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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28:20 作者: 百川魚海
陶映嘆著氣,無奈地閉了嘴,只是並不死心。兩支蠟燭,24歲,陶映生平最虔誠地許願,他不太相信上帝能幫他實現,可是,他信金今。
「你許了什麼願啊?還閉著眼?這麼認真。」從前周映最瞧不上她許願還閉眼睛,頗為不啻:「小尾巴,上帝真能聽得見麼?要是每個人的願望上帝都去實現,他得有多忙啊!」
「我希望…」屋裡的燈關著,澄黃的燭光襯著他稜角分明的臉龐,英俊得很。他的眼神深邃,帶著難掩的情感,金今心驚,立刻道:「別說,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金今,這個願望只有你能幫我實現。」陶映拉住她的小手,金今抽不出來,只能訥訥地推辭:「我哪有那麼大的本事。」
「金今,我們交往吧,做我女朋友怎麼樣?」努力帶上帶著幾分輕鬆,其實直到說出口,才是真的狠狠出了一口氣,看著金今一眨不眨,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十四歲的陶映曾經想過,等金今進了高中就和她表白。雖然是早戀,可兩人有十幾年的感情基礎,而且他的成績常年盤踞第一,護著金今還是沒有問題的。只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哪裡會想到,那一天走得這麼突然…連聲再見也沒有留下。他想金今一定是怨他的。
「你…說什麼呢。」金今嚇得退了一步,撞上桌子,蛋糕上尚未熄滅的蠟燭被撞倒,燭火觸到蛋糕便熄滅了。
屋裡漆黑一片,彼此呼吸可聞,金今甚至聽見了自己胡亂律動的心跳。「金今,做我女朋友吧。」一片黑暗中,他準確地攬住了金今的肩膀,想要將她擁進懷裡。
金今腦子裡一刻不停地思考,唐斌的警告她記得清清楚楚,而那張清晰起來的面孔,那簇哀怨的眼神,分明就是顧涼喻。
顧涼喻,鳩占鵲巢
她不知哪來了力氣,在自己幾乎貼上他胸口的時候,用力推開,自己也退了幾步,踉蹌著按下了牆上的日光燈。
陶映驚訝又帶著明顯失望的臉躍入她的眼眸,金今不知說什麼:「我…對不起。」她失措地又退了幾步。「對不起,是我太急了。」陶映欲言又止,最後只說了聲抱歉。
「你先吃吧,我把碗收拾收拾。」金今走回餐桌前收拾碗筷,陶映要跟過來幫忙,金今阻止:「今天你是壽星你最大,這裡我來就行了。」
水池裡的泠泠水聲,杵在廚房門口,陶映看著金今清瘦的背微微彎起,低頭認真地刷洗著每一隻碗。沮喪和一日裡積下的疲倦席捲而來。
金今出來的時候就見陶映躺在沙發上睡著了,曲著腿側躺。眉頭微蹙,眼底一圈青黑,她知道他這幾天有多忙,也沒好意思將他叫醒,從房間裡拿了一床薄毯蓋在他身上,動作很輕很柔。
這已經不是陶映第一次在這裡留宿了。剛搬進來那幾天,小區里鬧了賊。小區委員會在樓道口張貼了提醒的告示,晚上保安也查得嚴,可依舊鬧得凶。相較於金今的淡然,陶映就傷心得多,硬是在這裡住了幾天,就是唐斌臉色發青,他也絲毫不理。
每天能吃到金今的手藝,能得到金今的照顧,甚至能讓金今幫著洗衣服疊衣服,對於他,是一種多麼奢侈的幸福,他哪裡捨得這麼快就放手。
最後住了十幾天,還是因為拍戲外出才不得不離開,這才回來。陶映因為新片黑了不少,臉頰上甚至有些曬傷。
陶映…她心裡喃喃,原來在她心裡,發小便只是髮小,再也生不出其他的意思。陶映的那些告白,她也只能裝傻充愣,畢竟以他的身份,是不可能的。
