找代言人是麼?」

    林楓心裡咯噔一聲,原來是為了這件事來的。

    「子公司的事我們總部不會直接干涉這些市場推廣活動……」他答得很圓滑,「集團太大了,分工又明確,我還真不清楚。」

    「是麼?我怎麼聽說子公司的王總和您是大學同班同學呢?」阮之微微笑了笑,親自給他夾了菜,「您別急著撇清,我只要您幫著引見一下就行了。」

    林楓猶豫了一下:「當然不會撇清。只不過我聽說,那個代言合約已經簽了……」

    「沒關係。」阮之也不氣餒,「我只想見見王總,當然,您能陪著就更好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林楓只好點頭。

    阮之笑靨如花,端起斟得滿滿的一杯葡萄酒就敬林楓說:「您隨意,我就幹了。」

    酒的度數不高,可喝下去的時候喉嚨真是火辣辣的,仿佛是撕破了一層皮的地方又抹了層鹽上去,痛得阮之表情都微微扭曲了。她深吸了口氣,想要把這股驀然間湧起的痛意壓下去,忽然間腦子裡一片空白,就這麼軟軟地倒了下去。

    傅長川剛回到酒店,就接到了林楓打來的電話。

    聽完下屬簡單陳述的情況,他有片刻的怔忡:「她請你吃飯?」

    「好像是為了代言的事。」林楓站在醫院地走廊上,低聲說,「醫生說是慢性扁桃體炎,又引發了氣管炎,有些嚴重,安排住院了。」

    傅長川此刻站在酒店的落地窗邊,窗外是漫無邊際的夜色,只有一道道流轉的燈光,而玻璃窗上,那個虛幻的自己眉宇明確,有著毫不掩飾的焦慮。

    他抬腕看看時間,撥電話給連歡:「今晚趕回容城,機票越早越好。」

    連歡素來效率高,半個小時後,已經在去機場的路上,優優已經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了,傅長川靠著椅背,修長的指尖毫無規律地在自己膝上敲擊。這個時間交通十分暢快,不過二十分鐘,已經從市區到了機場。

    辦完一切手續,飛機還有半個小時起飛,機場也遠沒有白日的繁忙,時間似乎沉靜下來了。他就站在窗邊,看著停機坪上燈火通明,忽然思緒就走遠了。

    他剛認識阮之,就是在機場。

    那會兒自己也是剛回國,到了假期,杜江南閒不住,約人一起去海邊度假。傅長川雖然沒多大興趣,然而被催著趕著,也答應去了。那麼多人,有單身的,也有帶了兩三個女友的,大家都見怪不怪。杜江南帶了個小助理,跑前跑後地幫人辦手續。

    阮之讀書比別人早了兩年,大學沒讀完就出來工作了。而第一份工作就是杜江南的助理,特別盡心盡力。那次偏偏也是不巧,傅長川出門的時候車子被刮擦了,中途換了司機和車,趕去機場的時間就緊了。

    杜江南招呼別人趕緊去登機,出於義氣,自個兒守在安檢那裡,唉聲嘆氣地說:「傅長川要是趕不過來,你就去幫我倆改簽。」

    阮之就吭哧吭哧地跑去問,結果那天還真沒有可以改簽的航班了。杜江南「哎喲」一聲:「那我特地提前一個月找人訂的那個餐廳豈不是吃不上了!」

    催促登機的廣播響了起來,看起來傅長川是趕不到了,杜江南認命地打算讓阮之跟傅長川的司機聯繫,讓他不用死趕慢趕地過來了,回頭看了一圈兒,小姑娘不見了。

    傅長川此刻將將趕到機場,這時廣播變了,這個航班因為安全問題推遲飛行時間,所有人被趕下來了。

    正當大伙兒摸不著頭腦的時候,機場的保安推搡著一個人走去警衛室,工作人員在議論:「有個神經病去停機坪上攔飛機……」

    那兩個人高馬大的保安推搡的小姑娘顯得分外纖瘦,杜江南這會兒已經出來,找到了傅長川,不過眼珠子都要落下來了,半晌,才說:「……那個好像是我的助理。」

    傅長川平時算得上不動聲色了,這會兒也呆住了,看著那個被推搡著走過的小姑娘,良久:「……你助理去攔飛機了?」

    杜江南嘴巴微微張著,視線移向傅長川,忍不住就想笑:「喂,我認識你這麼久,頭一次在你臉上看到目瞪口呆的表情。」他越笑越止不住,斷斷續續地說,「……阮之怎麼做到的?」

