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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28:20 作者: 百川魚海
    「在拍落水的鏡頭?」顧涼喻睨了一眼落湯雞似的管筱月。「是啊,筱月今天狀態不好,幾次都過不了。」導演先一步搶了發言權,氣得Tina咬牙:「明明是你有意刁難!顧總……」

    「今天確實很冷。」顧涼喻風馬牛不相及地來了一句,Tina一喜,哪知他接下來卻是……「不過一個好的演員就要有專業精神,自然是要聽導演的。」

    管筱月愣在原地,Tina也一時回不過神,顧涼喻牽著同樣愣住的金今走過去,他站在她面前,因著身高的差距,顧涼喻幾乎是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表情冷,嘴角的笑更冷:「記住,成名成名,成的是名氣,不是脾氣。」

    金今一直被他拉著,他腳步大,她跟上有些吃力,小跑著很匆忙,帽子也在穿過人群的時候掉落在地上,幸好她只是將頭髮塞進帽子裡,這樣散落下來,遮去不少,至少不會太難看。

    顧涼喻拉著她一聲不吭地走著,沒有停頓沒有回頭,不知走出多遠,金今用剩下那隻手遮遮掩掩的,全然不知這樣的行為更本是多此一舉。

    又是上班時間偷懶,或者說是被偷懶,她是讓顧涼喻硬拖出來的。左顧右盼間,顧涼喻不打聲招呼就停了腳步,金今剎車不及,結結實實地撞到了他的背上,還是正中左側臉頰,眼眶瞬間就疼得濕潤了。

    「你怎麼說停就停!」金今眼淚汪汪地看著轉過身的顧涼喻,眼裡不是可憐的神色,而是憤然和惱意……小丫頭面對他的時候是喜怒越發豐富了……

    「撞疼了?」顧涼喻一直繃著的臉放鬆下來,勾出一記笑,側頭看了看她捂著的臉頰。他呼出的鼻息輕輕觸到她的臉頰,一時間她紅透了雙頰,往後躲了躲拉開距離。

    每次瞧見金今面紅耳赤的,顧涼喻便是心情大好,這小丫頭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了這樣的作用。

    「金今,剛剛你都看見了?」顧涼喻伸手托住她的下巴,手上的那份小心翼翼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金今縮著脖子,卻不敢太用力,臉上那疼可是貨真價實的,力道太小,當然沒能從他的魔爪里掙脫出來。

    「看見什麼?」金今腦子簡單,顧涼喻這樣沒頭沒尾的來一句,她真的不能馬上明白。「厲詢和管筱月。」顧涼喻的耐心極差,竟難得地提醒了一字半句。

    金今咬了嘴角低下頭,今天的事情對於她來說,很難想像。往時她也不過是在學校門口見過本校學生和外校人員發生過衝突。可衝突的嚴重程度不過是幾句口角,推推搡搡而已。

    「金今,這個圈子就是這樣,出了這個圈子也一樣,弱小的就會被欺負,強大了才能欺負別人。」顧涼喻稍稍在小指和無名指上加了力道,從下巴處用力,避過她面上的傷,抬起她的頭。

    「為什麼不能和平相處?」金今很不解。顧涼喻突地笑出來,金今被他挑起的眉眼惹得生了氣,「有什麼好笑的。」

    「金今,這個圈子裡有很多人,都喜歡通過暴力來突顯自己身份地位上的優勢。就好像他能對你拳打腳踢,而你卻連喊疼的權利都沒有。」顧涼喻拇指一下一下地磨蹭著金今淤青的臉頰,動作輕柔,而金今卻是因為他的話愣在原地。

    「金今,和我在一起,我能保證往後只有你能欺負別人。」顧涼喻這句話語氣平穩,沒有信誓旦旦,甚至讓人懷疑他這到底算不算告白……

    「你……什麼……意思?」金今覺得自己稍稍緩過神,他來這麼一句,又將她震出了魂魄,而這樣飄得更遠……好半會兒才結巴著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和我交往。」顧涼喻不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說了自己的意圖。金今憋了半晌,面色緋紅,小臉皺成一團,眉毛嘴角擰得極是糾結。