而她心裡,清楚地感覺出…她接受不了。即使是擁抱,也是十萬分的抗拒,她根本說不出半個好字。
腦子裡反覆盤旋著顧涼喻的臉,剛剛離開前那種不可思議而又哀怨綿長的眼神,像蔓藤一樣纏繞著她每一寸的神經,揮之不去。
鞋櫃旁是一個皮甲,金今一愣,這個錢包…忍不住偷窺的心,小心翼翼地打開。照片上的女人趴在藤椅上,對著鏡頭做了一個鬼臉,她不知道自己…竟也能有這樣生動的表情。
錢包猶如燙手的山芋,金今幾乎是用丟的,將將落在茶几上,黑色的錢包安靜地躺著,如果看得仔細,還能發現錢包角落裡的一個小小的涼字,同樣黑色的絲線,微微凸起。借著反光,看得不甚清楚。而她,哪裡會忘記。
那天聽顧涼喻自己提起生日的時候,金今還盡心盡責地去挑選禮物。城東購物城有一家店在推出訂製錢包活動,還能在錢包上繡名字。金今訂製了一款,地方有限,顧涼喻三個字她斟酌半天才選了涼字。
當禮物送到他手上,顧涼喻幾乎樂得合不攏嘴,直接掏了口袋裡的舊錢包就要換新的。金今看著隨手被他拋棄的舊錢包,其實還很新,錢包上的那個logo,全然不是她送的這個能比的…
顧涼喻車子開得飛快,在飛鴻門口剎車,拖出一道極刺耳的聲響。一片漆黑,保安捂著耳朵上前,正想說什麼,一見反光的車牌,立馬客客氣氣將人領進去。
「哇…你怎麼曬這麼黑?」楚然丟了手裡的杯子,整個人飛撲過來。顧涼喻懶得理他,往小吧檯前一坐,杯也不拿,直接想要對著酒瓶子吹。
「先說清楚,這是慶祝呢,還是慶祝呢還是慶祝呢?」楚然不依不饒,奪過他手裡的瓶子,帶著幾分調侃。看他面上那愁容,怨夫啊!
顧涼喻回手去搶,楚然動作敏捷,一躲一閃就到了角落。「怎麼了?」孟璟瀾走進來的時候帶著一身慡氣,最近似乎心情極好,渾然的魄力也淡去不少。
楚然把酒瓶子往桌上一擱:「老大,來得正好,顧涼喻說他骨頭癢了,你幫幫他。」楚然嘿嘿一笑,顧涼喻不理他,逕自走去酒吧櫃裡拿酒。
孟璟瀾手一抬,壓住酒吧櫃的玻璃門,嘴角扯起一抹笑,冰冷的眼神森森然的懾人。顧涼喻收回手,幾分鬱悶幾分不甘…最後還是倒了一杯鮮榨果汁,怎么喝味道都遠不及金今給他買的罐裝飲料。
乾脆將杯子往台子上摔,水晶脆弱得很,直接被敲碎了。「這麼大脾氣?」出乎眾人意料,孟璟瀾竟然沒有拿酒,而是給自己倒了一杯菠蘿汁。
「金今那兒不順利?」孟璟瀾盯著杯子裡粘稠的果汁,一語中的。「媽的,為了一個陶映把我趕出來。」顧涼喻說著就來氣了,端起一紮果汁直接喝,中途嗆了幾次,惹得楚然大笑不止。
「顧涼喻,往時你耐心可是好得很,現在才幾個月就這麼焦躁了?」孟璟瀾依舊是笑,透著幾分語重心長。
「人家本來就比你好。」孟璟瀾向來喜歡對一切了如指掌的感覺,陶映的資料拿到了十成十,「有錢能有多了不起?」目光透過反光的吧櫃門看見自己,帶著幾分嗤意。
「哎,我記得高中的時候,你可比陸方淮臉皮厚,現在怎麼含蓄了?」楚然拍著他肩頭,齜牙咧嘴,笑得毫無形象。
「快回去守著,小竹馬在身邊你還在這裡耗著?」孟璟瀾踢了顧涼喻一腳,直接將他踹下高腳椅,顧涼喻恍然,拔腿就跑…
顧涼喻迫不及待地下了車,黑漆漆的樓道連一盞半舊不新的觸摸燈都沒有,顧涼喻幾次差點踩空,好不容易挨到了金今家門口。
敲門聲甫一響起,正盯著錢包發呆的金今幾乎是跳起來的,透過貓眼外面漆黑一片,金今有些害怕。
「誰啊?」她壯著膽子問了一聲,外面的人沒有回答,只是敲門聲依舊在響,而且是越發的大聲。金今回頭看了一眼似乎被吵到的陶映,他眉頭動了動,金今害怕他真被吵醒。
將門打開一掌的寬度,門口突然伸進一隻手,嚇得金今跌坐在地上,第一反應便是想起之前的鬧賊的事情,難道他們改偷為搶了?!