    傅長川倒沒有笑,看著那個背影,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問:「她叫阮之?」

    杜江南一臉曖昧地笑:「喲,你也終於看上小姑娘了。」

    他沒說話,慢吞吞地,一字一句地說:「是我遲到了,不然她也不會去攔飛機。」

    「那你負責把她撈出來吧。」杜江南還在笑,「不然小姑娘春節得在看守所里過了,哈哈哈,怎麼這麼有趣。」

    阮之因為妨害公共安全,被關在了拘留所里,第三天傍晚,有人來接她出去了。

    是傅長川親自來接的她,她那時還不曉得他是誰,以為是杜江南派來的,小心翼翼地問:「我的罰款,也是你幫忙交的嗎?」

    傅長川點了點頭,直接問她:「我也缺個助理,你來幫我吧。」

    小姑娘在看守所蹲了兩天,竟然還把自己整理得挺乾淨,又重新打量了他兩眼:「你誰啊?」

    「傅長川。」

    她噎了噎,所以,就是他害得自己被抓起的麼?

    他大概看出了她的想法,又委婉地說:「大過節的,實在不好意思。」

    阮之很慡快地搖頭說:「那也沒什麼,反正我家就我一個人。」然後果斷地拒絕,「我不能辭職。」

    傅長川頓了頓,說了句「抱歉」,卻不想立刻放棄:「我和杜江南打過招呼了。」

    她還是搖頭:「不行。」

    傅長川饒有興致地問她:「錢上邊我不會虧待你。杜江南給你多少,我翻倍。」

    「不是錢的問題。」她堅持說,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滿是倔強,「我要在美星工作,做娛樂圈這一行,就算杜總開了我,我也會找其他的公司。」

    那件事到現在,也已經六七年了。

    看到她的第一眼,傅長川就知道,阮之是那種一根筋認到底,撞到南牆都死不回頭的人。而這個脾氣,過了這麼久,還是一模一樣。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心,微微地勾起了唇角。

    「傅先生,醫院那邊已經確認過了,媒體不會過來跟拍。林總也已經回去了。」連歡走過來低聲說,「醫生那邊說是阮小姐長期的慢性扁桃體炎引發體內炎症,需要住院觀察,等炎症消退後再考慮摘除扁桃體的手術。」

    他點了點頭,原本在閉目休息,睜開眼睛又問:「那個代言,公司和日月傳媒簽的違約金是多少?」

    「這……」連歡怔了怔,提醒說,「我們向來不干涉子公司這種市場行為。」

    傅長川沉默了一會兒,淡淡地說:「她要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連歡咽下了所有要說的話,點了點頭:「我會去辦妥。」

    醫院亦是靜悄悄的,傅長川推門進去的時候優優正在陪床。一看到他,優優連忙站起來。傅長川走到床邊低頭看她,阮之已經換了病服,安靜地躺著,黑髮柔軟地放在一邊肩上,整張臉顯得蒼白而疲倦。

    他俯下身,探手去摸摸她的額頭,優優小聲說:「她剛才實在疼得睡不著覺,只好讓醫生在藥水裡加了些鎮靜劑。」

    現在已經是呼吸平緩了,睡顏也是平靜安定。傅長川微微放心:「你先回去吧,這裡我會陪著。」

    優優「哦」了一聲:「那我明早再過來。」

    他微微頷首:「辛苦了。」

    優優去沙發邊拿了一個袋子,正準備離開,傅長川又叫住她:「等等----你拿的是什麼?」

    「這件衣服被潑了漆,送了好幾家乾洗店,都不收,說是洗不了。」優優壓低聲音說,「我先帶回去,明天再送幾家問問。」

    傅長川伸手接過來,一展開就是一股濃重的刺鼻味道,是一件Burberry風衣,幾年前的款式了。

    優優看他有些入神,笑著說:「之姐也是挺節省的,這件衣服都這樣了還捨不得扔。」

    節省?

    傅長川忍不住看了眼阮之,哧的一聲笑了,隨手把衣服塞在袋子裡說:「你先走吧,衣服放我這裡。」

    優優」哦」了一聲,輕輕拉開門走了。

    病房裡有清潔藥水混合著油漆的味道,風衣就扔在自己腳邊,那是他第一次送給她的禮物。他帶她去專櫃試衣服,這是她第一次進大牌的商店,卻絲毫沒有怯意,挑揀得十分認真。最後選中的這件當季新款,試了覺得好看,標籤價格都沒在意,就等著他埋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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