    「這麼痛苦的表情。」顧涼喻的笑里總帶著一分邪氣。眼睛直直地盯著金今,不放過她任何的一個表情,眸色愈濃,「我給你一分鐘考慮,你不說話就算答應了。」

    「你在……和我開玩笑麼……」金今失措,手不由地覆上額頭,又伸向顧涼喻,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額頭,顧涼喻的大手捉住她的那隻小手,嘴角一翹,「金今,我很認真。」

    「不對,你在開玩笑。」金今收回手,輕柔的聲音里含著一股執拗,自己的陣腳凌亂,而他一如既往的從容。

    「怎麼,很好笑?」顧涼喻被她緊張甚至害怕的表情弄得不太痛快,漸漸收起笑臉。金今停下不停搖晃的手,可是依舊語無倫次:「我……沒……不是……」

    「金今,你這麼弱的性子,只有和我在一起才能不被欺負。」他的話敲醒了尚在混沌里的金今,那種得意而篤定的語氣使她心裡升起一股不服氣。

    「我才不要和你一樣。」金今怯生生地望著顧涼喻,眸子裡的固執讓顧涼喻覺得意外。「我?」顧涼喻蹙眉,她言語間不很明顯的厭棄被他聽得分明,「怎麼?」

    「霸道,野蠻,暴……暴力……」每說成一個字,顧涼喻的面色便是黑下來一分,金今心驚膽顫,想拗著性子說完,卻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

    顧涼喻一聲不吭,周遭的氣壓低得金今喘不過氣,他忽的笑了起來,讓金今越發不安,直到一點點冷了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目光銳利,逼得她躲開眼睛。金今再抬頭,只看見他消失在拱門外的風衣一角。

    金今交叉在一起的十指握得越發緊,她是不是說得太重了。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手段,她不認同不接受,可是……顧涼喻對她,確實好得沒有話說。心口漸漸聚起一股內疚,拖著步子回了片場。

    片場裡一切有條不紊,補妝換衣,忙碌間又見秩序,這會兒正好是一場打戲。剛剛那一幕金今的心又揪起來,逃開眼神卻看又撞上陶映的視線,那種看不清情緒的眼神,金今突然覺得很累,緩緩垂了眼瞼。

    「顧涼喻,喝悶酒?」陸方淮最近春風得意,那笑只給人猥瑣的錯覺,「不等我們來就一個人先喝?」

    孟璟瀾拎著陸方淮的衣領,將他扔到沙發上,在顧涼喻身旁的位置坐下來,端起他面前的酒杯嗅了嗅:「喝這麼烈的酒?」

    「顧涼喻,為情所困?」陸方淮猛地想起了那天車上的那個小姑娘。「還有不給你面子的小白臉?!」楚然詫異,還以為他在為哪個男人煩惱。

    「女的,是女的!」陸方淮獻寶似的jian笑一聲,「眼睛圓圓的,眉清目秀,怎麼形容呢,小香豬!」他一拍手,覺得總算找到了合適的詞語。

    刑湛用靠枕將陸方淮按在沙發上,冷冷地掃他一眼:「別人形容女人溫柔都是兔子,到你嘴裡就成了豬。」

    「哦,上次那個丫頭?」孟璟瀾來了興致,抿了一口伏特加。顧涼喻輕應一聲,又倒了一杯。

    「孟老大,你也見過?那你一定查過了。」陸方淮似乎找到了可聊八卦的對象,勁道十足地湊上來。「叫金今。」孟璟瀾轉著杯子,酒順著杯沿往下爬。

    一時包間裡安靜下來,幾人面面相覷,出了詫異,尋不出別的感覺。「涼喻,你是認真的?」孟璟瀾推開杯子,眼神在他面上打量片刻。

    「哦……」顧涼喻閉了眼,勾起嘴角……

    顧涼喻,幫什麼忙?