客廳側燈溫和的光落在來人臉上,金今定定地看著他,幾分安心幾分惱怒:「你怎麼又來了?!」明顯地帶著私憤,顧涼喻聽到她用如此輕柔的聲音說著抱怨,心裡湧起一股異樣,面上卻是盪開了笑。
「我錢包掉了。」說得理直氣壯,金今被他一噎,才發現自己還坐在地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不僅尷尬,急忙從地上爬起來。
「你的錢包。」金今拿了錢包遞過去,那人卻已經進了屋,熟門熟路地換了鞋子。目光一掃在沙發上睡著的陶映,立刻擰了眉頭。
「他怎麼還在這裡?」顧涼喻帶著些不痛快,手往沙發上一指。「你輕點兒!」金今食指在嘴唇上點了點,示意他不要這麼大聲,都快用吼的了,「他累了,就睡這裡了。」
「睡這裡?孤男寡女?」顧涼喻覺得不可思議,語氣不減反升。金今見陶映又動了動,幾乎想要上前去捂顧涼喻的嘴,「往時我和你孤男寡女的那麼多天,不也好好的麼。」
顧涼喻完全被她的話怔住,半晌才怏怏地辯解:「我是君子。」金今幾乎覺得自己聽錯了:「你若都是君子,那世界上哪裡還有小人?」她小聲嘀咕。顧涼喻絕佳的耳力此時又發揮了作用,聽金今這麼一說,越加鬱悶了。
「你別在這裡吵了,陶映好幾天沒有睡了,你讓他休息一會兒。」金今見他似乎還要說話,搶在他之前道。
顧涼喻心頭酸澀難耐,金今這樣坦率地替另一個男人著想,他覺得自己快要咯血了。「他不走,我也不走。」顧涼喻挑著餐桌便的木椅坐下,腿那麼一疊,完全沒了離開的意思。
金今哪裡想到這人會是這樣的反應,上前去拉他:「陶映剛睡踏實,你別這麼無聊好不好,趕緊走吧。」她撇撇嘴,手拉扯著他的手臂。
「我不走!」顧涼喻下定決心,這種時候怎麼能走。金今這樣單純,要是陶映半夜醒來化身狼人…
幸好金今並不知道顧涼喻的想法,不然一定拖著他去照照鏡子,世界上怕是再也尋不出第二個長得這樣像狼外婆的。
「顧涼喻。」金今細嗓門也嚷出了聲音。顧涼喻指了指沙發上的陶映:「你輕點,剛剛睡著。」立刻知道舉一反三,拿金今剛剛警告地話報復回去。
「你到底想幹嘛?」她急了,這架勢還真不走了?「我說了,他留我留,他走,我才考慮要不要走。」「哪有你這樣的?」金今這樣溫和的性子都快被逼得跳牆了。
「可不就有我這樣的嗎?!」顧涼喻勾了笑反問,什麼邪氣肆意統統沒有,除了那星子沫沫的一點興奮和無窮無盡的無恥,還聳聳肩,將厚顏發揮到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