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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28:20 作者: 百川魚海
    一個台階,金今腿下一軟,那人伸手扶住她。「金今,你怎麼了?」金今渾身冰冷,人也是搖搖欲墜,面色更是蒼白如紙。

    金今搖頭,只是越搖意識越模糊,力量一點點抽離,雙手抓住對面那個人的手臂,帶著溫熱,最後眼皮重得再也睜不開…

    陶映在金今身體緩緩滑下的那一瞬,伸手扶住她,不知所措地看著她緊抿的雙唇,泛著青白,身體顫得厲害。

    他顧不得大雨,丟掉手裡的傘,將金今攔腰抱起,匆匆離開,一束jú花掉落在雨傘邊上,花瓣被暴雨沖得滿地都是。

    陶映抱著金今直接衝進了急診室,把裡面剛剛搶救完一位車禍病人的醫生護士嚇了一跳。自顧自地將她放在床上,動作小心翼翼。

    一面喘著粗氣,一面拉住那位上了年紀的醫生:「醫生,你快看看她怎麼了。」言語間的焦急讓醫生也謹慎起來。

    檢查半天,醫生搖著頭,陶映心裡咯噔一沉,以為有什麼大問題。「受了刺激,而且血糖有點低,沒什麼大事。」陶映總算舒了口氣。

    「小兩口吵架了?你是不是給小姑娘說了什麼重話?」能把人弄昏了,這得是多大的刺激,醫生以過來人的身份開導,「年輕人有話好好說,早飯也沒吃吧。小姑娘血糖不高,以後記得督促她吃早飯。」陶映愕然,最後還是老老實實地點頭。

    金今身上穿著滴水的衣服,貼在身上,勾勒出她嬌小的身形,陶映心頭一跳,面上迅速地熱起來,趕緊別開眼,找了個護士給她換衣服。

    她睡得不太安穩,眉頭一直擰著,側身縮成小小的一團,蜷在被子裡,手背上扎著吊針,呼吸幾次變化又快又急,仿佛做著噩夢。

    陶映看著這樣的金今,克制不住自己,握住金今的小手,從指間到掌心,依舊冰冷,他將自己的另一隻手蓋上去,把金今的一雙小手包裹在兩隻大掌之間。

    陶映這樣安靜地看著她,小丫頭已經長成大姑娘了,之前或許真的太冷淡了,他有些後悔,可是金今還是金今,而周映,已經成了陶映。

    似乎覺得不那麼冷了,金今蹙起的眉稍稍鬆開些,可還是有很深的褶子。陶映拇指拂過,卻是怎麼也拂不平。

    金今覺得很累,眼睛不太適應病房的燈光,想要伸手擋一擋,卻抽不出自己的手,陶映從座位上站起來,彎腰看向金今:「醒了。」

    「陶映?」金今詫異,想要揉眼睛,又被陶映按住了亂動的手,她扭頭看了看四周,聲音里含著幾分沙啞,「這裡是?」

    「這裡是醫院。」陶映語氣很溫和,全然不像往時那麼生硬冷然。金今神色茫然,似乎這一刻記不清之前的事情。

    「你在墓園暈倒了。」陶映提醒,金今的漸漸清晰的眸子裡暈開一股複雜的神色,陶映似乎看出了…傷心。

    顧辛嚴腳步很大,在傾盆大雨里焦急前行,與陶映相差三個台階的高度,擦身而過,漸行漸遠。

    晶晶的墓碑前根本沒有金今的身影,只留下那件黑色的外套掉落在糙坪上,那一刻他驚慌失措,朦朧的雨幕里只能看清幾米內。「金今,金今!」顧辛嚴在周圍尋了一圈,這樣的大雨里,沒有半個人。