    「哦什麼哦,磨磨唧唧的。」楚然性急,整個人撲到顧涼喻面前的吧檯上。「我是認真的。」顧涼喻一口飲盡杯里的酒,辛辣燒上喉頭。

    「你這德行,莫非不順利?」陸方淮摸著下巴,手搭上顧涼喻的肩頭,一副內行人的嘴臉,「說來聽聽,我幫你,保證一切順利!」

    刑湛實在聽不下去,在感情上最受挫折的不就是這廝麼?也敢厚顏無恥地出來充高手扮專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是教我怎麼挨揍?還是教我怎麼討饒?」顧涼喻拍掉他的手,字裡行間統統是嘲笑。眾人心知肚明,忍不住一言一語地調侃起陸方淮,視線就這樣被成功轉移了。

    孟璟瀾走進吧檯里,將酒一瓶一瓶地往外掏,顧涼喻知道他這是要調酒,眾人只知本城最出名的珠寶店叫慕璟,卻極少有人知道,這世上有一種雞尾酒,也叫慕璟。

    「嘗嘗。」孟璟瀾將被子推給顧涼喻。這是他見過最簡單的雞尾酒,沒有櫻桃沒有檸檬,沒有半點裝飾,猩紅卻又澄澈的一杯酒。

    「你很久沒有弄了,我倒是真的有些懷念。」顧涼喻抿了一口,味道不變,微辣裡帶著一點香甜,「還是不喝?」這個酒只有孟璟瀾會調,可他從來不喝。

    孟璟瀾搖搖頭,手一交叉,手肘撐在吧檯上,目光似乎透過酒看到更多,眉頭極輕地擰著。他清楚得很,這個時候的孟璟瀾在想誰。

    「你很久沒有和女人來往了。」孟璟瀾收回眼神,眉頭微挑,嘴角含著笑。他們從來不會或者是不敢直視孟璟瀾的眼睛,每當他笑起來,目光總是冰冷得懾人。

    「是有很久了,十幾年?」顧涼喻覺得自己都數不清了,無所謂地聳聳肩。又抿了一口慕璟,舌尖卻無論如何也品不到那股甜味,只余滿口的辛辣。

    「你是想拋下我獨守孤獨終老的約定?」孟璟瀾輕笑。顧涼喻一愣,繼而笑著搖頭。

    他哪裡會忘記,那時孟璟瀾瘋了,一個人深入虎穴,後來中了數槍,看著躺在病床上面色蒼白眼神空洞的孟璟瀾,他憤怒地揪起他的領子,若是往時,他是絕對不敢的,可是那一刻,孟璟瀾就好像真的死了。他對他大聲咆哮:「大不了我陪你一輩子打光棍。」

    孟璟瀾突然就笑起來,一直笑,停都停不下來,甚至胸口的傷崩裂出血,他都像毫無察覺。那年他二十歲,孟璟瀾二十一歲。

    「我倒真希望你毀約。」孟璟瀾自然微翹的嘴角彎起。「你也可以……」顧涼喻極少有這樣認真的表情。孟璟瀾低頭看了看手背上那一小朵刺青,連眼角也彎起:「等我找到她,就和她同歸於盡。」

    「哇!慕璟?孟老大,你給顧涼喻開小灶!我都很久沒有喝到了!」陸方淮嚷嚷著,伸手想要去搶,顧涼喻卻喝了個精光,氣得陸方淮咬牙切齒。

    可憐巴巴地看向孟璟瀾,孟璟瀾拿過一邊的手帕擦了擦沾到酒的小指:「只此一杯。」「感情受挫了才喝慕璟!」陸方淮瞪圓了眼,吃不著葡萄葡萄酸的勁道又上來了。結果毫不意外地被孟璟瀾揍了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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