    顧辛嚴一身水淋淋地衝進顧涼喻的家,顧涼喻正好從樓上走下來,客廳里放著金今的背包,說明她回來過,只是家裡沒有人,電話也是從不接到關機…

    「金今回來了嗎?」顧不得滿臉流淌的雨水,顧辛嚴衝上去攔住顧涼喻。「顧辛嚴,離金今遠一點,她已經是你嫂子了。」顧涼喻臉色倏地冷下來,目光銳利。

    「她有沒有回來?」顧辛嚴揚了聲音,顧涼喻越發不悅,攔著想要衝向金今房間的顧辛嚴:「她不在。」

    顧辛嚴上了火,力道很大,顧涼喻昨晚一夜沒睡,已經疲憊不堪,被他推得摔靠在沙發上,顧辛嚴推開金今的房門,裡面整整齊齊。

    又奔上樓,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尋找,始終不見那個嬌瘦的人影。顧辛嚴扶著樓梯扶手,與顧涼喻狹路相逢。

    「到底怎麼回事?」顧涼喻揪住顧辛嚴的衣領,依稀察覺出不對。「金今不見了。」顧辛嚴目光直愣愣的看著顧涼喻。

    「你見過她?什麼時候見過?!」顧涼喻聽出幾分端倪,手指手緊,顧辛嚴的領口被扯得越發緊,幾乎透不過氣。

    「我帶她…去看晶晶了。」顧辛嚴木然地吐出幾個字,下一秒顧涼喻一拳掃在他臉頰上,力道很足,他摔坐在地上,後腦磕上台階,他竟然也不覺得疼。

    「顧辛嚴!」一字字咬得極狠,顧涼喻渾身的怒氣凝聚起來,額角的青筋一跳一跳,拳頭捏得脆響,受傷的嘴角抿得筆直。

    「我不想看到她一直被你蒙在鼓裡。」顧辛嚴隨意地揩去嘴角的血跡,與顧涼喻泛寒的雙眼對著,不躲不閃,「你甚至把晶晶的戒指也送給她。」指尖纏著幾圈紅線,水晶的戒指上染水,越發晶瑩剔透。

    「你和她說了什麼?」顧涼喻拎住他的衣領,幾乎將他從地上拖起來。顧辛嚴仰著頭嗤笑一聲:「顧涼喻,她都知道了,包括你的謊言,你把她當成晶晶所做的一切。」

    顧涼喻忍不住又給了他一拳:「你找死!」顯然已是怒到極點。顧辛嚴仍是滿面的嘲諷:「他不會再信你,顧涼喻,這是你自找的!」甚至還溢出幾聲笑。

    顧涼喻不再理睬他,腳下生風,幾乎是跑出了房子。他不敢相信金今知道一切後,會是怎樣的態度,是絲毫不在乎還是疼得入心入肺。

    不敢往下想,他最害怕的,終於還是發生了,這麼突然,他根本沒有半點準備。馮翎早就說過,他這是自作孽不可活。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你淋了雨,醫生說可能會發燒。」說著手背覆上了她白皙的額頭,與雙手截然不同的高溫。

    「發燒了。」陶映叫來護士,將鹽水換成退燒的藥水,金今看著棕黃的液體流過細長的管子最後淌進自己的經脈,目光漠然。

    「餓不餓?」他調慢了藥水的速度,輕聲問。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多,她有一天都沒吃東西,可是她一點也不覺得餓,將臉側向另一邊,躲開陶映探究的目光。

    「很累嗎?再睡一會兒,等點滴掛完了我叫你。」金今根本睡不著,腦子裡反反覆覆都是顧辛嚴的話,一句比一句傷人。

    陶映電話響起來,他握著金今的手,便沒有離開,直接接起來。「下午有事,晚上也沒空,推了吧,反正我也不喜歡當嘉賓。」

    「你有事就先走吧,我已經好多了。」金今有氣無力。陶映扣上電話,在掙扎著坐起來的金今背後墊了一個枕頭:「我沒事。」淺淺的彎起一記笑,深陷的酒窩,金今恍惚,與記憶力的那個男生重疊。

    「你是不是周映?」金今垂著頭,似是喃喃地問了一句,輕得根本聽不清。陶映握著她的手收縮一下。「謝謝你還記得我。」清朗的聲音藏著令人悸動的柔情,「小尾巴。」

    金今霍地抬頭,她清清楚楚地記得,往時周映最喜歡這樣喊她,可明明就是他喜歡跟著她…「周映…」像是呼喚,飄忽不定,暖了陶映的心。

    「金今!」門幾乎是被顧涼喻撞開的,他的樣子帶著幾分狼狽,發梢滴著水,眼睛定格在金今和陶映交蓋的雙手上。

    金今,聽我解釋

    金今下意識地握緊陶映的手,太用力,針頭滑出,軟管里迅速升起回血,陶映一驚,趕緊將她握緊的手指掰開攤平,又按鈴喊護士重新紮針。

    顧涼喻往前急進了幾步,金今想要退,可是病床總共這麼點寬度,身後已是床沿。「金今,你怎麼了?」顧涼喻言語間的關心,真真切切,可金今只覺得刺耳,甚至聯想到往時每一次喊她的名字,到底有幾次是在金今,又有幾次,喊的是晶晶。

    金今依舊不安地拉著陶映的手,回血長長一截,半天也落不下去。陶映無奈,安撫地看了金今一眼。

    「顧總。」陶映站起身,將金今擋在身後,「金今有些發燒。」顧涼喻根本不想理他,直接將他推開,心頭燃著一把火,沒有控制好力道,陶映措手不及,腰狠狠地撞上床頭的柜子。手上被金今牢牢地抓著,金今也被帶著往前一撲,手背腫得老高。

    顧涼喻伸手扶住她,金今一震,抬手推開他。那隻扎著針管的手已經慘不忍賭,針頭最後也沒有挺住,滑出手背,帶著幾道血跡。

    「金今。」陶映忍著腰上的疼痛,扶上金今的肩膀,試圖緩和她激烈的動作。顧涼喻被金今強硬地推開,看著陶映半摟半扶地將她護在懷裡,心裡很不是滋味。

    「陶映,把你的手拿開。」忍了又忍,克制住動手的衝動,手也握成拳,手背上的經脈縱橫,一字一句生硬無比。

    陶映聽得一愣,只是手沒有離開,臉色也變得肅然:「顧總,我和金今是朋友,我只是安慰她,有什麼問題?」

    顧涼喻咬牙:「我讓你放手。」「你又是金今的誰,憑什麼讓我放手?」陶映不甘示弱,眯起眼,在金今的問題上,他完全不把顧涼喻當做是自己的老闆,毫無退讓的意思。

    顧涼喻不想他會有這樣的頂撞,酸氣眯眼,妒火燃燒了理智,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揮手一拳將猝不及防的陶映打在地上。

    這是顧涼喻第二次對他動手,有些血性的男人自然是不會再忍,起身反擊。陶映腦子裡閃過金今傷心的神色,拳頭上的力道也加重幾分,顧涼喻疲態漸現,沒有躲開,靠著牆摔坐在地…

    本就受傷的嘴角將將結繭,現下再度撕裂,口子更大,血湧出來,滿嘴的腥鹹味他根本感覺不到,因為眼前,金今跳下床鋪,小手捧著陶映的頭,揚著小臉關心地看著陶映同樣出血的嘴角。

    「疼不疼?」一來金今只看到陶映見血,二來,她也不敢更不想去看顧涼喻,況且也是他不在理,先動的手。便將注意力全部放在陶映身上,根本沒有管受傷似乎更重的顧涼喻。

    「沒事。」陶映牽起嘴角,無所謂地笑笑。顧涼喻站起一半,瞧見這一幕,腿忽地一軟,伸手按住微涼生疼的心口,又跌坐回去。

    金今用床頭柜上的酒精棉替陶映揩了血,消了毒。蒼白的小臉上透著幾分緊張氣。等一切弄完,才終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看顧涼喻。

    他竟然還坐在地上,嘴角的血跡鮮紅,比陶映的傷看上去厲害得多,面色也不好,眉宇間儘是疲憊,下巴上還有青色的胡茬,衣服也濕透了,模樣很頹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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